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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结局(中)水落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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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木拿出启明帝的亲笔信,明确了四皇子将成为下一任君主。

    尽管已经确定这封信是启明帝的亲笔,但朝堂各派还是猜忌深深、疑虑重重。

    反映最激烈的是以程阁老为代表的文官一派,他们都支持五皇子上位。反对的理由很简单,启明帝有意立四皇子为储君,并没有下圣旨诏告天下。光凭一封信,说服力不足,四皇子若这样登储君之位名不正、言不顺。

    支持四皇子的臣子只说了一句话,就让程阁老一派如鲠在喉。他们说启明帝写这封信就说明他有意让四皇子继位,而不属意与别人。

    启明帝突然被刺,有关立储事宜没留下只字片语,唯一可取的证明就是这封信。可这封信只表明了意向,没有写下圣旨诏书,被人信服的力度有限。

    朝堂各派熙熙攘攘,反对者、支持者、中立者争论不休。国事无人理,民事无人管,朝政处于停顿姿态,这样的局面了三天,引出无数弊端,令人震惊。

    刘太后以长此以往、国之将乱为由,站出来调停,要控制这种局面。她做主召集份位较高的宫妃、皇族子侄和朝廷各派公议,商榷储君的人选。

    后宫除了刘太后,份位最高的人就是萧贵妃,可萧贵妃无子,怕被四皇子报复,又被温贤妃的条件套牢,已经非常明确地站到了五皇子一派。

    皇族中份位最高的人是镶亲王和御郡王,镶亲王自经历了秦临庄那场屠杀,性情大变,再也不象以前那么随意,最近竟然潜心向佛、不问世事了。御郡王一直是闲散富贵王爷,从不过问朝事,对储位之争也毫不在意。

    四皇子的支持者除了水木还有刘太后,水木既富且贵,却因没有官阶,在皇族和朝臣的公议中没有发言权。刘太后在后宫身份最高,可刘家的势力没在京城,朝堂上跟她站在一派的臣子不多,朝中势力较为薄弱。

    文官阵营分成几派,王侯权贵拉帮结伙,吵得不可开交,好象个个都是正义化身的圣斗士一样。而以萧怀逸为首的武将一派则沉默不语,昏昏欲睡。

    “萧侯爷,你也该说句话了吧!”刘太后将希望寄托在萧怀逸身上。

    之前,刘太后和萧怀逸密谈,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诱之以利。萧怀逸的态度很明确,他只忠于皇上,谁是皇上忠于谁,至于谁当皇上,他才不多管。

    “回太后,臣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臣只忠于皇上。”

    程阁老冷哼一声,说:“萧侯爷,你明知皇上昏迷不醒,故意这么说有用吗?”

    萧怀逸扫了程阁老一眼,不屑于跟他说话,又半闭眼睛,示意他们继续争吵。

    刘太后接到水木暗示,会意一笑,说:“哀家明白萧侯爷的意思了,萧侯爷只忠于皇上,也会听从皇上的决定,哪怕皇上没有明确,只是属意。”

    “太后所言极是,忠于皇上就要按皇上的意思办事。”

    萧怀逸话音一落,满堂哗然,议论声、感叹声、谴责声四起,将目标指向萧怀逸。武将一派迅速做出反映,吵嚷怒骂,巴不得将对手的脑袋揪下来当球踢。

    水木那封信拉开四皇子夺嫡争储的序幕,而萧怀逸一句话就起到了一捶定音的作用。武将的阵营强于朝堂任何一派,赢得萧怀逸表态,就是决定性胜利。

    四皇子看向萧怀逸,目光满含谢意,忽然他又想起了什么,神采瞬时暗淡。

    萧贵妃气得脸色发青,夺嫡之战伊始,她就给萧怀逸下了死命令,让他坚决反对四皇子上位,可萧怀逸耳明心亮,早已把她的话当成耳边风了。

    温家、程阁老和五皇子一派暗恨,却不敢有明确表示。萧怀逸一句话就给四皇子和五皇子之间划出不可逾越的鸿沟,确定了他们之间的君臣本份。若想把吃饭的家伙还留在肩膀上,继续在朝堂上混,他们就必须乖乖听话。

    刘太后亲发懿旨确定了四皇子的太子之位,并确定吉日由她亲自主持册封大典。朝堂上虽暗流不断,表面上也归于平静了,至少不再是一盘散沙。

    四皇子是一个行事稳重、心机深沉的人,被册立为太子之后,一直代行监国之职,闭口不提登基之事。他上朝听政,与其他皇子并排站立,就好象启明帝仍坐在龙椅上一样。处理国事,也是仅行监国之权,遇到大事交内阁处理。

    朝堂官员、后官皇妃没有任何提升或罢黜,连他生母的份位都没提,仍是婕妤的品阶。国策上也没有任何变化,朝臣提出改革的建议,他一律留中不发。

    他越是这样,别人摸不透他的心思,就越是担忧害怕。曾经苛待他、压制他的官员恐慌不可终日,只怕哪一天他秋后算帐,会掉脑袋。

    温家和五皇子一派怕他会排除异己,积极向他靠拢,上折子提议把花婕妤立为皇后,并提出让他早点登基。相比温家和五皇子一派那些怂人,萧老太和萧贵妃表现得很有气节,她们怕有一天突然死去,都开始交待后事了。

    微薰的夏风吹开姹紫嫣红,榴花似火的五月带来温热的气息,馥郁怡人。

    不管是府内还是朝中,这段时间的是非都很多,明珏怕有突发事件,不敢带孩子去梅隐居,又觉得平北侯府太压抑,她就带孩子们住到了别苑。

    她让人把她的别苑和萧怀逸的别苑之间的铁门打开,把两座后花园连接到一起,又做了一些防护措施,空间大了,孩子们奔跑玩耍也不拘束。

    萧怀逸也随明珏和孩子们住到了别苑,逢上朝日,他要早起半个时辰,也不觉得疲累。和明珏谈心,和孩子们玩闹,能守在妻儿身边,他每一天都很快乐。

    “侯爷,有您的拜贴和信。”

    四皇子能夺得储君之位,萧怀逸首功一件,在朝中,他又是四皇子和刘太后的倚重之臣,两人逢事都和他商量。知道萧家和四皇子有积怨的人都认为四皇子上位之后,萧家会倒霉,可看现在这形势,完全不是猜测中。

    现在,对萧怀逸争相巴结奉迎的人多不胜数,他之所以住到别苑,也有躲清静的想法。他跟平北府的管家言明,任何人的拜贴和信一律不准送到别苑。

    萧怀逸皱眉问:“不是说过不让送来吗?”

    “回侯爷,管家说这封信和拜贴至关重要,必须让您马上看到。”

    明珏心里好奇,接过信和拜贴,只大概扫了一眼,就扔给了萧怀逸,嘴角挑起轻蔑的笑纹。萧怀逸看了信的拜贴,丢给随从,冷斥了几句,拒绝了。

    “宁可得罪十个君子,也不得罪一个小人,你不怕报复?”

