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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青璃听见张氏这么说，也就放下心来，笑着应和了几句。
看来祖母对那家人的确不怎么上心。
这就好。
慕青璃又陪着孙氏说了几句话，孙氏见她脸上露出疲惫的神色，以为她是旅途劳顿辛苦了，便让慕青璃先回去休息。
慕青璃的伤还没有好利索，这会儿说话说久了嗓子是有些疼，于是也没有推诿，起身告辞离开。
“小姐。”等到她们一回璃汀院，霜儿就快步跑上前乐呵呵的看着慕青璃，“奴婢拜见小姐。”
慕青璃受伤的事情没有传回来，所以霜儿也不知道。
“嗯。”慕青璃笑了笑，与霜儿和郑嬷嬷说了很久的话，这才回去歇着了。
她回来之后并不轻松。
先是铺子里成堆的账目，还有便是家里零零散散的事情，慕青璃本来想休息一下，却还是无奈的坐在书房里整理账本。
“这些日子，家里可有什么事情？”
慕青璃一边核对数目，一边问霜儿道。
霜儿前方给慕青璃磨墨，闻言说道：“今日家中一切都好，除了夫人的那几位亲戚惹了些麻烦，倒也没什么了。”
“他们怎么了？”慕青璃眼皮不抬的问道。
“先是张召和的妻子卢氏将一个管事给打了。”此刻也没有外人，霜儿直接叫了张氏庶兄的名字，“好像是她在路上看中了那些人端给三小姐补品，便吵吵着要给她们家两个女儿也来一份，哪知道厨房不卖面子。于是她就大吵大闹的起来，争执中还将三小姐补品打翻了。三小姐知道以后发了好大的火儿，就跑到老夫人面前求着老夫人给她做主。”
慕青芸哪里是能吃亏的人，再加上她现在对张氏和慕青璎也不像以前那么恭敬，所以自然是要到老夫人面前告状。
“老夫人那次倒是没说什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给每人赏赐了一份，也算是全了颜面。”霜儿有些不屑的说道，“可是那些人还不知足，后来有一次竟然还想着闯进咱们院子。”
“哦？”慕青璃停下手中的笔，“还有这种事？”
“嗯。”霜儿重重的点头，“就在小半个月前，有一天我在屋里听见外面起了争执，一出去就看见卢氏在门口插着腰喊着，说是她们的纸鸢落在了咱们院子里，她要进来拿。”
慕青璃听到这里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她多大年纪了，还玩纸鸢？”
那不都是小姑娘们闲的无事玩玩的么，怎么卢氏一把年纪了还喜欢这个？
“谁说不是呢。”霜儿撇了撇嘴，“依奴婢看来，她们就是故意想找个借口进咱们院子，结果被拦下来之后就骂骂咧咧的，看见奴婢竟然还说让我一个奴才不要挡路，否则叫我好看。”
别说因着慕青璃是郡君，所以她身边的丫鬟都比别人尊贵两分，就算是慕家一个普通的丫鬟，都比他们这种名不正言不顺的“亲戚”强，也不知道谁给他们那么大的胆子闹腾。
“后来呢？”
霜儿继续说道：“后来奴婢本想着让人直接把门关上不要理会，结果郑嬷嬷就出来了。嬷嬷还是老道，一张口就说，为什么在郡君的院子前面吵闹，是不是要家法伺候？卢氏见状气势就弱了几分。再后来他们悻悻离开，没敢再回来过。”
慕青璃想了想，问道：“那事后母亲可有说过什么？”
“没有。”霜儿摇了摇头。
慕青璃陷入沉思。
奇了怪了。
就算那卢氏是个不长脑子的，张氏也不应该由得她胡闹才对，这些手段一看就是乡野村妇拿出来撒泼的，怎么张氏反而乐见其成的样子？
霜儿又说道：“他们是没是，不过谢姨娘那边……”
慕青璃回过神来：“谢姨娘怎么了？”当初谢珑儿肚子里的孩子被查出来有问题，她一直在犹豫要不要留下来，最后结果如何不得而知。
霜儿有些无奈道，“谢姨娘的孩子‘不小心’被刚好回家的四少爷撞掉了，就在您走之后不久。”
霜儿也是知情人，当初她跟着慕青璃知道了谢珑儿孩子被害的事情，此刻刻意说出“不小心”这三个字也是大有寓意的。
慕青璃沉默下来。
谢珑儿最终还是做出了选择。
可是她为什么会选择四少爷下手，难不成那个害了她孩子的东西是张氏的手笔？
慕青璃想着自己正好回来，于情于理都应该去看望谢珑儿一番，只是今日实在太累，便等明日再说吧。
