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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 5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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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为此悲从中来,沈晰倒似乎因此豁然开朗了,变得心情大好。

    他舒着气站起身, 又伸手把她也搀了起来。

    楚怡心跳得跟有二百个小姐姐在她胸腔里踩着鼓跳《相和歌》似的, 沈晰一脸好笑地戳了一下她的额头:“孤不是爱强人所难的人,你现在不情愿, 孤容你慢慢准备。”

    ……那奴婢要是一辈子都不情愿呢?

    楚怡怂巴巴的没敢把这句话问出来,抬眸瞅瞅他,局促不安得只想开溜。

    沈晰也没打算让她这么心神不宁地继续当值,便让她回去歇着。至于外头的那个周明, 他也没再追究, 让人回北边去了。

    楚怡回到房里, 心跳也并没有顺利地缓和下来。她把自己闷进被子里, 脑子里乱糟糟的。

    猝不及防地被太子“表了白”, 突然么?突然。

    但奇怪么?说实在的, 不奇怪。

    单凭她现在这张脸,被男人喜欢就不值得奇怪。

    何况这还是古代,他是太子?

    对他来说,这有什么不可说的?他跟本没有遮遮掩掩的理由。

    ——不管是历史上还是宫斗剧里,皇帝皇子们看上个宫女, 二话不说就给睡了的例子还少吗?这是阶级制度给他们的特权和三观,是不能用现代人的眼光去看的。

    站在这一套三观基础上, 他都没直接睡了她, 而是愿意给她时间, 已经堪称道德楷模了。

    毕竟,他若是今晚就打算直接睡她她也没辙。这个时代的人管那叫“临幸”,是一种恩赐,受到这种恩赐的人应该感激涕零。

    眼下他顾及她的心思可以说是很难得的,或许也是真对她用了些心。

    这些道理楚怡想得明白。但想得明白管屁用,明白道理和自己心甘情愿扑上去睡太子是俩概念。

    其实,她倒不介意给太子当妾,也不介意他会有越来越多的三宫六院——她这个人的适应能力很强,既然清楚拿现代三观要求古代人不现实也不科学,那她就懒得矫情那么多,所谓忽略背景谈三观都是耍流氓。

    但问题是,她真的认为自己搞不定宅斗宫斗那套东西。

    ——万一她一不小心就特别得宠了怎么办?到时候她能容得下他去睡别人,别人不一定容得下她啊!

    这一不小心可是要送命的!她又没有宫斗片女主那种上个烟熏妆就要黑化放大招的本事,对这条小命,她可宝贝了!

    这就很难办,从了吧,她担心的这些事儿十有八|九避不过;不从吧……怎么才能不从啊?

    楚怡烦躁地在床上翻来滚去了一下午,到了傍晚时听闻太子照例去宜春殿用膳了,她的心情才平复了一些。

    好好好,她祝他们夫妻举案齐眉,百年好合。不然太子去看看别的谁也都挺好,可别再提喜欢她的事儿了。

    宜春殿里,夫妻两个各自低头用着膳,没什么话可说。

    云氏和廖氏册封后搬出了宜春殿,太子妃到底识了趣,没再给太子塞人。太子也是怕了她了,不再在宜春殿留宿,只每晚过来用个膳,用完就走,自己回书房睡觉。

    这样的相处好像很平静,但也正因为这样,夫妻两个之间的感情好像愈发淡薄了。太子每天来看太子妃都像是在完成任务一样,只是为了让她安心,除此之外别无他想。

    太子妃赵氏呢,又素来不是个会主动与人亲近的性子,太子不说话,她便也不说。

    可事实上,赵瑾月的心里是很慌的。

    太子把云氏和廖氏册封了送出宜春殿,就再也没临幸过,徐侧妃那边他也没去,是让她放了些心,甚至于有些感动。

    但同时她又在想,这样不是个事呀!

    ——她有着身孕,堂堂太子就谁也不见了,这若传出去,让旁人怎么说她?

    她还有四个月才生,不能让太子一直这样。她是太子妃,贤惠是最要紧的,专宠那是妖妃才会做的勾当。

    赵瑾月就这样惴惴不安地琢磨了一顿饭,太子放下筷子的时候,她其实才吃了没几口。但按着宫里的规矩,桌上地位最尊的搁了筷子,旁人便也不能吃了,赵瑾月就也把筷子搁在了一边。

    沈晰由宫人服侍着漱了口,抬眼便见她碗里的饭没动两口,夹菜的碟子也几乎是完全干净的,不禁蹙了蹙眉:“吃得这么少,身子不适?”

    太子妃摇摇头:“没有,臣妾适才想事走了神,没顾上吃。”

    她时常这样,沈晰也习惯了她心思重,便又说:“那孤先回去了,你再吃些,让小厨房给你做些合口的也好,别拘礼了。”

    他说罢起身便走,原该起身恭送他的太子妃却叫住了他:“殿下。”

    沈晰转回头,赵瑾月笑了笑,走到他面前抬手给他理起了衣领。

    这种亲昵的举动在夫妻间十分正常,但大概是因为太子妃从不这样做,沈晰一时竟觉得不太自在。

    于是,他攥住了太子妃的手:“有事?”

    赵瑾月低垂着眼帘,温声道:“殿下有日子没去看徐妹妹了。”

    又来?

