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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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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风如意楼,顾名思义,就是让男人春风如意的快活地。

    苏芩万没有想到,苏攒竟丧心病狂到这个地步,连自己的亲女儿都卖。

    “二老爷是将对顾氏的怒火,发散到了二姐儿头上。这二姐儿也是个木讷的,怎么还敢回去呢?”秦氏坐在马车里,揉着额角,面色焦灼。

    苏芩抿唇想了想,道:“还是先将人带回来吧。那样的火坑,怎么能进呢。”

    当秦氏带着苏芩到苏攒暂住的外宅时,苏芩看到里头的摆置、吃食,还有一排溜的使唤丫鬟,不自禁暗暗咬牙。

    他们苏府都要穷的揭不开锅了,这苏攒倒好,吃香的、喝辣的,连老太太都不管,如今还要卖女儿。

    苏攒坐在铺着灰鼠椅搭小褥的雕漆椅上,身穿锦袍,慢品香茗,看样子过的极好。他看一眼秦氏和苏芩,开口道:“想要人,可以,三千两银子,一分不能少。”

    “三千两?”秦氏面色微变。若是往常,这于苏府而言不过就是毛毛雨,可如今,他们苏府连三十两都拿不出来啊。

    “给你们三日,若是没钱,就去春风如意楼捞人吧。”苏攒话罢,径直摆袖走了。

    苏芩将秦氏从明厅扶出来。外头又开始落雪,断断续续的不停歇。

    “母亲,您身子刚好些,别太劳累了,这事我来想法子。”

    人,是一定要救的。

    苏芩坐在马车里,捂了捂怀里的信。她先让人将秦氏送回了府,然后领着红拂和绿芜,去了城西陆府。

    这是苏芩头一次看到陆霁斐的府邸。这座府邸跟她想象中的不大一样,有些陈旧,位置还偏,只胜在人烟稀少,较清幽。

    青绸马车停在陆府门口,老马甩了甩脖子上的积雪,动作有些大,半旧马车不堪重负的发出一阵“吱呀”声。

    苏芩坐在马车厢内,裹紧身上的青素绞披袄,因着没带手炉,十指纤纤,被冻的泛白,她只好将手压进裙内焐热,等了片刻,这才戴上帷帽,出了马车。

    陆府的门房是个年迈的老人,听到敲门动静,过来开门,却只露出一条缝。

    “这位姑娘找谁呀?”老人裹着厚衣,怀里搂着汤婆子,显然是刚从暖烘烘的屋子里头出来。

    苏芩羡慕的瞧一眼那灰不溜秋的汤婆子,声音艰涩的开口道:“我寻陆霁斐。”

    老头将汤婆子往后藏了藏,道:“大人进宫了,不在。”话罢,便将府门给关了。

    苏芩无奈,只得先回了马车厢内。里头虽冷,但好歹他们主仆三人凑在一处,还暖和些。

    只等到掌灯时分,苏芩都没等来陆霁斐,她捂着空空如也的肚子,无奈回府。

    “姑娘,依奴婢看,这陆霁斐分别就是在故意刁难您,您做什么要去寻他。寻这个黑心肠的,还不如去寻郴王和夏次辅的好。”红拂苦着一张脸,为苏芩抱怨。

    苏芩一手捂着胸口,一手环紧身子,暗暗感受压在怀里的信。

    不是苏芩偏要寻陆霁斐,而是如今,朝局不明,敌我不清。苏芩思来想去,不若走一步大棋试试。用陆霁斐想要的,跟他交换,将苏府从泥淖中先救出来,省的那些往常连提鞋都不配的小人物在他们府门口叫嚣,徒惹人心烦。

    “古时有汉太祖高皇帝三顾茅庐,咱们这才一顾,人家不愿见,自是正常的。”话虽是这样说,但苏芩心里头却是不高兴的。她苏芩,何时被人这样甩过脸子。

    苏攒给的时间只有三日。苏芩这回学乖了,她寻了一个隐蔽处,躲在陆府角落,专逮陆霁斐。

    晨间,巳时一刻,一辆青帷马车从街口远远而来。陆府角门被打开,已有家仆搬着马凳等候。

    苏芩眼前一亮,连帷帽都来不及戴,就跳下了车。

    地上软绵绵积了一层雪,苏芩踩着雪,没站稳,斜斜倒下去,膝盖触地。阴冷的雪水瞬时浸透她身上的棉衣,直冷的她磕着牙打哆嗦。

    堂堂首辅,竟穷成这样,连府门前的积雪都不铲干净。

    苏芩一边嘟囔着,一边扯着袄裙起身,急急拦住陆霁斐。

    男人身穿官服,立在马车前,手里拿着一个铜制手炉,外罩一件乌云豹的氅衣,金翠辉煌,碧彩闪灼。此刻正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一双眼晦暗深沉,隐含嘲讽笑意。

    苏芩有些狼狈,她方才下马车时摔了一跤,身上的袄裙又是靛青色的,此刻深一块,浅一块的水渍顺着袄裙蔓延,就像散开的浓墨。

    苏芩是个好面子的人,尤其在陆霁斐面前,从来是趾高气昂的。如今这般狼狈,让她不自禁红了脸。

    陆霁斐眯眼看着,那细腻绯色自小姑娘的粉颈处向上蔓延,浸过香腮,点上玉耳,就像缓慢上色的一株红杏花,风流娇俏,最是一等尤物。青丝倾斜,随朔风落在瘦削肩头,贴在白腻肌肤之上。