    萧怀逸冷笑说:“小人也分很多种,哪一种该怎么对付,我心里有数。”

    信是夏国公写来的,这夏国公就是四皇子正妃夏王妃的父亲,也是萧怀逸的填房夏氏的父亲。拜贴是夏国公继室所出的儿子送来的,要来拜见萧怀逸。

    当年夏氏死后,夏国公和他的继室亲自进京,把夏氏的嫁妆全部要走,连马桶和洗脚盆都没留下。按理说,母亲的嫁妆应该留给女儿,可夏国公却没给敏纹留一文钱的财务。不仅如此,夏国公夫妇还以夏氏死得冤为由,跟萧怀逸要了几千两银子做赔偿。自此之后,两家再无往来,亲戚关系也不存在了。

    夏国公在信里写明,他一个女婿是皇帝,一个女婿是一等侯,将来就指望他们养老了。他还在信里说让萧怀逸率龙仪卫去迎接他,彰显他国丈的身份。

    龙仪卫是皇上的仪仗,代表皇帝亲临,调龙仪卫去迎接重臣或来宾,足见荣宠威严。夏国公只是三等公,还是上诏天恩、下萌祖德,得了爵位。夏氏家族对家国社稷也没一丝一毫的功劳,竟然让龙仪卫去迎接他,真是可笑至极。

    想当年,四皇子和夏王妃回青州省亲,就因为拿不出象样的贺礼,被夏国公夫妇拒之门外。四皇子一步登天,夏国公马上换了一副嘴脸,真是小人行径。

    前几天,夏王妃回到京城,以太子妃身份给名门旺族的贵妇们递贴子,穿梭在王侯将相的内院,拉拢交结。因她见识浅薄,教养全无,又不懂得进退,名门贵妇都不屑于跟她来往,只是出于尊重新太子,才不得不去应付她。

    相比四皇子的低调沉稳,夏王妃言行举止高调,可谓张扬至极。

    明珏眼底闪过坏笑,说:“夏国公让你带龙仪卫去接他,你别拒绝,让四皇子裁夺。看看四皇子对这么给他‘长脸’的岳丈是什么态度,方便我们行事。”

    萧怀逸点头一笑,说:“好主意,拿笔墨来,我给四皇子上折子。”

    四皇子荣登储君之位,夏王妃进京之后,到外游走结交,闹出不少笑话。夏国公夫妇一路打秋风进京,收获颇丰,却闹得怨声载道。

    夏国公府的子侄来到京城,交结纨绔子弟、地痞流氓,在京城横行霸道,做恶不少,众人敢怒不敢言,恐怕四皇子根本就不知道夏家的恶行。

    随从匆匆跑来,说:“侯爷,刘太后宣您进宫。”

    “知道了。”萧怀逸交待了明珏几句,带上他写好的折子,进宫了。

    刘太后一直为四皇子的事谋划忙碌,这令明珏有些诧异,在她印象中,刘太后可是不问国事的人。她问过萧怀逸,答案是另有内情,嘱咐她不要多问。

    送走萧怀逸,明珏带孩子们在榴香水榭玩耍,随从送来拜贴,是夏王妃的。

    明珏看都没看一眼,直接说:“退回去,没有理由,就是不见她。”

    随从犹豫片刻,应声说:“是,夫人。”

    别说夏王妃现在还是一个没被册封的太子妃,就是有一天她荣登皇后之位,明珏也不把她放在眼里。夏家没有根基,四皇子要倚重朝堂重臣,皇位来之不易。若他们的大脑还正常,绝不会为一己私怨而得罪萧怀逸。

    夜幕降临,萧怀逸才从宫里回来,一脸疲惫之色。

    明珏亲自打水伺候他洗漱,又让人给他端来热好的饭菜,“宫里有什么事?”

    “刘太后和水木都让四皇子登基,四皇子想再等等,刘太后就召我进宫劝说,说服了四皇子,刘太后又让我筹备登基大典,十天之内,让四皇子登基称帝。”

    启明帝自被刺到现在已昏迷两个月了,据说他已眼珠泛白,只是鼻腔里还有微弱的气息。用明珏前世的医学术语来说,启明帝已经处于脑死亡状态了。

    “朝堂的事我帮不上忙,你自己注意身体就行。”明珏亲手给萧怀逸布菜。

    萧怀逸没享受过这等待遇,很高兴,再累再烦,看到美丽的妻子、活泼的孩子,他所有的心事烟消云散。妻儿长伴左右,日子再平淡,他也觉得很幸福。

    “你放心,我没事。”萧怀逸笑容温馨,又说:“四皇子得知夏国公让龙仪卫去迎接,气得啼笑皆非,当即让人出去斥责夏王妃,让她安份些。”

    明珏微微摇头,讥诮一笑,象夏王妃这种一点身份都没有的女人能当皇后吗?能有母仪天下的威严吗?夏国公府未得志便猖狂,更是不值一提的小人。

    六月初六,四皇子登基称帝,年号永泰,史称永泰帝。

    (作者注:为写作和阅读双方便,文中提到皇帝时仍称四皇子。)

    四皇子以启明帝重病,不想奢华铺张为由,删减了登基繁复的仪式,一切从简。他登基之后,只封刘太后为太皇太后,没封花婕妤为太后,更没立后封妃。

    夏国公组织了一帮人上奏折,让四皇子立夏王妃为皇后,被他当场否决。也有好事者提出要册立花婕妤为太后,折子呈上去,也全部留中不发。

    后宫没有变化,花婕妤仍住在简陋的宫室里,萧贵妃等人的份位也没变。因溜须拍马、巴结奉迎者众多,花婕妤的份例提高了,已享受太后的待遇了。夏王妃和四皇子的妾室仍住在王府里,天天眼巴眼望等待册封的圣旨。

    皇室一族变化不小,御郡王加封为御亲王,小乔也加封为三等亲王了。十四、十五、十六皇子都封了王,其他已有爵位的皇子全部晋升一级。

    目前,五皇子是一等亲王,除了皈依佛门的镶亲王,五皇子份位最高。原来支持他夺嫡的人仍跟他拧成一股绳,成为朝堂不可觑的力量。

    四皇子不立太后和皇后,理由很简单,他说启明帝只是暂时昏迷,等启明帝醒了,他还要把皇位还回去,册立了到时候反而不好安排。

    称帝之后,四皇子没住进皇帝的寝宫,而是让人在御书房一边收拾了一间屋子下榻。他每天除了上朝听政、处理国事,就是去伺候启明帝,到刘太后身边听训。从他以太子身份住进皇宫,就没宠幸过任何女人,身边伺候者全是太监。

