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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这样……”
慕青璃听完之后苦笑出声。
罢了罢了，能保住性命已经很好了，他在那个时候也是没办法。
不过要是可以，她还真想算算落在自己身上的力量是有多大，能将她弄的险些就断了腰，这会儿连呼吸都是痛的。
强行忍住身体的不适，慕青璃左右环顾了一番，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山洞里，外面黑漆漆的，显然已是深夜。
“这是山腹里面的山洞，你安心养伤，等你好些了我们再上去。”慕容绝尘淡淡说道。
“嗯。”慕青璃真的很疲累，懒得去想这会儿上面变成什么样子。
她落崖的时候墨婉琳已经将最后一人杀了，应当不会再有什么大问题，至于这些刺客到底是从哪里来的皇帝那边会不会有问题……她这会儿着急也没啥用。
看着慕青璃再次睡着，慕容绝尘才低头看向自己左手的虎口。
那里包着厚厚的布条，可还是止不住的鲜血往外流出。
力的作用是双向的，他在拉慕青璃的同时，自己也要承受同样的力道，当即虎口便被震裂，这会即便涂了止血粉都压不住。
不过好在将她救下了。
慕容绝尘将手腕重新包扎了下，坐在离慕青璃不远的地方，也闭目靠在石头上睡去。
……
慕青璃再次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然是天光大亮。
她试着动了下，却发现身体还是钻心的疼，最后无奈的苦笑一声，重新躺了回去。
“看来真是不疼，否则也不会乱动。”一个懒懒的声音飘进了她的耳朵。
慕青璃此刻看不见他，却还是翻了个大白眼。
这人，真是对他感激不起来。
慕容绝尘嘴角勾了下，蹲在慕青璃身边，用没有受伤的手，将几颗小果子放在她唇边：“吃吧。”
慕青璃倒也不矫情，就着他的手吃了那野果，入口之后双眸一亮：“真好吃。”
那果子酸酸甜甜的，真的很好吃。
“嗯。”
慕容绝尘应了一声，接着喂她，直到慕青璃吃饱。
见他收拾好东西坐在她不远处，慕青璃忍了忍还是问道：“你知不知道昨天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她一直想不通，那些人怎么会埋伏在树林里？
这可是皇帝狩猎的地方，平日里就有侍卫看守，前段时间更是彻底清洗了一遍，这些刺客的出现委实不合情理。
再说既然是狩猎，皇帝的路线也不会特别规划，通常都是追着猎物或者一时兴起的走。就算是她跟墨婉琳，当天也是边走边说，没有刻意看方向，误打误撞才走到那里去的。
所以说，如果当天去的不是她而是皇帝……那后果简直不敢想。
慕容绝尘顿了下，才哼了一声道：“你们在得罪白莲教的人，将人家连锅端的时候可曾想到过日后会被报复？说起来都是咎由自取，却偏生有你这样的蠢货跑上去送死。”
尤其剿灭白莲教还是是墨凤祈带人去的，就这一点便让他格外不爽。
当初楚宣帝在派墨凤祈去招惹白莲教，又将他们的人抓了，这下白莲教无论是想杀楚宣帝或是墨凤祈都在情理之中。
墨婉琳是墨凤祈的妹妹，说起来也是他们墨家人的事，被牵连进来并不算冤枉。
最让人生气的就是慕青璃。
她与他在一起的时候从来都是个趋利避害的货，但凡是折损到她利益，对她产生威胁的事情都是有多远躲多远，绝对不会参和。这次明明不管她的事儿，却放弃明哲保身的立场跑去帮墨婉琳出头，结局就是差点让人从悬崖上扔下去摔死。
慕青璃这种人是绝对不可能为了救一个刚认识一天的人而牺牲自己的，唯一的解释就是她这般尽全力的救墨婉琳，是看在墨凤祈的面子上。
想到这里，慕容绝尘捏住慕青璃的下巴，冷淡的问道：“你是为了墨凤祈才去帮她的？”
“白莲教的人？”慕青璃自动忽略了他后面的话，自从听到‘白莲教’三个字之后就满脸的错愕，“白莲教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能力，绕过侍卫的眼睛跑到狩猎场来，他们的实力要是这么强，岂不是都能直接跑到皇宫里搞刺杀了。”
