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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在台上任我唱(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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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待到春风二三月、石炉敲火试新茶。

    今天恰好是春分,萧晨把裴知他们带到贺家山附近的茶园、品最金贵的明前茶。茶树越过一个冬天、营养物质含量积攒丰富,此时掐下它第一次萌发的嫩叶制成茶,叶肉肥厚紧实、香气强烈。茶园里今天开始制作这明前茶,一走进来满园茶香,一行人走上竹楼、支起小轩窗,四人对坐笑谈,茶还未上、人已心旷神怡。

    茶园的主人跟萧晨熟悉,亲自端来第一道淡茶给客人们漱口,萧晨正在答陈教授感兴趣的榫卯工艺问题,茶园主人对她眨眨眼,“见家长?”

    萧晨和陈教授面面相觑,陈教授对茶园主人玩笑说:“这位可是我的老师。”

    “别啊,”萧晨也一脸玩笑神色,看了眼裴知,“您看您有两个这么出色的儿子呢,万一哪天我看上了他们当中哪一个,碍着跟您的师徒名分我不好下手。”

    “嗯……”陈世妜沉思一秒,然后严肃地看着萧晨:“来,晨晨,给妈再讲讲榫头的部分。”

    司空良哈哈哈哈哈,一旁的裴知正就着热茶吃茶点,司空良笑倒在他身上,他面无表情地推开弟弟的狗头。

    “萧晨,你看上我、还有的商量,千万别看上我哥!”司空良掰着手指头念念有词地数了数,然后指着萧晨爆笑:“你完美地避开了我哥所有的择偶条件啊哈哈哈哈哈……”

    萧大师心中咯噔一下,脸上却还得宠辱不惊地笑,“哦?怎么说?”她挑眉看一眼裴知,“裴知,你是喜欢男的吗?”

    “……”一直安静吃着美味茶点的暴君,很无辜啊!

    裴知先端起清茶来漱口,可还没等他开口说话,司空良已经在那里吧啦吧啦地对萧晨嘚瑟:“你听我给你说啊,我哥喜欢女孩子年龄二十二到二十五岁之间--你比我大三岁还是四岁来着?我都二十四啦!我哥喜欢身高一米六到一米七之间的温柔女性,咱们跳过温柔这部分,先说身高啊哈哈哈哈萧晨你一米--唔!”

    裴知,面无表情地用茶点塞住了他弟弟的狗嘴。”这个白玉糕很好吃,“他捏起司空良脸颊、强行塞入第二块,“多吃点。”

    司空良噎得翻白眼,总算是不能再说话了,裴知端起茶盏灌他水,却突然听到萧晨声音淡淡地说:“好啊,我了解了,以后碰到符合条件的,我介绍给你啊裴知!”

    这叫裴知怎么回答呢?好像也只能说:“哦,谢谢。”

    “不客气。”萧晨双手交叉抱在胸前、藏住她那蠢蠢欲动的十指,咬牙切齿地笑着说。

    茶园主人这时珍重地端来今年第一捧新制出炉的明前茶、现场烹煮,茶香似入魂一般醉人,大家都不再说话,萧晨是因为自己的小心思,裴知三人却都是因为想起了司空豪。

    司空豪爱茶,十几块钱一斤的粗茶可享浮生半日闲,价值千金的武夷山大红袍兴之所至也可拿来做茶叶蛋,这么洒脱浪漫的一个人,说不在就不在了。

    裴知黯然出神。一旁司空良低下头去,眼泪掉在裤子深色布料里,他连忙扭过脸去看向窗外。

    “我去洗手间。”陈教授倒是神色如常,笑笑地站起来。

    **

    萧晨和裴知各有心事地不说话,司空良伤心不过三秒钟就闲不住了,缠着萧晨感兴趣地问:“哎对了,听说你帮我们家老宅做修复?你什么时候开工?我想去看!”