    新皇登基没几天,时任楚州知府的林子悦就快马送来奏折,说花千岛的百姓不堪锦羽国官吏虐待,成群结队跑上岸,到楚州城周边的县郡乞讨求生。

    林子悦想大开城门收留这些穷苦百姓,怕引起楚州混乱,又怕造成大秦皇朝和锦羽国的矛盾,事关重大,只好越过江东省,向朝廷直接汇报和求援。

    四皇子在大殿上让文武百官公议这件事该如何处理,众说纷纭,却不得四皇子的心。有几个官员提出江太后在世时,锦羽国对大秦皇朝常有挑衅,新皇登基,威震天下,该拿锦羽国开刀,加以震慑,给周边诸国一个教训。

    这个提议得到四皇子的首肯,他让礼部给锦羽国发国书,说如果锦羽国不能解决花千岛的问题,大秦皇朝就要把锦羽国收回来管辖。

    锦羽国皇帝反映迅速,说如果大秦皇朝肯拿出足够的土地和钱财来换,锦羽国就答应把花千岛划给大秦皇朝。正在两国谈判时,东瀛国也来横插一脚,要管辖花千岛三分之一的领土,花千岛上富裕的城镇都要求独立。

    谈来谈去,把花千岛谈成了三不管之地,独立建国的呼声越来越高。一个花千岛比东瀛国和锦羽国加起来都大,若是真建国成功,会成为大秦皇朝的威胁。

    四皇子想来想去,决定派一个稳妥有才之人去管辖花千岛。正当众人为人选发愁时,刘太后推荐了水木,说水木在花千岛有根基,能带动天下人富裕。

    大秦皇朝、锦羽国和东瀛国一经商量,都同意推举水木为花千岛岛主。

    花千岛独立明正言顺,这就是水木帮四皇子夺嫡的报酬。

    ……

    盛夏来临,明珏带孩子们回到沐雪斋。

    平北侯府很安静,一切按部就班,主子仆人都规矩安份。以往最爱挑事的人就是萧老太、白夫人,外加一个温玉娥,现在,她们都老实了。

    萧老太把温玉娥放出去,本想投靠温家和五皇子,可最后登基称帝的人却是四皇子。萧老太怕四皇子报复,温玉娥怕四皇子清算温家和五皇子,到时候连累她没命。两人凑到一起,总说一些令人担心的话题,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

    白夫人被萧怀菱的遭遇打击,又被白迎蓉辖制,被萧怀达嫌恶。现在她在安宁院的境遇连白迎蓉房里体面的丫头婆子都不如,就怕一不小心惹白迎蓉不高兴。白迎蓉收拾她的招术太多,最拿手的就是让她吃夹生饭,与老鼠亲密接触。

    她们三人不滋事,别人根本就掀不起什么风浪,谁愿意自找不痛快呢?

    明珏的日子过得很舒心,除了照顾孩子们,就是打理自己的生意。

    现在,她的庄子铺子都翻倍增长,自是赚得盆溢钵满。她的铺子涉及各行各业,怕因同行竞争导致一些本小利薄的店家失去养家糊口的财源,她以明记豆腐坊为基础,成立了商会,就为照顾一些小店,保证他们最基本的收入。

    这样一来,她既为自己赢得了美名,又与一些小店家联手,壮大了一个行业的实力。行业篷勃发展,又为她带来了巨大利益,这是双赢互惠的良性循环。

    最早追随明珏的人,不分男女,现在都能独挡一面,处理生意得心应手。有他们齐心协力,明珏只是一个位于高层的决策者,反而更清闲了。

    这天,明珏从别苑对账回来,听到侯府后花园鼓乐喧嚣、巧声浮华,不时有欢声笑语传来。她很纳闷,萧怀逸一再告戒侯府上下行事要低调,只怕被人抓住把柄,惹来麻烦。这大热的天,谁在听戏宴饮,不怕中暑吗?

    启明帝虽说没死,却也昏迷不醒,名门旺族的正式宴饮都取消了。从启明帝被刺到现在,贵妇小姐们连一场花会、茶会都没办过,最活跃的人都消停了。

    “夫人,您回来了?”沐雪斋的下人撑着遮阳伞迎上来。

    明珏点头,问:“这是什么声音?”

    “老太太摆宴请客,嫌府里的戏子们不好,从外面请了戏班子。”

    “请了谁?”

    “夏国公夫人和几位贵妇小姐,听说皇后娘娘也来了。”

    四皇子登基至今一月有余,没封太后,也没立皇后,可夏王妃到处跟人说她是皇后。被四皇子警告了几次,才不敢大放厥词,也鲜少到处串门了。今天她来到平北侯府,又受到萧老太的热烈欢迎,可见来意非浅,大有勾搭成奸之意。

    “呵呵,皇后娘娘?哪朝哪代的皇后娘娘随便到臣子的府邸吃席听戏了?”

    “听说是老太太好不容易请来的。”

    萧老太自幼看不上萧怀逸,更恨明珏入骨,总想方设法跟他们唱反调。怕四皇子登基报复,她又开始拉拢夏王妃和夏国公府了,就是想找助力保她不死。

    明珏冷哼一声,说:“去告诉三奶奶,今天老太太请客的银子从她的私房里出,三奶奶若是支付了这笔银子,就让三奶奶拿自己的私房贴补上。”

    丫头应声去传话,明珏进到房里,刚洗漱完毕,丫头就回来了,说小白氏也是这么想的,朝廷发给老太太消暑的银子还没入帐,正好用来支付宴饮的银钱。

    小白氏本来就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见狗还会汪汪两声的人,最会见风使舵。现在又被萧怀迁管制,越变越聪明,早就不跟萧老太穿一条裤子了。

    孩子们午睡未醒,明珏去看了他们,怕打扰,随便吃了些东西,就去休息了。

    刚睡着,就听到院子里传来高亢的吵嚷声,尖利的声音饱含怨愤,震人耳膜。

    “让洛明珏那个贱人给本宫滚出来,本宫是一国之母,来看她是给她脸……”

    明珏躺在床上,微微摇头叹息,就凭夏王妃这德性能当一国之母吗?四皇子之所以不立后、不封妃,恐怕也是有这方面的顾虑吧?

    夏王妃在西北同四皇子共患难,只能同贫贱,不能共富贵,会惹人非议。可她又没有母仪天下的风范,如何处理她?四皇子能不犯难吗?

    听说刘太后常把夏王妃宣进宫教导,四皇子也常规劝她,可根本起不到决定性作用。她每次受了训戒,顶多安份两三天,就又要到处惹事生非。刘太后拿她也没办法,以启明帝未断气为由不立后,四皇子已经登基,这理由能持续多久?

