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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宫墙内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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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的经过只是草草的说了一个大概,但需要彼此知道的东西已经在里边儿了。此时刘芝麻也不是急的要一个结果,曹吉祥也是一样,所以两人也就止住了话头,毕竟理论上来说,刘芝麻回宫第一个应该见得人应该是隆武帝才对。

    “皇上如何?”刘芝麻问道,只待一个答复就要去面圣了。

    “不知。”不是曹吉祥隐瞒,他是真的不知道:“皇上练得是什么你也知道,现在练到什么情况,是对是错也是看不出的,反正咱家这儿来看,真跟忘情了一般,喜怒哀乐全见不着,就跟个石头木头一般。”

    “忘情和无情可是不同。”刘芝麻哼了一声,随后也只得拱手:“不管了,现在已经有些耽搁了,咱家先去一趟。”

    刘芝麻离了曹吉祥,一路飞奔向那座满载悔恨的殇雪殿。

    皇宫里自然不能用轻功翻墙跃脊的走,但刘芝麻毕竟是先天高手,也就一刻钟的功夫,便。。。被一个小黄门拦在了殇雪殿外的石阶下。

    “老。。。老祖宗,皇。。。皇皇,皇上。。。”

    刘芝麻看着小太监这哆哆嗦嗦,满头冷汗的样子,一下子便明白了过来。

    “唉,没事儿,你做事而已,老祖宗如何会怪你。”

    说了这一句后,刘芝麻双膝一曲跪在地上,接着将头也伏下。

    小太监赶紧侧身闪在一旁,他可没胆子挡在刘芝麻的前边。不过他这闪身也有点儿学问,背东面西,正好给刘芝麻挡了点儿风。其实小太监身子瘦弱,也没挡的了多少,但这份机灵劲儿还是很有意思的了,刘芝麻将这小太监的样子记在心里。

    。。。。。。

    西直门外,棍棒接连落下,打在肉上,发出阵阵败革之声。

    “三十九!”

    “四十!”

    小宦官数完了最后一个数字,对左右两位禁军拱手,随后弯下腰来在老人耳边道:“李大人,小的也只是奉命行事,多有得罪。”

    虽然行刑的两位禁军留了力道,但对于一个六旬老人来说,这一顿板子下去也已是极大的折磨。

    小宦官自然没有指望老人此时还能回话,只对远远等候的老人的家人一招手,随后便与两个禁军走了。

    老人的家人们嚎啕着上前搀扶。

    守卫宫门的禁卫们冷眼相观,眼神一片默然。

    这样的场面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太过平常,甚至都不如脚下的蚂蚁有趣。再远处些,十几二十个围观的闲人也陆续散去,毕竟也没什么热闹可看了。这样的场面他们其实也不少见,只是依然还觉得有趣,毕竟看着往日的大老爷们光天化日的被打屁股,总有一种别样的刺激。

    “就是这老头?”散去的人群之中,一个肥头大耳的胖子对身边的同伴说道。

    “嗯。”他头上戴着帷帽,帘子挡着,看不清表情,但听声音当是很年轻:“也就这一两日就该离京了,我们在半路等他就好。”

    “哦哦。”胖子呼噜两声,显得有些憨傻的样子。走了一阵子,忽而又问道:“大哥让咱们来抢什么来着?”

    “一幅字画。”年轻人回道。

    “哦哦,对。”胖子嘟囔道:“费这劲,就打上门去要,他还敢不给不成。。。”

    钟鼓楼的余音已经散去,城门也已经落下。城门一落,再想出城入城便要面对十丈高下的城墙与城头一万的龙骧禁军。也不能说就是不可能,先天高手倒是可以一试,至于这年轻人和胖子,显然还没有这个能耐。

    没能耐的人最好还是按规矩办事。

    天黑了,人在城中,那最大的规矩也就是找馆子吃饭,找客栈睡觉。

    朝歌城中灯火阑珊处鱼龙起舞,对于许多人来说,他们的一天才刚刚开始,

    同福客栈,一个寻常的不能再寻常的客栈,二楼乙等丁房。

    客栈伙计把四只肥鸡,一条烤猪腿,外带一盘素菜送进来后便招呼一声退了出去。

    屋里没了外人,胖子长出了一口气:“憋死猪爷了。”随后伸了个懒腰,随后只听“噗噗”几声爆响在他的身体里想起,紧接着便如芝麻开花,整个人都膨胀了起来。

    “咔啦咔啦”的响了一会儿,年轻人就在旁边看着,等一切尘埃落定,先前的胖子就变成了此时的猪王。

    “六哥这手大易筋功还真是厉害。”徐千山摘下帷帽,挑起大拇哥赞到:“每次看都觉得不可思议。”

