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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 刻骨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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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而深邃的眸光看着云洛情嘴角的淤青,没等他说出一个字,云洛情已经开口了:“故技重施这种把戏,你觉得很有意义吗?南宫冷易,你要是受不了你后宫里的那些女人,那就将她们尽数打进冷宫得了,拿我当枪使,你觉得很得意是不是?”

    南宫冷易本来想问她为何不上点药再来,但被她先这么一通说,这话就给咽了回去。

    他挑了挑眉:“朕自然是觉得很得意,你对朕做过多少不敬之事?朕不过是小小的还击一下,这就受不了了?”

    “这也算是你小小的还击吗?”云洛情指着自己淤青的嘴角,瞪着他:“你昨天晚上差点就杀了我!”

    “你现在不是还活生生的站在朕的面前吗?说话声音还能那么大声,说明你受伤并不严重。”南宫冷易道。

    “好!”云洛情恨恨瞪着南宫冷易:“本小姐真是后悔,昨夜应该多加几针,变成了傻子也好,忘恩负义!”

    南宫冷易忽然笑了:“何必说朕忘恩负义那么难听呢,朕今日叫你来,就是感激你昨夜救朕的恩情。”

    这话怎么听怎么不信,云洛情重重哼了一声:“我信你有鬼!”

    “朕在你那,就如此没有信誉可言?”南宫冷易忽然皱眉。

    “信誉二字如何书写的,我恐怕你私塾先生死得早,没教到你!”

    齐海站在一旁,听着云洛情和皇上一句接一句的斗嘴,原本该是火药味十足的争斗,却是有一股较为轻松的气氛充盈着昔日严肃森冷的御书房。

    在这之前,齐海极少见到南宫冷易笑,然而从昨日云洛情进宫到现在,皇上已经笑了超过七次。

    齐海轻轻走出御书房,心中想着,这位云小姐再过些日子,怕是该改称呼了。

    “你说什么?要带我出宫?”云洛情原本心情十分的不爽,突然听南宫冷易冒出一句“出宫”,她整个人的精神全被点燃了。

    出宫,就意味着她有逃离皇宫的机会了。

    “朕今日想出宫私访,考虑到你昨夜救了朕,就借此机会,带你出宫见识见识我北冥的风土人情,你若是不想去……”

    “当然想去!”云洛情急速出口。

    南宫冷易冰凉的唇角,再次绽出一抹极为优美的弧度,却是背对着云洛情,手里拿出一盒膏药递给她:“你如此仪容不整,朕给你一刻钟时间,把这药涂在淤青的地方,朕可不想让人以为,朕是带着一个疯子上街。”

    云洛情顺手接过,上面写着几个字,她全都认得:白玉芙蓉雪颜霜。

    南宫冷易走出御书房,立刻有一个小太监端了些东西进去,摆在桌上,正是一把铜镜,一把梳子,两支玉簪。

    这冰块脸还挺细心的嘛!心里这样想着,对南宫冷易却是没有半点感激之情。

    还不到一刻钟,云洛情已经从御书房里走了出来,头发就像她在东爵时那样,很简单的挽起,用两支玉簪挽着,配上紫色的北冥女子服饰,别有一番风味。虽然她粉黛未施,嘴角还隐约有淤青,却依旧不掩动人风华。

    这是南宫冷易一生之中,第一次如此看一个女人。

    ……

    西楚,今夜下了入秋以来的第一场秋雨,带着一阵凉气,席卷入太子府书房。

    子时三刻已过了许久,书房内的灯光依旧。

    墨歌守在门外,这时青衣端着热茶走了过来,墨歌朝她走去,接过她手中的茶水,青衣没往书房里看一眼,转身就要走。

    “青衣。”墨歌忽然叫住了她:“你是太子妃身边最亲近之人,可否去劝劝殿下……”

    “不去。”自从云洛情坠海之后,原本快乐无忧的青衣,转眼之间也变成了一个冷冰冰的人,开始那几段时间,日日哭,到后来便不再哭了,只是整个人变得很冷很冷。

    “你怨恨殿下将你留下来,不让你去找太子妃?”墨歌看着青衣的背影,继续道:“若连你也走了,这太子府中,才当真是没有了太子妃的一点痕迹,若是有一日太子妃回来了,见不到你和青宁,她定会不安,所以殿下才将你留了下来。”

    青衣背对着墨歌,听他说完这些话,一言不发,继续迈步。

    “青衣!”墨歌再叫了一声,他是劝不住殿下了,但希望太子妃身边的人能够去劝,可是事发之后,青宁深夜逃出太子府不知去向,只扣住了不会轻功和内力的青衣,青衣却是一个字也不肯对殿下说。

    “人去才知情深,早知如此,当初何苦……”青衣离去,留下这么一句话。

    墨歌叹了口气,正欲将热茶送进去,劝殿下就寝,门忽然开了。

    “殿下!”

