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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我一定在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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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老太太最终决定到国外某暖和的小海岛猫冬,宋朗爸妈全程陪同,出发这天,江北北起了个大早,自告奋勇开车送她们去机场。

    原本挺顺利的,打开车,装好行李,把车开出停车位,江北北一气呵成。

    然后,她余光瞥到了依旧是黑与白两色的楚尧,大衣笔挺,衣领雪白。他站在楼道口,微微笑着,等待着他们离开。

    江北北一个激动,换了个倒挡,油门一踩,车飞了回去,呱唧一声,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经撞上了安静停在后面的黑色车。

    这是……楚尧的车。

    江北北看着倒车镜,都觉得楚尧这辆车的车顶此刻正在散发着委屈。

    江北北奶奶愁拍大腿:“妮子啊,你这个水平让我怎么放心!”

    宋朗爸妈:“哈哈哈哈哈哈——撞到谁的车了?是尧儿的吗?”

    楚尧走过来,弯下腰,隔着玻璃看向她。

    江北北打开车窗,怂的不敢去看楚尧,直视着前方,说道:“尧哥……意外。”

    他出现,她就会紧张,总想表现的很坦然,很熟练,可结果往往相反。

    楚尧温声道:“你没事吧?安全带系好,还能开吗?要不要换宋伯伯来?”

    江北北:“我没事!尧哥,等我回来送你上班。”

    “撞了一下,动静大了点,不过,车没问题。”楚尧说,“你快送奶奶他们去机场吧,路上不要急,静下心开。”

    “哎!”

    江北北手忙脚乱开走,楚尧这才检查车。

    并无大碍,只前面的车牌被撞的紧贴着车身,留下一道凸起的痕迹,楚爸遛弯回来,盯着儿子的车牌看了会儿,忽然说道:“农历生日。”

    “嗯?”

    “说你。”楚爸指着他的车牌,“今天农历初三,你二十八。”

    “我不过农历。”楚尧说。

    楚爸:“自作多情,也没人给你过……晚上想吃什么?”

    “晚上不回来。”楚尧说,“今天夜班。”

    殡仪馆前停了辆采访车,侧边漆着中视的logo,在这里看到中视的车,楚尧内心闪过一丝不安。

    江北北会爱屋及乌,他也一样,潜意识里,看到和她沾边的事物出现在自己的工作地点,心都会提到嗓子眼。

    好在,只是采访,他看见了扛着摄像机的工作人员,一个高个子女人正与馆长在门口聊天,表情轻松。

    馆长看到楚尧,激动地招手让他过去。

    “金主编,这是楚尧,我们这儿最优秀的员工!拍他!可以拍他!”

    高个女人转过头,飞快藏起眼中一闪而过的亮光,保持着微笑,咬着字强调:“你好,我叫黄!元宝。我是中视三套《身边的他们》栏目组的主编,您之前有看过我们的节目吗?”

    她把手伸了过来,欲要握手。

    楚尧目光落在她的手上,旋即收回,只是点了点头,手却没动。

    “看过一些。”楚尧家的电视只要开着,基本停在三套。

    虽然知道江北北不会出镜,但他们家人依然热衷于在各种新闻图标下,捕捉江北北的名字。时日长了,三套有哪些节目,楚尧比江北北都清楚。

    黄元宝把手放了回去。

    馆长解释:“金主编,我们这个工作,考虑到大家的不便之处,一般情况下是不和人握手的。”

    “我知道,来之前有做过调研。”黄元宝道,“消弭偏见,破除固化印象,进行有意义的死亡教育,这正是我们做这期节目的意义所在,我希望有一天,从事这种职业的大家,都能够自然的与友人陌生人握手问好。”

    “做节目的就是不一样。”馆长感叹,“金主编说得太好了。”

    黄元宝:“……我姓黄。”

    午休时间,节目组对今日到职的员工进行了简单的谈话式采访。

    黄元宝亲自上阵采访楚尧。

    “来之前就知道你。”黄元宝说,“我跟新闻聚焦的江记者关系很好。”

    “江北北。”楚尧微微笑了起来,“我妹妹。”

    黄元宝恍惚中有种错觉,她觉得,江北北三个字一出现,楚尧比刚刚稍微接了点地气,不再那么生人勿进了。

    要知道上午的取景,摄像扛着机器在旁边,大气都不敢出,一来是因为这个工作场合的气氛,二来就是因为楚尧本人。

    太冷了,像块冰。

    “经常听她提起她的几个哥哥,台里的同事都很羡慕。”

    闻言,楚尧噙着一丝苦笑,只是摇头,却不答话。

    摄像调试好了镜头,黄元宝正式开始了采访,说了工作上的一些记忆犹新的经历后,黄元宝问他:“您结婚了吗?”

    尽管她知道答案。

    “没有。”

    黄元宝笑:“刚刚采访了您好几个同事,我们问他们现阶段遇到的最难的事情是什么,他们都说,是找对象。您也是吗?”

    “……差不多吧。”

    “那您现在,有喜欢的人吗?”

    “……有。”

    “介不介意聊聊她?”

    “有点。”楚尧回答。

    “为什么?她不接受你的工作吗?”

    “她应该会接受,她是个很好的姑娘。”

    黄元宝设了个陷阱,笑着问道:“诶?那为什么不结婚?是有其他原因吗?”

    “喜欢是互相的。”楚尧也笑,“单方面的喜欢,会给她带来不必要的困扰。”

    “您觉得,至今未能成家,跟您的职业选择有关吗?”