要是这样就麻烦了。
这会子二皇子的问题还没解决，皇帝要是死了，定然会再起波澜。
慕青璃可以不在乎太子的死活，却不能不在乎墨凤祈，更何况慕家已经算是绑上了太子的战车。
前世皇帝就在此处出的事儿，今生可千万不能直接死了啊！
慕青璃想到这里都有些躺不住，要不是她清楚自己的病情，都准备开口跟这人说，请求他将自己带上去。
慕容绝尘见问完话慕青璃却是一个劲儿的发呆，呆着带着便露出一些着急的神色来，颇为不满的眯了眯眼睛，一把捏住她的下巴。
“你干嘛？”慕青璃总算回过神，诧异的看着他。
“我干嘛？”他重复的问了一遍，渐渐低下头靠近她，“我说的话你都听不见？”
慕青璃平平的躺着，直见这人从上俯身压下来。
虽然没有真的压到她，却给人一种压迫感，偏巧她这会儿动态不得。
鉴于他之前对她做过的事儿，慕青璃当即便有些着急：“听见了听见了，我这不是在想事情才没有及时回答吗，你这人怎么这般小心眼！”
慕容绝尘右手只是虚扶着地，所有的力气都压在左手上，好像没有听见她的话一样，身子越压越低。
慕青璃这下是彻底急了，跟炸了毛一样看着他，打算这人真要对她不轨，拼着老腰不要也要反抗的。
慕容绝尘越来越低，最终停在了离她唇瓣一息远的地方，彼此的呼吸都交融在一起。
“呵。”他看着如临大敌的慕青璃，毫无预兆的笑了出来。
他越笑声音越大，好像是发自心底的愉悦，震得她耳膜都在疼。
慕青璃瞪大眼睛看向他。
这人难道是在耍她？
可恶！
瞧着她不善的眼神，慕容绝尘薄唇轻启道：“生气了？”
慕青璃将头偏过去不理他。
慕容绝尘最喜欢她每次偏头的姿势，这样一来呈现在他面前便是一片雪白的脖颈，还是她主动送上来的。
当即毫无心理压力的低下头，薄唇若有若无的擦过她细密的肌肤，声音嘶哑道：“我这不是在想事情才没有及时回答吗，你这人怎么这般小心眼。”
他故意用她刚才说过的话来气她，可是慕青璃已经听不见他说了什么，只感觉到他说话时他呼出来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颈窝里，唇扫过的地方又是一阵阵的酥麻。
慕青璃的身子一下颤抖起来。
感觉到她的异样，他眼中的色彩更为浓烈，干脆伸出舌尖扫了下那片白玉。
“啊……”慕青璃下意识的叫出来，声音多了一丝平日没有的娇媚，随即紧紧的抿住了唇。
天啊，她在做什么！
她怎么能……
慕容绝尘却心中一动，抬起头来看她。
只见慕青璃虽然紧闭着眼，连唇瓣都抿得死死的，可是双颊之上却染上一丝嫣红，看起来就像是等人采撷的海棠花，煞是动人。
他心中瞬间明朗。
不知不觉，他的女孩儿竟然长大了。
以前都是她在不知不觉中迷惑了他，她却没有多少回应，不像是这次。
这次她可以说是本能，却不可否认的也动情了。
慕容绝尘心情大好，之前因为墨凤祈带来的不愉快一下烟消云散。
慕青璃到底不是只沉迷于女儿情的小女子，没过多久她就调整好心态，等再次睁开眼时眼底已是一片明亮：“起来。”
慕容绝尘这次没有为难她，坐了起来，只是笑容不减。
他心情虽好，却还是没有忘了刚才的问题，再次问道：“说说，为什么要那么拼命的去救墨婉琳？”
慕青璃瞥了他一眼：“这有什么为什么，要是没有她的保护，我在一开始就死于乱箭之下了，我虽然惜命，却也不是知恩不报之人，怎么可能看着墨婉琳死去？”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墨婉琳是墨凤祈的堂妹。
慕青璃自问已经亏欠他许多，她也天天说报恩，可是此刻要是看着他堂妹死在自己面前却只顾着逃跑，那算什么。
这答案虽然不让慕容绝尘满意，但他此刻心情甚好，便也允许了她蒙混过关。
当即不再纠正此事，上前便拉慕青璃的衣带。
这真是将她吓的半死，立刻尖叫道：“你做什么！”
她反应这么大也在他意料之中，慕容绝尘也是坏心眼，之前故意什么都不说，便是想看她紧张的样子。
“拉你衣带自然是想要给你上药。”他瞟了她一眼，“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看他这样，慕青璃登时气结：“不行！我自己上药就可以了，你先出去。”