    小姑娘的手,拉住他的氅衣,指尖粉白,带着微颤,显然是被冻的狠了,连那粉嫩唇瓣都浸上了几分深檀色。

    苏芩扬起脸,粉腮被冷风吹红,像点了两团胭脂。双眸水雾雾的干净,勾着眼尾,氤氲媚色,直直看过来。

    “我有事寻你。”小姑娘开口,声音软绵绵的就似头顶落下的雪。

    陆霁斐滚了滚喉结,哑声开口道:“苏三姑娘,这可不是求人的态度。”

    苏芩蹙眉。美人一向是惹人怜惜的,苏芩这一蹙眉,直将人看的心尖疼。只可惜,站在她面前的是陆霁斐,惯会装模作样。

    “谁说我是来求你的。”苏芩偏头,露出半截粉颈,沾着青丝。小巧白玉耳上未戴饰物,露出一个小小圆洞。

    陆霁斐尚记得,小姑娘初打这耳洞时,哭的厉害,一张玉粉小脸都憋红了,出门的时候瞧见他,逮着他的手就狠狠咬了一口,直至现在还留着一点浅印疤痕,月牙似得小巧。

    “我是来与你谈生意的。”苏芩忍住打哆嗦的冲动,那双大眼不住往陆霁斐手里端着的铜质手炉看过去。

    男人的手生的很好看,十指修长白皙,有力的捧着奶足底的蒹葭刻印铜制手炉,有种说不出的优雅。但苏芩只对这手炉感兴趣,她觉得,这手炉抱上去,一定很暖和。

    陆霁斐似未觉,只上下打量一番人,深幽视线从上下起伏的胸口略过,不着痕迹的移开,勾唇讽笑道:“本官不谈生意。”

    话罢,男人转身迈步,往角门去。一身氅衣,被溯风吹得猎猎而响。

    苏芩急了,一把攥住人的氅衣,使劲往自己的方向一扯。

    小姑娘小奶猫似得劲,自然对陆霁斐没用,不过男人还是停住了步子,转身,目不转睛的看向苏芩。

    今日天色不好,男人站在苏芩面前,压着暗影,半张脸隐在暗色里,叫人看不真切,无端透出一股迫人的气势来。

    不知为何,看到这副模样的陆霁斐,苏芩有些发憷。

    她攥着那点子氅衣角,满心踌躇,动了动小嘴,却不知该如何开口。说起来,她确是来求人的。她缺银子,穿成这副模样过来,就跟往常那些穷亲戚来苏府打秋风一般。

    想到这里,苏芩低下小脑袋,盯住自己的老棉鞋看。

    真是越看越丑!

    苏芩怒从心中起,怒过后又是恼,又是羞。她看一眼陆霁斐笔挺的官靴,悄悄将自己磨了毛边的老棉鞋往裙下藏了藏。

    曾几何时,那个被祖父领回来的少年郎,也是这样一身狼狈的站在自己面前。棉衣棉裤,老棉鞋,还有蓬乱的头发。当时的自己,是怎么做的呢?

    苏芩想不起来了,但她知道,那个时候的陆霁斐应当是不好受的,就跟她现在一样。

    陆霁斐盯住小姑娘的发顶,视线顺着那粉颈往下落,从他的角度,隐约能看到浅嫩的藕荷色系带,贴着白腻肌肤,软绵绵的,似能闻到香味。

    男人眸色越深,他俯身,贴上小姑娘的耳畔,鼻息间那股子香味越浓,就像是要钻进他的四肢百骸一般霸道。

    陆霁斐想起抄家后日自己做的梦。小姑娘穿着小衣,伏在他身上,媚眼腮红,蛊惑人心。那触手软腻,他尚能回忆。

    “本官知道苏三姑娘要什么。”男人说话时,温热的吞吐气贴在苏芩耳上,让她不适的侧了侧身子。

    “苏三姑娘不说,本官怎么给呢?”

    苏芩舔了舔干涩的唇。陆霁斐偏头,脸离那粉唇极近。他暗自咬牙,高大挺拔的身子保持着半俯身的姿势,良久未动。

    他在等小姑娘开口。

    “我,我要三千两银子。”苏芩觉得,如果能空手套白狼的话,她十分乐意。

    只可惜,她还是太过天真了。像陆霁斐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让人白白溜走。

    男人舔了舔唇,鼻息间女子幽香更甚。他想起氤氲灯色下穿着绸裤小衣的苏芩,就像玉蚌内的白珍珠,白到发亮,且毫无瑕疵。

    “苏三姑娘这是来打秋风了。”男人凉凉开口,果真看到小姑娘再次臊红了脸。

    “呵。”男人低笑一声,单手搭在苏芩肩上,指腹轻蹭,触到凉雪,明明应该是凉的,但他却热的浑身发烫。下腹迅速窜起一股热气,陆霁斐霍然敛眉,立刻收手,身子却没直起来,依旧贴着苏芩。

    男人轻启薄唇,带着轻挑恶意。

    “求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