    “哼,别以为你夸我我就会原谅你。”猪王抱着膀子侧脸做傲娇状,倒是还没忘记初见时徐千山偷袭他的那一下,只是话到最后又摸着脑袋傻笑:“厉害吧,嘿嘿,嘿嘿,俺娘说,俺这大易筋功是脱胎自地堂的什么易筋经,但毕竟是残本,练到极处大概也就这点儿用了,俺长得扎眼,练这个正好。”

    “易筋经吗?”徐千山想了想,好像记得老爹以前教过玄衣,只是自己在旁边听了两句没往心里去而已。

    “呐,老七。”猪王张开血盆大口,把桌上一只鸡囫囵个儿的塞进嘴里,一边嚼着一边呜噜呜噜的又啰嗦了起来:“咱今晚要不要直接去那老头儿家里一趟,直接把那劳什子的画儿拿了得了,省的费劲儿?”

    徐千山抬手抹了一把脸上新鲜的“雨水”,无奈道:“你知道那画儿在哪?”

    “我不知道,那老头儿肯定知道,问就行了呗。”猪王一梗脖子,整只鸡下了肚,手又向桌子上伸去:“敢不说猪爷就吃了他。”

    徐千山翻个白眼儿懒得理他,拿起筷子也吃了起来。

    徐千山与这位“猪爷六哥”一路走来,时常听他把吃人挂在嘴边儿,初时只觉得他是个顶顶的“禽兽蛮子”,后来相处稍深,见他杀人痛快,但其实还是讲理的,真要说吃人更从没见过,于是便问了,才知道原来这就是个听着真真的牛皮而已:“俺娘说了,俺心眼子少,在外边儿肯定得让人欺负,最好还是装的凶恶些让别人害怕才行。你想,俺人都敢吃,这听着可不吓人的紧?哦,没,没吃过。。。那玩意儿俺哪敢吃啊,怪吓人的。”

    一个杀人如麻的货能说出一句“怪吓人的”,徐千山觉得这胖子倒是有些可爱的地方,最起码,他还有着自己的底线。

    桌上的饭菜徐千山就吃了几口,大多还是被猪王给消灭掉了。熄了灯,徐千山躺在床上,猪王抱了铺盖直接在地上睡了。床有两张,只是猪王的块头实在是躺不下。

    宿夜凉薄,窗外隐约的喧嚣和猪王振聋发聩的呼噜声实在让人难以入眠。徐千山两个眼睛半闭半睁,脑子里乱糟糟的。

    “上梁山”这种事最后终归讲究个你情我愿。七兽里那个蛟王把自己抓了,随后那个龙王大哥又自说自话的拉他入伙当老七,说实在的,徐千山心里并不愿意。如今那个龙王又派自己与这个猪王从朝廷大官的手里拿画。。。

    理论上来说,自己此时似乎可以直接撂挑子?

    徐千山心中早有这样的打算,但那个龙王腹中却早已有了应对:“人在这世上,只要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总得有个亲朋。你可以跑,但吾会对你的亲朋下手。”

    “你对他们也这样?”徐千山当时便指着猪王蛟王提出了质疑。

    “你与他们不同。”这是龙王的回答。

    徐千山在这世上真要说到亲人,那只有干爹莫问和兄弟关玄衣。这两个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一个据铁飞鹰所说现在应该是到了逆仙门。这两人不管是哪个,徐千山都不信是那个龙王能摆的平的。

    但这只是亲,他还有朋。金陵城里。。。也不知自己那一个术有没有把往日的朋友也飞灰了去,若是有。。。

    若是没有。。。

    自己怎么能杀他们两次呢?