    “洛明珏,你这个贱人,你给我出来,出来――”

    三个孩子被吼骂声惊醒了,只穿了肚兜短裤,连鞋都没穿,就哭喊着跑进明珏的卧房。明珏多方考虑,本不想理会夏王妃,可孩子受了惊吓,她忍无可忍。

    她穿好衣服,略作收拾,大步往外走,经她同意,奶娘阻拦孩子们跟她出去。孩子们慢慢懂事,明珏不怕他们见恶人恶事,有见识才能明辨是非、快意恩仇。

    夏王妃在垂花门外的院子里叫骂,她贴身的婆子丫头在一旁帮腔,温玉娥带萧老太房里几个下人守在门口看热闹。越来越多的人朝沐雪斋走来,夏王妃根本不怕人笑话,好象指指点点议论的人都在给她助威一样。

    “来人,给我把这疯子打一顿,赶出去。”

    “你敢打本宫,哼哼!本宫要让你知道什么是尊卑。”

    明珏皱眉嘲笑,看向夏王妃的目光就象在看一个跳梁小丑,这种女人能当皇后?她心里不禁为四皇子鸣不平,遇到这样的女人,只能说是男人的不幸。

    听说夏王妃三岁丧母,当时敏纹的生母夏氏刚出生几个月。妻子辞世不到三个月,夏国公就娶了填房,就是现在的夫人,一个凶横刁钻的女人。

    夏王妃的外祖家本想把她们姐妹都接走,夏国公怕人笑话,就把夏氏送到外祖家,留夏王妃在夏国公府长大。夏王妃的继母对她多有虐待,让她做粗活,不教她礼仪规矩,把她当丫头使唤,才形成现在夏王妃的个性。

    夏氏在外祖家住了十几年,寄人篱下,性子很软弱,却是懂规矩的人,和夏王妃完全不同。夏王妃本是公爵大族的嫡女花,却因教养不济,长歪了,掰不直。

    “本宫?哈哈……据我所知,大秦皇朝后宫三品以上的宫妃才能自称本宫,你是几品?”明珏面带沉冷的微笑,冲已经停止叫骂的夏王妃走来,又说:“皇上登基一月有余,连个七品贵人都没封你,你竟敢自称本宫,脸皮可真厚。”

    “你、你……”夏王妃被人戳中痛处,气得咬牙切齿,她伸手指着明珏,说不出半句话,手指不停哆嗦,眼底充斥着浓烈的嫉恨,隐含着怯意。

    几年前,夏王妃回京,曾找明珏大闹过一次,被明珏赶出去了。四皇子得知此事,嫌她丢人,派人把她接回西北,严厉斥责数次。为此,她怀恨在心,今年回京城,她自认身份变了,想炫耀一番,递贴子拜访被拒绝,她心中更恨。

    她知道四皇子和萧家的仇怨,见四皇子登基并没有针对萧家的意思,她就想拢络萧老太,企图借萧老太打压明珏,为自己出一口恶气。

    明珏见夏王妃气焰低迷了许多,冷笑问:“我怎么了?我说得不对吗?”

    夏王妃四下看了看,目光落到温玉娥身上,好象在求援一样。明珏知道夏王妃来沐雪斋叫骂又是温玉娥挑唆的,她转移矛头,对准温玉娥。

    “来人,送平夫人回荣威院,好好照料。”

    温玉娥怕再次被看押,又气又急,叫喊道:“你想干什么?是老太太放我出来的,皇后娘娘要来看你,也是老太太让我给皇后娘娘带路的。”

    “平夫人胡说八道,掌嘴二十。”

    “你、你凭什么打我?老太太……”温玉娥目光中透出恐惧。

    几个粗壮的婆子冲温玉娥扑去,推开她身边的下人,抓住她的头发,就要打。

    明珏扫了夏王妃一眼,说:“你张口皇后娘娘、闭口皇后娘娘,皇上有下旨封谁为皇后吗?先皇后过逝很多年,你非说皇后娘娘在,妖言惑众,不该打吗?”

    温玉娥意识到明珏揪住她的错处,又惊又怕,“你、你敢……”

    “哼哼!我当然敢,先给平夫人掌嘴二十,再押她去见老太太,就说她管一个疯婆子叫皇后娘娘,这要是传出去,侯爷不被御史言官弹劾才怪。”

    “是,夫人。”

    又重又粗的手掌落到温玉娥脸上,几巴掌下去,就打得她口鼻出血,她连声哀嚎求饶。明珏给婆子使了眼色,婆子用汗巾堵住她的嘴,继续掌嘴。

    明珏转向夏王妃,笑得很温柔,说:“皇上没圣旨颁下之前,谁敢在平北侯府提皇后娘娘轻则掌嘴,重则处死。我是淑仪夫人,天下贵妇的风标,我做事好多人都会效仿。事情闹到这种地步,皇上还会立你为皇后?哼哼!你做梦去吧!”

    “你、你……我杀了你这个贱人。”夏王妃张牙舞爪,向明珏扑去。

    下人手急眼快,挡住了夏王妃,夏王妃挣扎叫喊,被婆子狠狠制住了。

    明珏耸耸肩,带出几分孩子气,冲夏王妃吐了吐舌头,说:“把这个自称皇后的疯子打一顿,赶出去,去告诉老太太,别再把疯子傻子往府里请。”

    “是,夫人。”

    夏王妃被下人往门外拉,气愤不服,依旧叫骂,挨着几个大耳光。下人们才不管她是什么身份,只听命于主子,谁当主子听谁的命令,就这么简单。

    温玉娥挨了二十个耳光,被打掉了两颗牙,扯掉她嘴里的汗巾之后,她连吐了几口血水。她浑身上下湿透了,被婆子拖死狗一样拖着去了崇禧堂。

    下人回来说夏王妃挨了几巴掌,又把她的下人打了一顿,她们主仆被扯到大门口,扔了出去。夏王妃气急败坏,堵在平北侯府的大门口,污言秽语叫骂。夏国公夫人听说夏王妃挨了打,跟萧老太闹了一场,也气势汹汹走了。

    不用问,就知道夏王妃在平北侯府门口骂什么。一国之君是她的丈夫,她竟然拿皇上跟臣子之妻的莫须有的私情说事,这种女人真是不可救药了。

    到现在,她仍不知皇家体面和国体为何物,竟然还认为这种事传出去丢人的不是皇上,而是明珏,可想而知,这女人蠢笨愚昧到什么程度了。

    三个孩子站在垂花门口,目睹这一幕,瞪大眼睛看着明珏,小脸上表情各异。

    “娘,你太厉害了,我真佩服你。”敏缇满脸兴奋,冲明珏跑来,拉着明珏的手拍马屁。她乖巧伶利,小嘴很会说话,常把萧怀逸哄得眉开眼笑。

    敏纤也忙跑过来,拉明珏另一只手,劝慰说:“娘,不生气,不生疯子的气。”

    明珏蹲下身,把两个女儿揽到怀里,跟她们说刚才的事,给她们讲一些浅显的道理。将来,她每个孩子都要独挡一面,她可不希望她们成为圣母式的善人。

    “练哥儿,你在干什么?”