“你这样给自己上药？”慕容绝尘挑了挑眉毛，“你连伤在哪儿都看不清，怎么给自己上？”
慕青璃却格外坚持：“我说不行就是不行，你将药留下，我自己可以。”
她不像这个时代的女子将身体看的那么重，再说这里没有人，她也不怕流言蜚语。
但是她怕自己的心。
如果一点点的放纵自己，让自己这样沉沦下去，她怕有一天再也找不到自己。
慕容绝尘直直的看向她的眼睛，慕青璃也不甘示弱的回视。
她眼睛黑白分明，又格外的清亮，其中是不容违逆的坚持。
“我就在外面，你要是有需要可以喊我。”
慕容绝尘将药瓶放在她手心里，起身走了出去。
等他消失在她的视线中，慕青璃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总算是离开了。
她也没有耽误，打开手中的药瓶，躺着解开自己的衣带，沾了些药膏便靠着感觉涂抹起来。
疼，真的是疼。
慕青璃自问忍受疼痛的能力算比较高的了，此刻眼泪也都忍不住的彪了出来，便抹便流眼泪。
什么都不做，光是喘气都疼的半死，现在需要上药，还是自己给自己上药，疼痛感登时上升好几个等级。
她觉得自己上辈子死的时候都没这么疼。
同时慕青璃也有些庆幸，她好歹是不用亲自去看自己的伤疤，是怎样触目惊心的样子。
慕青璃一边不由自主的流泪，一边不停的给自己抹药。
她也不知道什么地方需要，反正哪里疼就往哪里抹，最后一咬牙支撑起半个身子在后身也抹上了些。
“呼。”好不容易搞定，慕青璃整个人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快要虚脱了。
慕容绝尘在山洞外听着她总算没了动静，也默默呼出一口气。
她骨子里像是有种与生俱来的倔强。
他曾经很想将那倔强的骨头打断，可是在一次次尝试中却败下阵来。
这才是真正的她吧。
慕容绝尘摇了摇头，正打算回去，转身的同时，洞口的藤蔓碰到她的手腕，登时血流如注。
他面具下的眉头皱起，再次包扎了下。
其实他这次伤的很重，不光是虎口，连内里的经脉都受了伤，需要好好调理。
但是慕青璃的现状在那儿摆着，他不能枉顾她的安危将她带上去，所以还是打算拖一段时间，至少等她好一点了再说。
他将袖口的血迹擦拭干净，重新走了进去。
……
慕青璃的伤还是在一天天的好起来。
第三天的时候，那种疼痛终于好了很多，至少她能轻微的动弹一下，还能在慕容绝尘的帮助下坐起身来。
“我的伤还有多久能好？”吃完晚膳后，她靠在石头上问他道。
在这里实在是太无聊了。
想象一下每天躺在一个地方一动不动的，就算想要想点东西给自己打发下时间都不知道能想什么。
更重要的是随着时间的过去，她也着急去看上面的情况。
“依照现在的恢复状况，大概三天就能移动了，到时候我可以带你上去。”
三天……这么久啊。
慕青璃低低叹了口气，继续靠在石头上发呆。
慕容绝尘见她这般，便问道：“你很无聊？”
“嗯。”慕青璃认真的点了点头。
她本来就是个闲不住的性格，就算在家的时候每天也忙着核对账本，什么时候有过这么“清闲”的日子。
慕容绝尘沉吟一下：“若是如此，我带你到洞口坐一会儿,透透风也是好的。”
慕青璃当然答应了。
慕容绝尘说的“大概三天就能移动”是指的带着她从悬崖上去的那种移动，这种两步路就能走到的不算。
“哇。”慕容绝尘将慕青璃放到洞口的大石头上时，她忍不住赞叹。
真的是美极了。
满山入目都是一片绿意，天地旷野尽是青翠，连洞口的是细细的藤蔓缠绕着。
更难得的是，因为此刻正好是夕阳西下，漫山遍野都染上了一层金黄，看起来就像是山谷蒙着神秘的面纱，妖娆诱人。
这般看来，当初差点让她殒命的悬崖，竟然也是如此美丽。
“你险些死在这儿，还有心情赏景。”慕容绝尘调侃道。
“那不一样。”慕青璃发出满足的喟叹，“所有不高兴的事压在心里一直堆积下去，只会让人变得越来越阴沉，还不如随时看见身边的美景，这样才算不负年华。”
“就像现在，如果我一心记挂着自己差点死了，唯余惶惶，就没有心思去欣赏这么美的景致，也就错过了一场可能再也看不见的盛景，该多亏啊。”
只有在这山腹中看，才能将山谷悬崖的景色收入眼中，离开此处便再也看不见了。