    沈晰郁结于心,口吻不自觉的生硬:“这是我的事,你不要操这个闲心。”

    赵瑾月却置若罔闻,温温和和地又道:“殿下身上承着家国重担,多子多福是紧要的。徐妹妹是侧妃,身份贵重,该为殿下开枝散叶。”

    “……”沈晰越听眉头皱得越紧,费解得不得了。

    他真的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有孕之初,为了不让他去见侧妃,拼命地拿妾侍拴他的是她,现在主动劝着他去侧妃那里的也是她。

    塞妾侍的时候,她说多几个人服侍他是应该的,如今又说徐侧妃身份贵重,该为他开枝散叶。

    好听的全让她说了。可他听着,就是觉得哪句也不是真心话。这些话的背后,她一定还有别的思量。

    楚怡就不这样。她嘴里没几句好听的(……),但句句都实实在在。

    沈晰不自觉地嗤笑了声,眼见太子妃被笑得一懵才回过神,又忙正了色:“改日再说吧。明天是逢五的日子,得去向母妃问安,你早点休息。”

    说完他就离了宜春殿,自是没去徐侧妃那边。赵瑾月兀自在寝殿里静了会儿神,却是越静心里越不安生,总觉得他那笑里有什么别的意味。

    第二天一早,沈晰将放楚成走的事详细地写了个折子,差人送去了乾清宫。然后便给沈映派了差事,让他领了个东宫侍卫的衔。

    御前侍卫和东宫侍卫听着不高,但其实都不是一般人能干的,有许多都是宗亲子弟在混资历。沈映这种旁支到让太子想不起来的宗亲,按道理还不着这么好的差,但沈晰一时也想不出别的差事给他,便跟他说:“这差事你先干着,若干得不好,孤随时打发你走,钱你还得照还。”

    沈映满脸喜色,抱拳干脆地应下,便告了退。

    他昨日暂住在了东宫,眼下要收拾收拾东西回家去,等到当值的日子再进来。

    经过离书房不远的一方院子的时候,沈映听到里头呼哧呼哧的,便下意识地停了脚,结果一眼就看见楚怡正跑圈。

    这一个多月来,楚怡为了提高身体素质一直坚持每天早上跑圈,跑完全还会回屋做两组俯卧撑。

    这种运动强度不大,也不耽误事,但坚持下来效果还挺好——她现在腿上有劲儿了,腹部有点肌肉了,在太子身边一站一下午也不太觉得累了。

    但昨天夜里她被太子的话搅得一夜都没睡好,今天早上状态特别差,没跑两圈就喘了起来,简直在真实呈现什么叫疲惫如狗。

    门外乍然传进来一声“楚姑娘”,楚怡停住脚好生恍惚了一下,才向院门的方向望去。

    不远处的重影很快合成了一个清晰的人,楚怡微怔,而后抹着汗笑迎上前:“沈公子!”

    沈映不解地打量着她:“姑娘这是……”

    “没事,活动活动筋骨。”楚怡说着,作势掰了下手腕,又反问他,“公子去见殿下?”

    “刚见过,我回家一趟。”他说着笑了笑,略作思忖,把声音压低了几分,“姑娘有没有什么话要带给楚公子?”

    ……哎?

    楚怡忽而觉得哪里不对头,睃了他两眼,小心探问:“公子跟我兄长很熟么?”

    昨天沈映“卖身”救了楚成,楚成却高冷地连见都懒得见他,她还以为他们的关系也不过尔尔,只是沈映想要报恩而已。

    现在,沈映却表示能帮她带话?那昨天的拒不见面就感觉很奇怪了啊!楚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沈映倒是也没想瞒她,直截了当地告诉她说:“楚公子目下没地方住,暂时借住在我家。”

    楚怡:“?”

    他们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大家聚拢到院门口,视线穿过面积不大的小院儿,便依稀看见被浇成了落汤鸡的刘姑姑狼狈地跪在了堂屋里。四个妾侍都在,其中三人分坐两旁,坐在主位上的是姓楚的那一位,说好听点是前丞相的千金,说难听点就是罪臣之女。

    但不管用哪种说法,大家都不能否认这位年芳十六的楚氏,是个大美人儿。

    ——书里关于美人儿的用词自古就有很多,什么倾国倾城、什么貌若天仙,可宫人们大多没读过什么书,一时也想不到这些词,只觉得一看到楚氏,就四周都一阵明亮。

    “能让人人都眼前一亮的,那就真实实在在地是个美人儿了!”宫人们打从她被赐进东宫开始就在这么议论。

    通常也会有人再添一句:“可惜连太子殿下的面都见不着。”

    楚怡抬眸瞧了瞧外头,也不怕他们看。

    反正眼下丢人的不是她!

    时间推到片刻之前,她塞了银子给一个小宦官,让他去请绣房的刘姑姑过来,然后就往房门上架了个盛满脏水。

    另外三位都吓呆了,胆子最小的云诗抱着她的胳膊瑟瑟发抖,问她会不会太过分了。

    楚怡当时一声冷笑,叉腰说:“动嘴皮子咱哪儿动得过进宫二十多年的人精?还是动手实在。”

    就这么着,刘氏堆着笑一推门,就被兜头浇了一脸的脏水。这样一来,原本就算她气势再强,此时也弱了。楚怡端坐在主位淡淡地道了声“跪下”,她就余惊未了地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