    敏练伸拳踢腿,精神抖擞,一招一式都很认真,好象在与人对绝一样。

    “我在打人,我要教训这些欺负娘的坏人。”

    “好了,看你满头满脸都是汗。”

    明珏一手领着两个女儿,一手拉着敏练向房里走去,边走边逗他们玩笑。

    回到房里,她让下人做解暑的酸梅汤,她跟孩子都喝了一杯,母子几人就到后花园去玩了。今年夏初,她让人把花园的小湖溏改成了少儿游泳池,池中水很浅,还有水草游鱼。孩子们换上短裤T恤,可以尽情地在湖里奔跑嘻戏。

    她边看孩子们玩边想刚才的事,她知道这件事会有后患,思虑着如何应对。

    夏王妃虽说该打,打了她也能出口恶气,可这件事会有不良影响。看得出四皇子很反感夏王妃,可他们毕竟是名正言顺的夫妻,打夏王妃就等于打四皇子的脸。新皇登基,有心之人正想没事找事呢,肯定会抓住这件事做由头。

    “夫人,紫竹姐姐来了。”

    紫竹没等人通传,就跟着丫头往花园跑来,明珏见她一脸紧张,忙迎上去询问。听紫竹说明情况,明珏皱眉叹气,这事情真会往一块凑。

    原来,自四皇子被立为太子之后,夏国公府的子侄就来到京城,结交流氓恶痞,鱼肉百姓、欺男霸女。他们在集市店铺收保护费,强买强卖,甚至强占店铺货物。老百姓都知道新皇刚登基,朝局混乱,也知道他们的来头,敢怒不敢言。

    最初,他们只是欺负普通百姓,被御史言官弹劾过几次,消停几天,很快就死灰复燃了。这段时间他们又转向一些官宦人家的店铺,巧立名目,榨取钱财。

    前些日子,他们就骚扰过明珏的产业,要把明记豆腐坊据为己有。明珏不想把事情闹大,就交给小乔处理,小管府里的管家出面,才压制了此事。

    没想到今天,夏国公府几个子侄竟然带一帮流氓闯进只接待女客的大明宫女子会馆,猥琐女客,一位官家小姐不堪凌辱,在大明宫上吊自杀。

    巡城卫听说此事,不抓夏国府的子侄和那些流氓,反而封了大明宫,把大明宫的服务人员全部抓走,关进了大牢,行凶作恶之人满不在乎、大摇大摆离开了。

    明珏气急交加,夏王妃刚被她派人打骂出去,夏国公府就又来滋事了。这件事不能善罢甘休,她决定给夏家众人一个狠厉教训,替所有受欺压的人出口气。

    “自杀的是哪家小姐?”

    “宁远伯次子的嫡长女。”紫竹缓了一口气,说:“奴婢觉得这事很奇怪。”

    “有什么奇怪?”

    “宁远伯府的下人回去叫人,我们去顺天府报案,都没来人,巡城卫就来了。”

    明珏冷笑几声,问:“你认为巡城卫来得太快是吗?”

    紫竹点头说:“听说巡城卫跟夏家人勾结,帮夏家人欺负百姓。”

    巡城卫的职责就是在京城各处巡逻,遇到不法之事及时出手,惩凶护善。现在巡城卫竟然跟夏家人勾结在一起,这是五皇子一石几鸟的毒计。

    五皇子统辖巡城卫多年,根基雄厚,耳目众多,他能不知道巡城卫勾结夏家人吗?说不定这就是他怂恿的,若是真严厉追查,他不过损失几个狗腿子。而四皇子本来根基就浅薄,再失去民心,他这皇帝当得可就危险了。

    夏家子侄把主意打到大明宫,估计也是五皇子的意思,谁不知道大明宫是明珏的产业?温家和五皇子一派这样做是想挑拨萧怀逸与四皇子心生隔阂。

    水木走了,刘太后老了,程阁老支持五皇子,若不是萧怀逸支持四皇子,新帝能登基吗?四皇子称帝,五皇子不会甘心,以后还不知道要滋生多少是非。

    四皇子登基一个月有余,做任何事都求稳,并没施展出魄力,有时候显得畏手畏脚。水木去了花千岛,刘太后年纪大了,精力不足,他一个人需要应付的事情太多。朝堂表面平静,其实暗流汹涌,别看他是皇帝,一招不慎,也后果严重。

    明珏想了想,对紫竹说:“出事的大明宫分店先暂停营业,告诉芳姑姑其它分店也先关门休息几天。让梁成去顺天府告状,要求严惩夏国公府子侄和那帮流氓,把事情闹大。让芳姑姑带上厚礼去永宁伯吊唁,跟永宁伯府说明情况。”

    “是,夫人。”

    送走紫竹,明珏把孩子们交给奶娘,就回房了。她忖度片刻,让人去把这消息告诉萧怀逸,并简单说了她的决定,采取哪种方式处理,要看萧怀逸的态度。

    她写了两份折子,一份请罪,一份陈情,又一式两份,分别交给四皇子和刘太后。在请罪的折子上,她把夏王妃的言行会止写得很清楚,就打夏王妃的问题做了深刻检讨。四皇子和刘太后就是傻子也能看出今天的事是夏王妃有错在先。

    在陈情折子上,她写清夏国公府子侄结交恶霸,鱼肉乡里的事,又着重写了今天发生在大明宫的事,主要提到了巡城卫,相信四皇子和刘太后都能看懂。

    夏王妃的事涉及皇族体面,不可能闹大,会不声不息压下去,私下了结。如果四皇子和刘太后对夏家和巡城卫互相勾结、狼狈为奸的事无动于衷,或是反映很慢,他们的皇朝很快就会完蛋,明珏会率先给他们敲响丧钟。

    她刚让人把折子送走,给萧怀逸传话的人就回来,萧怀逸让她狠一些,对有些人不能客气。明珏很欣慰,有萧怀逸的支持信任,她做事就无后顾之忧了。

    明珏冷笑几声,问:“谁在外面?”

    “奴婢紫玲,夫人有什么吩咐?”

    “让萧攀带上我的玉牌去顺天府,跟府尹说今天半夜之前抓不到夏家子侄及行凶之人,明天我就亲自带人去夏国公府抓人,到时候别说我不给顺天府脸面。”

    “是,夫人,奴婢马上去传话。”

    万事俱备,她只需要静静等消息,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她心里很难受,铺子里出了人命关天的大事,影响的不只是生意,更是信誉问题。大明宫开业迄今几年,经营一直不错,安全堪忧,以后还如何营业?