    一身银白的澹台聿从书房内走出,原本就白皙的脸看上去更白了,是没有一丝血色的白,整个人消瘦得令人心痛。

    他看了一眼墨歌手中端着的茶水,冰冷的声线响起:“备马。”

    “子时已经过了,殿下这是要去哪里?”墨歌问道。

    “望天涯。”扔下三个字,澹台聿踏下了台阶。

    墨歌一怔,迅速将茶水放在地上,追了出去。

    一袭银白身影,一件黑色披风,疾驰在山中的夜色之中,淅淅沥沥的雨滴打在身上,他浑然不觉。

    虽只是秋风,却带着穿透刺骨的寒意,将人的心,冰冻千尺。

    墨歌远远落后,自太子妃在望天涯出事之后,殿下不知往这里跑了多少次。都已经过了一个多月了,太子妃依旧没有被找到,无论是人还是……尸体,始终一无所获,其实他们每个人心中都有了答案,但是谁也不敢说出来。

    那一夜,正是海水涨潮,从如此高的崖上掉下去,生存的几率已经微乎其微,更何况,那时候的太子妃已经自封了内力,就等于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的柔弱女子,她掉下海浪之中还能生存的几率,可想而知……

    可是,殿下不信,他说谁死了他都信,云洛情死了,他不信。

    或许,于殿下,即使明知道没有可能了,明知道只是自己不肯相信事实罢了,却还是宁愿让自己沉浸在幻想之中,哪怕只是万分之一的希望,他亦要坚持。

    黑暗的夜色之中,墨歌只能远远的矗立,看着崖前那抹颀长而消瘦的银白色身影。

    修长白皙的手指握着那支步摇,那是云洛情留在他身上,仅剩的一件东西。在一个月以前,他以为自己即将拥有全世界,可是,云洛情,你何其残忍,将澹台聿一人留在这个世界,孤孤单单。

    四十多个日夜,他几乎不敢睡觉,只要一闭上眼睛,眼前就全是她的脸,怒、恨、嗔、痴,有时候竟然是她满身血污坠海的模样。这样的噩梦每天都要上演一次,好像是一次又一次的告诉他,她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

    孔雀山庄,绝情宫,发动了所有能发动的力量,完全寻不到半丝她的痕迹,她好像突然之间,真的已经消失了,就像她从未来过这个世界那样干净。

    否则,只凭她云洛情,只要活着,就一定会给他带来消息,哪怕只是一点点关于她的信息,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他也无数次的想,风潇阁出事的时候,他没有维护她,任父皇的禁卫军将她带走,软禁在驿馆之中,在她最危险,生命处于火海悬崖之时,他都没有出现,所以,即便是她活着,她也已经对他失望透顶,每当想到这些的时候,他心底的绝望就会更加深刻,似乎总有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告诉:她不要你了……她不要你了……

    “噗!”忽然之间,胸口的郁痛怎么也压制不住,一口黑血吐出。

    “殿下!”墨歌马上跑上去扶住他。

    澹台聿绝望的抬起头,嘴角凝着血迹,眸光没有焦距的盯着崖底,低喃出声:“洛情,她不要我了……”

    “殿下!”墨歌欲言又止,他知道无论自己说什么,也不能缓解殿下内心的伤痛,哪怕只是一点点。

    澹台聿眸光盯着翻涌不停的海浪,耳边传来海浪的咆哮之声,神情不禁恍惚起来。

    “情儿,你回来好不好?或者,你告诉我你在哪儿,你给我一点消息……”

    “你若回来,我以后什么都依你,你要富贵尊荣,我就让你成为整个大陆唯一的皇后,你若要清宁平淡,我便抛却太子之位,陪你到山间,看云卷云舒。”

    “我再不与你斗嘴,哪怕你说我黑心黑肺黑肝,我也绝不还口。”

    “你说萧尧是你的亲戚,那便就是你的亲戚,楚君临,楚玄痕与你,我再不说了,再不吃飞醋了。”

    “如此,情儿,你回来可好……”

    雨声越加大了,雨滴打在人身上,竟然那般疼。

    “殿下,太子妃不希望看见您这样的……”

    黑色雨雾朦胧,星光也不见一颗,雨中的世界,突然安静得可怕,只听得到树叶“沙沙”的声音,在这一片安静之中,似乎听见有一个极为沉重的脚步声在靠近,墨歌抬起头,看见一个黑色的身影从树林里走出来,那人披着一身黑色的斗篷,看不清楚脸,但是从身形上判断,该是个女人。

    “你是什么人?”墨歌忽然警觉起来,盯着朝他们靠近的身影。

    那人没有回答,只是脚步不停的靠近他们。

    墨歌拔出剑对准黑影:“你是什么人?”

    黑影继续靠近,在胸口要抵到墨歌的剑锋之时,她伸手摘下斗笠,一张秀美的容颜显露在夜色之中。

    “哐镗!”一声,墨歌手中的长剑掉落在雨水之中,整个人被震惊成一座雕塑。

    “…怜…怜儿…小姐……”许久,墨歌口中吐出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