    “唉。”

    。。。。。。

    夜深了,辉煌的紫禁之城也浸入了黑暗之中。

    殇雪殿中,一豆烛光撑起了一个两丈大小的球形的空间。天下最尊贵的老人身披着一身九龙金丝道袍坐在蒲团上,被笼罩在这光团里。

    一众宫娥宦官秉着呼吸,小心翼翼的各自站在自己的位置上,一动也不敢动,生怕一个不小心便惹来真龙的目光。

    便在这一片恐怖与压抑之中,曹吉祥躬着身子走了进来,走进那光团之中跪下,轻声道:“陛下,该用膳了。”

    此时已是子时前后,换做现在的时间也叫凌晨。

    按照皇室的起居规矩,尚膳监的御厨早已经歇下了。但隆武帝有食夜宵的习惯,所以在隆武朝,尚膳监的御厨们从来都是三班倒的。

    隆武帝睁开双目看了他一眼,随后又将眼睛闭上,身子还保持着五心朝天的姿势,纹丝不动,看来并没有起身的意思,曹吉祥也不敢催促,也没有起身。

    “吉祥。”

    一刻钟,又或者更长些的时候,隆武帝忽然开口了,声音冰冷的真如九天之上的仙佛一般。

    “奴婢在。”曹吉祥应道。

    “若一个奴婢不经主人的允许擅自做主行事,你说。。。该如何处理啊?”

    “该杀!”曹吉祥回答的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

    问题中所说的奴婢是谁,不用想,自然是刘芝麻,毕竟人还在殿外跪着。至于问题中那个奴婢擅自做了什么主,曹吉祥还不知详细,但这个问题本身只有一个答案,便是曹吉祥口中所言。

    虽然他与刘芝麻交情匪浅,但他不能求情,不然后果只会更糟。

    又是漫长的一段静默过后,隆武帝再度开口:“吉祥。”

    “奴婢在。”曹吉祥将头埋得更低,等候着隆武帝对刘芝麻的发落。

    “念你只是初犯,杖责八十,下不为例。”

    “奴婢领。。。旨。”

    怎么会这样?!

    曹吉祥恍惚的走出殇雪殿,整个人瘫倒在地,身上止不住的打摆子,一遍一遍的自问。

    。。。。。。

    刘芝麻跪在这殇雪殿外一夜,虽然是先天的境界,可不运功,冷热疲倦总是真的,此时他也是有些吃不消了。

    “公公,皇上召您进去。”传话的还是之前的小太监。

    刘芝麻磕了一个头,随后在他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功行周天,气顺了,身子感觉也强了不少。

    走进死气沉沉的大殿中,身子也躬了起来。

    未到先天,但这气息。。。却有些古怪。

    凭着先天的境界,只转瞬,刘芝麻便得出如此结论。

    三丈外,刘芝麻恭敬地跪了下来,没有说话。

    皇帝也没有说话。

    时间在安静中悄悄地过去。

    许是一个时辰?

    又或者两个。

    一声罄响悠然回荡,罗帷中传来一声深深的叹息:“刘芝麻。”

    “奴婢在。”

    “朕之前的吩咐你应该是听到了的,如今却只你一人回来,你有何话与朕说?”

    隆武皇帝的声音很冷,冷漠,冰冷,好似天上的神在俯视人间,没有一丝人情味儿的体现。

    刘芝麻将头磕在地上,谦卑的回道:“陛下,日前奴婢传回消息,相信东厂的孩儿们应该已经呈到您手中。”顿了顿,刘芝麻接着道:“太平时节,那两个孩子在金陵杀了近千人,这事儿委实骇人听闻。而有诚王在,即便朝廷再如何弹压,这事儿总是压不下去的。”

    “咔啦!”

    声音像是什么东西被捏碎了,刘芝麻只一想,猜到该是那白玉拂尘的手柄,心下暗道可惜,嘴上却不敢停顿:“而且那两个孩子若真是天家骨血,为天下大大事计,可不能在此时坏了名声。情急之下,奴婢的打算,便是将一人送去了人宗那边,另一人带回京中。如此,进退主动,全在陛下您的手中。”

    “那么你带回来的。。。是谁?”隆武帝问道。

    “回陛下,出了岔子,但奴婢已着东厂全力去办,又有六扇门全力相助,相信近日必有下落。”事情其实是六扇门那边坏的,但刘芝麻没敢把事情往六扇门那边儿推,因为隆武皇帝最讨厌下边儿办事互相推诿责任。

    “好,朕给你们七日的时间,七日后此时此地,给朕一个答复。”

    “奴婢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