    明珏的折子刚送进宫,还没有呈上去,顺天府尹就进宫见驾了。

    四皇子反映很迅速,而且大义灭亲,没给夏家喘息的机会。当晚,顺天府尹就带人从夏国公府抓走十七人,十二个是夏家子侄,五个是地痞流氓的头目。紧接着又马不停蹄把他们的手下和与他们有勾结的人全部抓进顺天府的大牢。

    审判也很迅速,先审了那些地痞流氓,这些人个个恶迹诏诏,死不足惜。顺天府边审边杀,仅三天就砍掉了几十个脑袋,西城刑场血流成河。

    夏家子侄参与京城为祸的共十二人,边审边判,杀了两个,其中一个是夏国公嫡出三子,就是他调戏宁远伯府小姐,导致那位小姐自杀的。

    另外又根据罪行轻重,流放到漠北六个,剩余的四个被顺天府收监,到校场做苦力了。夏国公世子是这个团伙的小头目,被掠掉世子之位,流放到漠北了。

    仅七天,夏家子侄勾结恶霸、鱼肉乡里的案子就审完了,也判完了。四皇子斩凶除恶的雷霆手碗被万民敬仰,老百姓载哥载舞,大呼明君万岁。

    夏家做为皇亲新贵,之所以这么惨,说到底还是他们太过愚蠢,合族男女也没有一个聪明人。夏国公府子侄众多,却没有一个为官入仕之人,公爵是多年世袭的爵位,远在青州,根基浅薄。四皇子夺嫡争储,夏公府没帮上半点忙,倒跑来享受了。享受也没什么,一族都做富贵闲人也没什么,可惜太过蠢笨了

    四皇子很清楚夏家没什么用,也扶植不起来,与是留着惹祸,闹出笑话,从而让人牵制于他,还不如拿来开刀,留一个大义灭亲的美名呢。

    这件事刚结束,四皇子就在金殿上提出巡城卫的事,为表示对五皇子的“信任”,四皇子让五皇子自察,然后写折子上报,并一再强调让他尊重事实。

    五皇子当即昏了头,顺天府尹单独审问了流氓恶霸头目和夏家子侄,他们究竟交待了多少,五皇子不知道。被人察可以遮掩,有的放矢,自察如何着手?隐瞒太多就是不尊重事实,交待太多就怕把自己牵连进去,自察成了难题。

    正当五皇子焦头烂额时,明珏让人把一封信和一份清单送到了五皇子府。

    明珏的信写得很明白,因巡城卫封门抓人,大明宫损失钱财若干,停业造成损失若干,消除恶劣影响花费银子若干,初步总计共价值白银十万两,清单附上。

    巡城卫统领负领导责任,这笔钱应由五皇子来出。如果三天之内不把银子送到平北侯府,几年前温家死伤数人的惨剧会在五皇子府上演。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五皇子以咆哮哥的形象登台了。

    ……

    明珏上折子的第二天,刘太后就找一堆借口,就亲下懿旨,让夏王妃带四皇子几个妾室学习礼仪规矩,有事外出必须请旨,无事不允许出王府半步。

    “女儿呀!女儿呀!我们夏家完了,没法过了……”

    夏王妃正在院子中逗鸟,看到她的继母连哭带喊进来,冷哼一声。她自幼没少受继母欺负虐待,出嫁后仍被冷落,直到四皇子当了太子,夏国公夫妇才换了一副嘴脸。若不是觉得自己娘家无人少依靠,她才不会理她这个继母。

    “出什么事了?”夏王妃这几天被禁在府里,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事。

    夏国公夫人添油加醋讲述了这几天发生的事,把自己说成善良无辜的小白兔,把别人说成阴险狠毒的大灰狼,听得夏王妃火冒三丈。

    “洛明珏,你这个贱人,我杀了你。”夏王妃不管不顾就要往外冲,想起自己还在禁足中,她粗糙的十指抓进树皮里,咬牙切齿怒骂。

    夏国公夫人看到激怒了夏王妃,哭声更大,边哭边说:“女儿呀!你要快点想办法让皇上立你为后,只有你当了皇后,我们家才能出这口气。”

    “你以为我不想吗?皇上不下旨,我总不能用刀子逼他吧!”

    “呜呜……女儿呀!你进屋,我跟你说。”夏国公夫人拉着夏王妃进房,压低声音说:“萧侯爷的平夫人说她有办法制服洛明珏,让你当上皇后。”

    “她?哼!她有什么本事?洛明珏对她说打就打。”

    “她没本事,温家和五皇子不是有本事吗?借助他们手收拾洛明珏不是很简单的事吗?”夏国公夫人见夏王妃犹疑,擦干眼泪,说:“女儿呀!不是娘说你,你脾气太暴、人太直,唉!有钱有权出身好的男人哪个没三妻四妾?皇上本来就有三宫六院,你不容人怎么行呢?做皇后就要有容人之量。”

    “我怎么没容人之量了?皇上宫里没有,府里十几个呢,我不都容得下吗?”

    夏国公夫人见夏王妃中了她的圈套,心头一喜,拉着夏王妃的手,语重心长地说:“女儿呀!你能容得下府里这十几个,怎么就容不下洛明珏呢?皇上喜欢她,你就顺皇上的心思,皇上能不高兴吗?当年,我嫁给你爹第二天,你爹就把我的丫头搞上手了,你没哭没闹,就成全了他们,你爹现在都觉得亏欠我。”

    夏王妃略加思考,慢慢双眼放光,重叹了一声,眼底充溢着自责。她认为夏国公夫人说得很对,四皇子又不只她一个女人,她又何必这么计较呢?

    “女儿呀!你要是成全了皇上和洛明珏,皇上能不高兴吗?说不定他今晚把洛明珏搞到手,明天就立你为皇后,你当了皇后,还收拾不了洛明珏?”

    “我现在跟洛明珏都誓不两立了,怎么成全他们?”

    夏国公夫人眼底闪过阴狠的得意,拍着夏王妃的手,说:“这事咱们还要从长计议,萧侯爷平夫人也答应帮咱们了,你只要能把皇上稳住就行。”

    夏王妃叹气说:“皇上现在厌烦我,自从他登基,我都没见过他,怎么稳呀?”

    “让他高兴,让花婕妤高兴,刘太后就算了,那老太婆太较真了。”

    “怎么让皇上和母妃都高兴呢?”夏王妃眼前一亮,说:“我想起一件事。”

    夏国公夫人忙凑过来询问,听夏王妃说出那件事,顿时双眼冒出阴光。自她的儿子一个被砍头,一个流放之后,她恨明珏入骨,这回终于能狠狠报复了。

    ……

    温热的风吹拂明黄色帘帐,午后的御书房很安静。

    四皇子端坐在御案旁,手里拿着一份奏折看得很仔细,脸上浮现柔和的笑意。

    “你人这么美丽,字怎么写得不好看呢?”

    这个时空的文字类似于繁体,又必须用毛笔书写,明珏活了两辈子,书法造诣太一般,用毛笔写繁体字更是半路出家,能好看才怪。

    夏王妃一阵大风一样刮进御书房,打断了四皇子喃喃低语。四皇子看到夏王妃一身俗艳的衣裙,头上插满珠翠,眉头不由紧紧皱起。

    “臣妾给皇上请安。”

    “什么事?”