当晚慕青璃熬到半夜，勉强看完一个账目就草草梳洗了一下睡了，第二天一早让霜儿带好补品，一起去了谢珑儿的院子。
再见谢珑儿，慕青璃都愣了一下，没想到她短短一个月憔悴成这样。
“二小姐，你回来了……”谢珑儿挤出一个疲惫的笑容来。
慕青璃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她一直觉得谢珑儿看得很开，这女人足够聪明，一早就拉着自己结盟；
前世她在张氏的严防死堵之下还是怀上了孩子；
最重要的是，她明白自己的心在哪里，从来不对男人报以不真切的幻想。
“姨娘……”慕青璃叹息一声，上前握住谢珑儿的手。
一个多月前，她的手柔弱无骨，但是现在就剩下了枯瘦的骨头。
“让二小姐见笑了。”谢珑儿抿了抿干裂的嘴唇，露出一个苦涩的笑意来。
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这么狼狈的一天。
“姨娘别想这么多了。”慕青璃低声劝解道，“现在的头等大事就是养好身体，孩子还会再有的。”虽然慕青璃也知道这样的安慰很空洞，但是此刻除了这么说，她也不知道还能怎么安慰谢珑儿。
“二小姐，你没做过母亲，你不会知道的。”谢珑儿还在笑着，但是眼泪却落了下来，“那个孩子在我肚子里呆了那么长的时间，早就是我血脉的一部分，那么多个夜晚都是他在我身边陪着我度过，我……我……”谢珑儿再也忍不住哽咽的起来。
她也舍不得自己的孩子，一千个舍不得，一万个舍不得。
但是没有办法。
那孩子不健康的几率太高了，一旦真的生下畸形的孩儿，莫说他从出生就要被处置，即便是自己也要赔上接下来的一生。
可以说她自私，但是她真的没有那个勇气堵上一切去拼这一把。
她的丫鬟见状连忙劝解道：“姨娘，您还在小月里，可千万别哭。”
但是谢珑儿的眼泪已经憋不住，积压了这么久的委屈还是爆发出来。
慕青璃心中有些黯然，扫了一眼这个冰冰凉凉的屋子，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虽然回来才一天，但她也知道这段时间家里有两个女人同时有了身孕。
一个是张氏送给慕之洵的双胞胎丫鬟中的音兰，还有一个是慕之洵去年初纳的良妾，平日里虽然没有谢珑儿得宠，但胜在年轻，总归是没有被慕之洵忘记。
她也算是走了运，后院那么多女人，独独她有了身孕。
但是这样对比着谢珑儿，就显得后者更加凄凉。
谢珑儿哭了好久，终于抬起头来，用红彤彤的眼睛看着慕青璃：“抱歉了，我没有忍住。”
慕青璃摇了摇头示意无妨，想了很久说道：“姨娘不用在我面前说这些，虽然这大半年的时间你我只是盟友，但是姨娘几次为我考虑，慕青璃还是谨记在心，自然不会在这种事上笑话姨娘。”
谢珑儿听的心中微暖，感念的点了点头。
慕青璃瞧着谢珑儿面色平静的好多，才小心的问道：“姨娘，昨日霜儿说你这孩子是被四少爷撞掉的，可是之前的事情你查出了什么，真的和张氏有关？”
谢珑儿的孩子并不是没有缘故就成了这样，想来想去，这家里最大的得益者还是张氏。
其他姨娘虽然也会嫉妒谢珑儿有了孩子，但是犯不着自己动手将那孩子处理了——毕竟都是庶子，多一个少一个的又能强到哪儿去，又不像是嫡长子的位置，只有那么一个。
可是张氏之前才被孙氏和慕之洵警告过，她真的舍得冒这么大的风险去赌一把，就为了谢珑儿能流产，把自己的命运赔进去？
慕青璃觉得张氏不会这么傻。
谢珑儿缓缓的摇头：“这个我不能肯定。之后我顺着你留下的人脉线索查了好久，却都是一无所获……虽然有隐隐指向张氏，但是在我看来那更像是有人刻意安排的，而并非不小心遗落的。”
她当时虽然悲愤，却没有全部失去理智。
“至于四少爷……”谢珑儿叹息一声，“说来也是他倒霉。那天我本想着带着这个孩子在家里走一圈儿，让他将自己家全部看一遍，这样也全了我心中的一些遗憾，没想到走到一个拐角处就看见了四少爷带着小厮迎面走过来。”
“他当时面色不虞的看了我一眼，说了一句‘孽种’就打算从我身边离开。妾身那天本来就心中悲痛，这一下也发了怒，就趁着他走过的时候故意往他身板倒下，然后就将孩子的事情赖在了他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