    “……关系不大。”楚尧笑的明显了点,“我和我同事们虽然找对象都很困难,但具体原因还是不同的。”

    黄元宝没有再问,而是换了个话题。

    采访结束后,黄元宝关掉录音笔,直接问了出来:“你说的是江北北吗?”

    楚尧罕见的愣了。

    “如果是的话……”黄元宝笑道,“她也挺喜欢你的,她说过很多次,我觉得你在她心里,应该是最特殊的那个。”

    其实,此时此刻,黄元宝非常想对楚尧说,江北北整日念叨着要睡你。当然,当着这么多同事,她又跟楚尧第一次见面,她要脸,所以打死都不会说。

    回神后,楚尧说:“谢谢告知。”

    礼貌,得体,不过多显露情绪。

    黄元宝道:“之前很好奇,近水楼台应该更好得月,今天见了,多少理解了北北为什么只敢嘴上说说,却不敢行动。”

    她像调侃一样,对楚尧说道:“楚先生实在是……太冷了,像南极。”

    黄元宝离开时,给江北北发了个短信:“等着请我吃饭吧,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而收到这则消息的江北北并没有细想,也没回复,因为……她在发抖。

    下班回来后,屋里冷的像冰窟,江北北手冻的发青,给物业打了电话,才知道二单元东边的暖气管道坏了,正在检修。

    “要多久?今晚能修好吗?”

    “今晚不行,最早也要明天上午。”

    好了,多可怜。

    江北北缩在沙发里,连手机都不敢玩了,抱着手机就像抱着一块冰,手指都僵硬了。

    老太太们刚走,家里只剩她一个人,又没热饭又没暖气,唯她一颗地里黄的小白菜,在冰窟里头,凄凄惨惨戚戚。

    群里,宋朗发了修管道通知,好奇道:“一个单元的,东边跟西边还不一个管道?”

    毕竟西边三户现在还正常供暖中。

    二哥道:“你要不要来我家睡?叫大哥一起,刚好能睡下。”

    大哥回:“我夜班,今晚不回,让四儿去吧。”

    宋朗:“我倒无所谓,扛冻,就是怕把大喵给冻着。”

    二哥:“到我单位拿钥匙,只要宋大喵不上我床,其他随便躺。”

    江北北委委屈屈道:“我能插个话吗?为啥没人想起我。”

    唐西周:“哈哈哈哈哈……忘了忘了。你下班了?”

    江北北:“到家了已经,正在沙发上蜷缩着保暖。”

    刚发出去没一会儿,秦元就打来了电话。

    “去我家,我等会儿跟我妈说一声,你睡我屋,我晚上回去睡沙发就行。”

    “不用了……”江北北说,“我灌的有热水袋。”

    敲门声响起。

    江北北艰难爬起,哆哆嗦嗦去开门。

    “北北,来。”楚妈不由分说,拉着她就到了对门,“楚无常今天不回来,你睡他床!”

    秦元:“……”姚阿姨不愧是当初的刑警队标兵,行动力那叫一个强。

    江北北:“那……三哥……”

    “跟秦元打电话呢?”楚妈听觉灵敏,要过手机,替江北北回了话,“小元儿,不麻烦你了,那么大人睡沙发多不舒服,我家尧儿夜班,北北有地儿睡。”

    我儿子真争气!楚妈愉快地挂了电话。

    江北北有些不好意思,在楚尧房间前扭捏着:“要不给尧哥说一声……私人空间不好意思占用,万一有什么秘密……”

    楚妈回答的也很干脆:“他那屋屁都没,比他脸都干净。老楚!把柜子里的新被子拿来!”

    老楚同志火速把一床粉嫩嫩的新被子拿了过来,夫妻搭档干活麻利,迅速揭了儿子的被褥,换上了一床新被子。

    甚至还让江北北拿了几个娃娃,放在了床上。

    楚妈退后两步,欣赏着儿子焕然一新的床:“妈呀,谢天谢地,终于不是停尸间了,公主房!”

    楚爸:“……顺眼多了。”

    江北北:“……”总感觉他俩期待这天很久了。

    晚上,江北北怀着激动的心情,矜持地躺在了楚尧的床上。

    四舍五入,这算是,睡过楚尧了吧?!

    江北北蒙着被子嘿嘿发笑。

    他房间的味道,像晴朗秋日清晨的味道,虽然冷冽,但却令人安心,似乎温暖总会来临。

    江北北陷进柔软的床,被他的气息包裹,一点点沉入梦乡。

    楚尧从职工浴室出来,换了身衣服,还没吹干头发,就听到同事叫他。

    “楚尧,今晚你值班?”

    “嗯。”

    “咱俩换一下。”同事说,“周末有点事,我想这周连休三天回趟老家,今晚让我值吧,下周三换你。”

    “好。”

    收工,发动车,连夜回家。

    到门口放好车,拐进便利店买袋面包,排队等付款时,打开手机,看到群里修暖气管道的消息。

    她去秦元家了吗?

    面包也吃不下了。

    但是好饿。

    楚尧拎着袋子慢吞吞挪回家,已经后半夜了,楼道里静悄悄的。

    开门,洗手,懒得开灯。

    脱掉外衣,推开屋门,边走边脱掉毛衫,解开衬衣扣子……

    楚尧手停了下来,他如雕塑般僵硬地立在床边,怔怔盯着自己的床。

    床上,躺着一位姑娘,睡的正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