    “臣妾进宫给母妃请安,特来看看皇上。”

    看到夏王妃一脸讨好的笑容,四皇子心底慢慢泛酸变软。夏王妃无论模样性情,还是教养见识,亦或是礼仪规矩都跟名门旺族的贵妇相差太远。可在他最落拓的时候,夏王妃嫁给他,任劳任怨,陪他走过了十几年的风雨岁月。

    四皇子轻叹一声,说:“你没事就进宫来,到皇祖母宫里听听训戒。”

    夏王妃忙施礼说:“臣妾记下了,只要皇上高兴,臣妾做什么都愿意。”

    “知道了,你还有事吗?”

    “臣妾刚才和母妃说起姨母儿子的事,那孩子也有十八九岁,臣妾认为该让他认祖归宗,母妃也认为不错,只是她说还要问问姨母。”

    “不是说过不让你提这件事吗?”

    “臣妾……”

    太监匆匆进来,禀报说:“启禀皇上,仁亲王来了。”

    “宣他进来。”四皇子冲夏王妃挥挥手,说:“你先回府,那件事以后再说。”

    夏王妃冲四皇子施礼告退,边走边琢磨,连小乔给她施礼,她都没理睬。四皇子只说那件事以后再说,没说完全不行,那么她就可以提前去做了。从御书房出来,她忖度片刻,没回王府,而是去了萧贵妃的寝宫。

    小乔进到御书房,给四皇子施礼请安,四皇子忙拉着他坐下,两人亲切寒喧。

    “父皇被刺的事调查如何了。”

    启明帝被刺之后,调查幕后真凶的差事就落到了小乔身上。

    “请皇上恕罪,此事一直没有进展。”小乔抱拳行礼,又说:“臣弟派人一路追查,索哈里祖籍所在的那座镇子十几年前跟魏国打仗,被战火烧毁了,现在空无一人。他也没有朋友、亲戚,只有主子,那就是老七和老五。”

    “你觉得是不是老七或老五干的?”

    小乔微微一怔,知道四皇子准备对五皇子和七皇子动手了,他跟四皇子关系一直很好,却也有兔死狐悲之感,“臣弟现在不敢断言,此事还需继续追查。”

    四皇子笑了笑,“你不是常说她最聪明吗?为什么不去问问她?”

    “谁?”小乔随口一问之后,便意识到尴尬,懊悔不已,恨不得扇自己一个耳光,就看四皇子那含情脉脉的眼神,还用问是谁吗?

    “下个月初是朕母妃的寿辰,朕想给她风风光光祝寿。”四皇子转移了话题。

    “皇上仁孝。”

    四皇子把明珏请罪的折子拿给小乔,说:“见到她,替我说声抱歉。”

    “臣弟遵旨。”

    小乔从御书房出来,头痛不己,这扯皮条的事又落到他身上了。这几天他也正想找明珏呢,明珏从五皇子手里榨到了不少银子,他怎么也要分一些吧!

    ……

    明珏以大明宫及她产业的损失为由,在小乔帮助下,从五皇子手里榨到了一万两银子,这离开她开出的十万两的清单相差太远,但她已心满意足。

    她亲自给宁远伯府送去了两千两,算是对那位小姐的赔偿。调戏那位小姐的人已经被砍了头,宁远伯府收下银子,感念明珏的好心,也没再说什么。

    小乔刮走她两千两银子,还给她出了难题,让她帮忙分析谁是刺杀启明帝的真凶。明珏答应帮他想想,只是应付,她才不想费心,她现在的心思全在生意上。

    请高僧灵道做了几场法事,大明宫终于重新开业了,但客源大不如前。明珏并不心急,她也知道人们有一个重新接受的过程,她现在能沉住气。

    “夫人,老太太请你去崇禧堂。”

    “知道了。”明珏心里暗暗咒骂,这老虔婆不知道又要耍什么把戏。

    进到崇禧堂的正厅,明珏看到一脸恐慌的叶儿和狗子,不禁吃惊。

    “你们怎么在这里?”

    狗子忙上前说:“主子,奴才……”

    萧老太重咳一声,打断了狗子的话,冷冷看了明珏一眼,说:“我刚才说过了,你是我萧家的子孙,以后不能再自称奴才,这里没人是你的主子。”

    明珏一怔,疑问的目光看向叶儿,狗子的父亲是谁?她曾经问过叶儿,叶儿只说她知道了不好,也没告诉她,狗子怎么突然成了萧家的子孙了?

    温玉娥脸上浮现不怀好意的笑容,“夫人怎么不问他是谁的儿子?”

    “这重要吗?”明珏转向萧老太,问:“老太太叫我来有什么事?”

    萧老太长舒一口气,指着狗子说:“他是侯爷的亲生儿子,我好不容易才找他,让他认祖归宗,我给他取名敏综,把他过继到平夫人名下。”

    明珏满不在乎,淡然一笑,问:“那她的生母呢?你想给什么份位?”

    温玉娥见明珏不以为然,想刺激她,说:“想必夫人早就知道敏综是侯爷的儿子,就想方设法把他们母子买为奴才,真是居心险恶呀!”

    “你是不是太多嘴了?不知道什么是为妾的根本吗?”明珏沉下脸,冷眼笑对温玉娥,“来人,平夫人胡说八道,掌嘴三十。”

    “这可是在老太太房里,你……”温玉娥很害怕,想起上次被掌嘴的惨痛。

    萧老太戳着拐杖,咬牙发狠,“在我房里,谁敢动她?”

    “给平夫人掌嘴,谁不敢动她?自己到刑房领五十大板,滚出平北侯府。”

    看到四个粗壮的婆子进屋,温玉娥害怕了,忙向萧老太求救。萧老太摔着拐杖怒呵,明珏无动于衷,仍让婆子将温玉娥拉出去打耳光了。

    狗子和叶儿本就是她的奴才,不管狗子的父亲是谁,让他们看到这一幕,他们也会有所动容。她已隐隐猜到萧老太要玩什么把戏了,这老虔婆真是不死不休。

    “老太太既然给侯爷找回了儿子,就让他认祖归宗,我无话可说。”

    明珏的反映出乎她意料之外,萧老太突然感觉心里没底,重重哼了一声。

    萧老太平静了一会儿,说:“给叶儿一个侧室的份位,顶替二公主,反正她也出家了,这是贵妃娘娘的意思。把综哥儿过继到平夫人名下,他就是嫡出,世子之位由他来承袭。等侯爷回来,你把这些告诉她,就说是我的决定。”

    二公主是萧贵妃的亲生女儿,被逼出家,为了利益,萧贵妃和萧老太居然让叶儿娶代她侧室的份位,毫不顾忌多多,这两人真是无耻无情到了极点。

    萧怀逸去南效大营视察兵事了,还有三天才能回来,估计这件事也会把萧怀逸吓一跳。突然蹦出这么大的儿子称她嫡平,明珏表示鸭梨真大。

    “好,只要侯爷能买你的帐就行。”明珏仍一张笑脸。

    “他敢不买我的帐吗?你知道叶儿的身份吗?她可是花婕妤的亲妹妹,皇上亲姨母,让她做侧室委屈她了,凭她的身份做正妻也绰绰有余。”

    明珏很想抚掌大笑,萧老太刚愎自用,又自私恶毒到了极点。四皇子登基之后,没报复她和萧贵妃及萧家,她们想巴结四皇子,丑恶的本性就显露出来了。

    “呵呵,我当然知道叶儿是花婕妤的亲妹妹,是皇上的亲姨母。我还知道她是宋家最小的女儿,宋家是萧家的家生子奴才,当年因为花婕妤生下四皇子,你和萧贵妃把宋家所有的人都杖毙,连已嫁的女儿都不放过,听说有几十口。”

    狗子很茫然,这些事情他根本没听说过,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叶儿的牙齿打起了哆嗦,脸上密布恐惧的神色,眼底凝聚剧烈的恨意。

    萧老太被戳重短处,气得快吐血了,“你、你……”

    明珏心里痛快,哼笑几声,说:“没事我先回去了,你随意安排他们母子吧!”