慕容绝尘看她笑的满足，也有几分笑意，什么都没说的坐在了离她不远的地方，静静的陪着她。
慕青璃看着夕阳西下，从漫天余辉到孤阳垂落，再到夜幕降临，天空中都是斑斑点点的星子。
一股清冽的晚风吹来，连空气中都是自然的味道。
“此处夜晚很凉，早些进去免得着凉。”慕容绝尘说道。
慕青璃虽然也有些可惜，但也晓得分寸，便点了点头。
慕容绝尘在她面前俯身，将慕青璃抱起准备离开，可是就在此时，他虎口处的伤势发作，闷哼一声后退一步。
这样一来也就失去了平衡，加上他也受了伤，内里运转不起来，当下就向后倒去。
慕容绝尘用另外一只手抱紧了慕青璃，直到落地都将她护在怀里。
慕青璃在他踉跄的时候就本能的环住他的脖子，并没有撞到伤口处，只是她倒在他身上的时候，不小心撞在了他的面具上，将那面具撞开一半。
慕容绝尘一惊，想要将面具重新摆好，可是下一秒慕青璃已经抬起头来。
四目相对。
时间好像都没有了存在的意义，晚风将两个人的发丝缠绕在一起，像是温柔的呢喃。
慕青璃的目光扫过他露出的小半张脸，怔怔的看着他，大脑都停止工作，一片乱响。
她的呼吸有些重，伸出手去碰他的面具，那只手甚至有些隐隐的颤抖。
慕容绝尘本能的按住她的手。
慕青璃顿了一下，坚定的将他的手拉下去，重新伸向他的面具。
鬼使神差的，他没有再阻止她。
慕青璃的手慢慢覆上那个面具。
她的手指在月光下白皙柔软，与那反正冷光的面具形成鲜明的对比。
她不由的屏住呼吸，慢慢的，慢慢的摘了下来。
很多年后慕青璃回想起那时的感觉，都觉得像是在梦境中一般。
她能感觉到风吹在耳畔，能看到星河在头顶流转，能听见不远处隐隐的蝉鸣声……却还是不敢相信撞入眼底的那张面容。
怎么是他呢？
怎么会是他？
怎么能是他？
“慕容绝尘……”她喃喃说道，像是在问他，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他没有说话，只是看向她的眼睛。
“慕容绝尘。”她又说了一遍，“原来是你。”
是了，因为是他，一切都能说得通了。
关于他的身份，她猜测过很多很多。
从皇宫的皇子到绿林中人，她真的猜了很多，却从没想过会是他。
只有晋朝的太子，才会对朝廷命官那儿的东西感兴趣，让自己的属下去偷，从而引发羽林军的追杀；
因为是晋朝太子，所以在达成目标的时候从来不会考虑这件事儿对大楚造成的影响；
因为是晋朝太子，才会有那么优秀的暗卫，连王府的侍卫都发现不了。
……
那么多的线索统统指向他，可她却笨的没有发现。
或者说，不愿发现。
“是我。”慕容绝尘终于开口回答道。
纵然已经看见了他的真容，但是对于慕青璃来说，这一句承认才是让她完全接受这个事实的最后一根稻草。
“哐。”她手中的银色面具落在了地上。
两人很久都没有说话。
慕容绝尘从地上坐起来，将沉默不语的慕青璃抱了回去，这个过程她没有丝毫的反抗。
她回到洞中，窝到自己的角落便转身背对着他，让慕容绝尘看不透她的神色。
他本想喊她，却不知道能说什么，便也放弃了。
慕容绝尘手腕的血还在流，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可他却似感觉不到一样坐在那里。
过了许久，慕青璃背着身说道：“你的手。”
他这次低下头将自己的手换了药，重新包扎了。
慕青璃再没有说话，像是睡去了。
一夜无言。
……
从那天开始慕青璃和慕容绝尘像是同时哑巴了，即便是每天面对面的呆着，可谁都没有说话的意思。
尤其是慕青璃，甚至都没有抬头看过他。
就这样又过了三天，她身上的伤已经好很多了，却也没有开口要求他带她上去。
慕容绝尘等到当天晚上，最终还是开口道：“我带你上去。”
“嗯。”慕青璃平静的应了一声，“谢谢。”
她脸上的神情刻板而冷淡，疏离的像是离他十万八千里。
慕容绝尘手指微微动了一下，最后还是忍住了。
这消息对她的确是难以接受了些，他明白，这也是为什么他从来没有对她展露身份的原因。
一开始是觉得慕青璃没必要知道，就像是一颗不值钱的棋子，随时都能抛弃，故而不屑于让她看见自己的真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