    萧晨心里还在暴风狂骂“谁特么没二十四五岁过”,司空良的问题正好能让她名正言顺地瞪裴知:“这要问你哥!裴知,你到底要不要请我做漆活这一块?磨磨蹭蹭的!”

    裴知还是第一次被人说他做事磨磨蹭蹭。

    “我下午让展曜拿合同给你。”裴知拿出手机点开微信,通过了萧晨前天发来的好友申请,然后迅速拉了一个聊天群组、将展曜和唐志尧拉进来。

    他一边操作一边向萧晨介绍:“展曜是律师,昨天你见过了。唐志尧是这次负责组局的,就是他向我推荐了你。”

    微信群里,展曜和唐志尧纷纷热情地向萧大师发来问好,萧晨却始终没有出声,裴知疑惑地抬头看向坐在他对面的人,不明白她这突如其来的高冷,问她:“你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萧晨迅速冷冷反问。我有怎么了吗?我本来就是这样的啊!毕竟二十八岁的我、比你喜欢的二十四五岁小女生大了那么多,又不温柔,身高也才一六二!

    所以我前天发你好友申请、你今天用得上我了才通过。所以你通过了我的好友申请、顺手屏蔽不给我看你的朋友圈?!

    二十八岁的暴躁矮女人没有资格看你裴知的日常是吗?!

    手机上唐志尧这时发来一份木工瓦匠外包工作团队的总体报价单、措辞很客气地请萧大师帮忙过目把关。萧晨看了眼那价格,冷笑了一声,直接点了唐志尧的语音通话。

    裴知听到唐志尧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竟然颤颤巍巍的:“萧、萧大师,您好您好!”

    “你好。”萧晨简洁地说:“老曲他们报的那个价格,你直接砍掉一个零。”

    “啊?!”唐志尧声音更颤了,“十倍啊……那我以什么理由呢?”

    萧晨目光盯着桌上裴知闲闲扣着的修长手指,肚子里那把火烧得更加旺,她说话声音更高冷了:“你就跟老曲说,萧晨看了你的报价之后、笑了。”

    司空良吧嗒吧嗒在吃东西呢,被萧晨这句话里的霸气肆虐所震慑,直着脖子默默咽下嚼得正香的茶点。

    可怕,司空良小可爱惶惶不安,萧晨怎么也有这样的一面、跟他哥心情不好的时候同个等级这么可怕!

    而他哥一直在看萧晨。

    作为永盛帝国的暴君、被震住是不可能的,裴知倒觉得萧晨好像是不高兴了在发脾气找茬?

    可是为什么呢,好好的喝着茶、谁惹了她?

    裴知就这么看着萧晨,看她一指头戳断了语音通话,看她把手机拍在桌上、哒哒哒地点开他的微信,看她神色幼稚地恨恨笑着:“头像是二毛啊,挺可爱的。”她用力咬了咬唇,“不过你的朋友圈里都发了些什么啊,你屏蔽我,我反而更好奇了呢!”

    “什么也没发。”裴知静静看着她,说。

    所以才是空白的,并不是屏蔽你。

    萧晨……低着头半晌没动弹。

    错、错怪他了啊!

    还有,一条朋友圈都不发的男人、好酷啊!

    看她耳垂都变红了,裴知也没继续说什么,伸手去端起茶盏,借势垂下神色难明的眸。

    “我、洗手间。”萧晨几乎是抱头逃窜。

    茶园主人这时来添热水了,司空良拿起桌上的空碟子、可爱巴拉地问他:“大叔,麻烦您再给我拿几个窝窝头好吗?”

    “这个啊,这个还真没有,”茶园主人笑眯眯地说,“其他这几样都是我们家自己做的,这窝窝头是一大早萧大师特地送过来的,全在这儿了。”

    司空良有些失望,窝窝头奶香柔软,他哥刚才吃了好几个,他想带一些回去给他哥吃宵夜啊。

    小可爱遗憾地看向他哥,咦?哥你在高兴什么、笑得那么温柔!

