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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八章 杀出一条生路（六）
“呼！”
随着一道烈焰燃烧声响起，束缚在古棺上火灵锁链，陡地焚化成一道断裂的火焰。
“嘭！”
紧接着，古棺的盖子就被强行推开了，澹台火与小骨立即从棺材中爬了出来。
她们站在匠人小楼的走廊栅栏前，遥望着北方的银色巨球，里面依然传来极其微弱的刀剑声。
更恐怖的是，纵有三百余里长、横有一百里宽的银色死亡洪流，已然奔腾到巨球前，并像一道恐怖的滔天巨浪般陡然掀起，然后轻而易举地将巨球吞噬了。
“啊啊！”看着死亡洪流把巨球吞噬，姜恒葬身在八十万戒灵群中，小骨就像一个惊惶到极点的小孩，双手抱着脑袋，绝望地哭喊道：“主人！”
澹台火脸色苍白如纸，却已然停止了哭泣。她站在低矮的栅栏前，逃亡着北面仿佛汪洋般的银色场面，目光中一片黯淡。
由八十万具戒灵组成的死亡洪流，并没有因为吞噬了银色巨球，而停止奔冲。它们仍朝着匠人小楼轰然碾压过来。
凛冽的寒风从澹台火身边呼啸而过，将她的青丝刮得凌乱飘舞，泪痕挂在她的脸上。她没有嚎啕大哭，也没有歇斯底里地喊叫，只沉默地看着北方。
虽然姜恒被八十万具戒灵埋葬了，但是小骨还谨记着他的遗言：不惜一切让澹台火活下去。
于是，小骨挺直矮小的身板，就要念起守护灵咒。
“不用了。”澹台火摇头说道。纵然有八十万戒灵朝小楼奔来，她黯淡的目光中，仍没有一丝畏惧：“如果他走了，哪怕有一丝希望我也会等下去。若是他死在我眼前，就等于一丝希望都不给我了。我活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小骨只是一具小骷髅，没用眼球和泪水，但它看着澹台火的背影，灵魂却在嚎啕大哭。
澹台火从小就被当成杀戮工具培养。阴谋，诡计，各种杀戮手段，还有许多谋略，她都非常精通，唯独不知人情冷暖、世俗凡情。
直到遇见姜恒，她身上无形的枷锁才开始松动，并且慢慢从中解脱出来。
在她心中，姜恒就是一尊神。管是第一次在绝望雪崖，还是后来“月之殇”事件，所有在她看来无解的问题，结果都被他解决了。
在权力、杀戮和谋略方面，她都是一个顶尖天才，但在感情方面，她却像一个单纯到幼稚的孩子。这令她对姜恒的感情，完全可以和最虔诚的信徒比拟。
亲眼目睹姜恒葬身于死亡洪流中，原本色彩斑斓的人间，瞬间变成了一座冰冷的、令人窒息的坟墓，她活着再也没有意义，还不如死在这里，追随他而去。
她掏出一卷亡灵卷轴，向小骨递去，道：“小骨，你再另寻主人去吧。”
“帮我把它烧了吧。”小骨悲伤地说道。
亡灵卷轴一旦被烧，它就等于被杀死了。
“你现在还不能死。”澹台火把卷轴硬塞到小骨手中，同时拔出麒麟剑，道：“按照我们的约定，我和他一定要战死，而你负责替我们收尸。”
话毕，澹台火就从外置栅栏上跃起，毅然悲壮地冲向北方的银色死亡洪流。
“嘭！！”
澹台火刚飞离走廊，北方便传来一道冲天巨响。
随着一道黑色疾影冲而起，一圈几百丈宽的巨型银色“波浪”，激荡开在戒灵洪流里。
“嚓、嚓、嚓！”
一道道紫黑闪电窜绕在姜恒膨胀变形的躯体上。他身体膨胀到十米多高，再次变为半龙怪物，但是他身上却覆盖着一层暗灰色鳞片。
他左臂已经断掉了，只剩下一点点臂根，右臂上还插着几截断刃，同时右爪中紧紧地握着魔影剑。两根犹如牛角般的龙角，低垂在他额头两则，一条粗大的、覆满灰鳞的龙尾，从他屁股后生长出来。
有十几断刃或弯刀，插在他的身上，令他显得极度狼狈和凶残。
“吼！”
他怒吼的同时亦扬臂挥刀，斩出一道残月状的紫色剑影，将几具冲杀而来的戒灵砍成两截。随后他便不顾一切地朝匠人小楼冲来。
“嗖、嗖、嗖、嗖、嗖、嗖、嗖。”
戒灵群顿时像群蜂一样，疯狂地朝姜恒涌去，整片天穹犹如瞬间凝聚出一片磅礴的银云。
姜恒在这种包围之下，再也没有还手的机会，而像是被毒蜂群包围的野兽，一边狂乱逃跑一边用独臂抱着头部。至于其它部位，就任由戒灵乱砍狂劈了。
幸好他浑身被坚硬的鳞片覆盖，多少起了点防御的作用。但是，他冲出戒灵群的时候，浑身鳞片还是几乎被砍得脱落完了，就像被剥落皮一样。
“小骨，准备念灵咒！”澹台火急忙折返回来，并大声对小骨说道。
小骨站在走廊上，双手合十，死死地盯着姜恒，紧张到了极点，甚至都忘了回应澹台火的话。
随着姜恒硬冲出戒灵群，磅礴的银色戒灵云层中，竟然衍生出两条由一具具戒灵构成的银色大“触手”。它们分别缠绕住姜恒的两条腿，像是两道银蛇状绞肉机一样，正血腥的绞砍着他的血肉。
“吼！”不管是控制着姜恒肉身的老剑魂，或者是姜恒本人，都已经疯狂了。
眼看着那两条恐怖的“银色触手”，顺着他的双腿朝躯体蔓延，他便在狂吼一声之后，选择了最血腥的方式自保。
“嘭！嘭！”
霎时间，两团血雾爆炸在粗大的“银色触手”中，姜恒的两条龙腿直接炸没了。
失去双腿的他，就像一颗不顾一切的炮弹，拖着两串鲜血，狂暴地冲向匠人小楼。
与此同时，姜恒解除了一身龙力，身体在极速飞窜中，亦飞速缩小到正常大小。只是他身体更加狼狈血腥，缺失左臂和双腿不说，浑身还插着十几道断刃，更像被剥了皮一样血淋淋的。
可是，这一幕在澹台火看来，却像是苍天赐给她的最好礼物。
她像疯了一样又哭又喊，并站在栅栏上，展开双臂，准备迎接姜恒。
这一刻，世界在她眼中是阒寂无声了，八十万具戒灵她全部看不见。在她的眼中，只有像是从绞肉机里逃出来的姜恒，是唯一清晰可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