    **

    妈的!萧晨连路捂着发烫的脸狂奔、羞愤地快要自燃了:萧晨你还能再丢脸一点吗?裴知一定觉得你是个二百五了!

    茶园竹楼的洗手间在走廊最尽头一间竹屋内,门也是竹子插销,好像是卡住了,萧晨推了一下没动,一脚踹开。

    里面窗边正在抽烟的人被惊着了,转头看向威风凛凛站在门口的萧晨。

    “……”萧晨看着手中一根烟、脸上泪满面的陈教授,她一时愣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倒是陈教授淡淡一笑,抹了一把脸、瓮着嗓音说:“进来吧,把门关上。”

    萧晨听话地关好门走过去,站到陈教授面前却又手足无措,尬笑着问:“您怎么了?”

    陈教授姿势生疏地吸烟,呛得轻轻咳嗽,刚擦干的泪又淌了满脸。

    “我……哈哈,”陈世妜边咳边笑着落泪,缓缓喘着气、一字一句调侃自己:“大概是--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

    再怎么洒脱地笑对生死,敌得过对酒当歌的夜,敌不过偶然品到你生前挚爱的一盏清茶时刻。接下来还有漫长半生要过,可这半生纵有千种风情、叫我与何人说呢?

    陈教授苍白的脸从最后一口烟雾之后清晰,见萧晨骤然沉默、脸色亦是凄惶,她伸手在年轻女孩子下巴上轻轻一抬,挥着手中烟盒笑说:“可别告诉裴知。”

    萧晨忍着那感同身受的心如刀割,也是笑着点点头。

    “啊,我都年过半百了,抽个烟还得躲着自己儿子。”陈教授放松了片刻、心情好了许多,她走到洗手台前用冷水随便地洗脸,萧晨给她递毛巾,她从镜子里看着萧晨笑,“我们小司空就不一样,比他哥哥可爱多了,你考虑一下。”

    萧晨摇头如拨浪鼓,“不了不了。”

    您留着吧千万别跟我客气!

    **

    正被两位女士推让的司空良,此刻也不好过,因为他哥突然问他想不想去永盛工作。

    “嗯……”司空良忧愁地皱着眉,想了想又问:“你希望我去吗?”

    “你不用考虑我。”裴知说。

    “那我不想去!”司空良斩钉截铁地立刻说,“我不喜欢那种集体运转完成一个系统的工作。我也不想像你那样,外公叫你学钢琴你就学钢琴,叫你去永盛你就去永盛。”他心疼地看着他哥,循循善诱地劝:“孔子都说'事父母几谏'……”

    “我就问你想不想去永盛工作,你废话怎么那么多。”裴知从刚才起就很想堵上他那张话多的狗嘴了。”既然你不想去永盛,那你接下来想做点什么?继续读书、还是参加工作?”

    “这个,”司空良认真想,然后郑重地说:“我还没想好。”

    “……”刚看了他爸坟地下来、总不能现在就暴打他吧?裴知沉默了片刻,问他:“我安排你去环球旅行怎么样?”

    “去看看撒哈拉沙漠、跟着当地人的骆驼队伍在沙漠里走个三天两夜,再去南极和北极看看冰山和极地的动物。印尼的龙目岛有一座活火山,爬上火山口,半个岛都是火山湖泊……”窗外茶山微翠,竹楼静得只有茶香缭绕,裴知声音低低的:“你觉得眼前的生活苟且,就出去看看这个世界之大吧,想清楚了、再告诉我你想做什么。”

    裴知郑重地看向弟弟,“司空良,我对你的期待只有一条,我希望你每一天的生活、自己都觉得值得。”

    “嗯……这个我可以考虑一下。”司空良乖巧地答,“哥你自己呢?你自己过的每一天值得吗?”

    裴知揉了揉这小子的狗头,然后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揪住他耳朵、揪得他嗷嗷嗷直叫。

    “你今天话多得欠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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