    跟随明珏的丫头婆子都忧心忡忡,而她却一脸轻松,边走边跟众人说话。狗子不可能是萧怀逸的儿子,萧老太硬塞给萧怀逸,就是为世子之位。

    “夫人,朱艳姐姐来过了。”

    “有事吗?”

    “她和冬至来找狗子、叶儿和岳芽儿,他们三天都不见人影了,岳嫂子很急。”

    明珏暗暗咬牙,萧老太和萧贵妃为逼狗子和叶儿就范,把岳芽儿绑架了。在她们心里,狗子和叶儿不管是谁的亲戚,仍是萧家的奴才,她们认为让狗子认祖归宗,给狗子世子之位,是万分恩宠,可以随意拿狗子和叶儿在乎的人威胁。

    温玉娥也参与了这件事,说不定连温家和五皇子一派也帮忙出谋划策了。如所料不错,夏王妃也该起了重要作用,估计这件事四皇子和花婕妤根本不知情。

    温家的目的更阴险,想把狗子过继在温玉娥名下,以嫡子的身份承袭爵位只是温家的目的之一。目的之二就是让花婕妤和叶儿更加怨恨萧家,积怨欲深,总有暴发的一天。一旦暴发,萧家和四皇子将会两败俱伤,五皇子就成了得利渔翁。

    萧老太和萧贵妃年纪不小,又都是宅斗、宫斗中的胜利者,她们就看不透温家的目的吗?既想讨好四皇子和花婕妤,还跟温家和五皇子一派纠缠不清,她们当四皇子是傻子吗?脚踩两只船,迟早会翻,到最后一只也踩不住。

    明珏想了想,说:“把萧攀叫来。”

    萧怀逸此次去视察兵事,怕明珏有事,就把萧攀留给了她。萧攀自幼跟着萧怀逸,亲密无间,听到明珏说起狗子的事,萧攀满脸惊讶。

    “狗子十八九岁,也就是侯爷十四五岁的时候,绝对不可能,那时候,侯爷跟老侯爷在西北战场,那场仗打了两年,侯爷中途就回来过一次。”

    明珏心里一松,脸上流露出自然的笑容,“老太太非说狗子是侯爷的儿子。”

    “小人想起来了,那时候大少爷在北郊庄子里养病,估计有半年。”

    “萧怀远?”

    这几年见狗子,明珏总觉得狗子象一个她熟悉的人,现在终于想起来了,象敏纯,和萧怀达也有几分像。如此说来,狗子是萧怀远的儿子,萧老太等人早知实情,为了讨好花婕妤,却要强加在萧怀逸身上,真是可恶致极。

    叶儿当然知道狗子的父亲是萧怀远,萧老太以岳芽儿威胁她,她才不敢说实话。要想让叶儿实话实说,必须保岳芽儿平安无事,否则萧怀逸的帽子就扣上了。

    明珏仔细交待了萧攀诸多事宜,让他去办,在她心里,又有了新的想法。

    “紫玲,准备吃食和礼物,我要带孩子们去看太太和七奶奶。”

    白夫人晚景凄凉,天天唉声叹气,除了在白迎蓉管制下,她的日子不好过以外,就是为她的儿女操心了。萧怀远死了十几年,萧怀菱又被流放了,而萧怀达虽说活得不错,却是骡子,因为不能生育,天天被白迎蓉打骂。

    突然有了这么大的孙子,白夫人肯定会喜极而泣。狗子若认祖归宗,应该过继萧怀达夫妇,这是他的亲叔亲婶,总比他们夫妇过继萧家旁支的孩子要强。再说狗子这么大了,又懂事又能赚钱,不用养育他再花钱,白迎蓉能不高兴吗?

    别看白夫人被白迎蓉辖制得很紧,对付萧老太,还是有绝招的。白迎蓉也不是好惹的,天上掉下金元宝,谁敢抢,她也会拼命的。

    原来白夫人当时就知道萧怀远和叶儿的事,也知道叶儿的身份。得知萧怀逸和叶儿行夫妻之事后,她让萧怀远处理叶儿。她所谓的处理,就是处死,萧怀远回京后,很快就忘了这件事,他们不知道叶儿会生下儿子,还养了这么大。

    明珏向白夫人和白迎蓉说明情况之后,就带孩子们回来了。一会儿就听下人来报,白迎蓉和白夫人密议许久,婆媳二人就雄纠纠、气昂昂,杀向崇禧堂了。

    萧老太使出十八般武艺,才压下白夫人和白迎蓉的怒火,但仍被她们狠狠谴责。明明狗子有亲祖母、亲叔亲婶,非要认给别人,这不是欺人太甚吗?可萧老太也有自己的考虑,她恨明珏,又想拉拢温玉娥,才出此下策。

    狗子必须认祖归宗,但过继给谁,还没商量好,怎么把他推上世子之位,就更无定论了。不管怎样,白夫人和白迎蓉牵制萧老太与温玉娥,侯府暂时平静了。

    萧攀救回了岳芽儿,明珏怕萧老太等人再使手段,让萧攀带人暂时把岳嫂子一家送到牧场去了。牧场比较隐秘,她们再想抓人威胁,也需费一番功夫。

    萧怀逸回来,明珏把这件啼笑皆非的事情告诉他,气得他狠狠咬牙。他召集族中长老,迅速做出决定,狗子以萧怀远庶子的身份写入族谱,并过继给萧怀达和白迎蓉。狗子不能袭世子之位,萧怀逸答应给他跟四皇子另要一个萌爵。

    安宁院洋溢着喜气,白夫人拿出私房钱摆了几桌酒席庆祝,白迎蓉又给下人放赏。萧老太则被气得栽了几个跟斗,温玉娥没打成如意算盘,也气得要死。

    明珏把岳芽儿获救的事告诉叶儿和狗子,叶儿没说什么,要回梅隐居。萧老太和白夫人等人统一口径行为,只允许叶儿离开,不让狗子走。

    叶儿扑跪在明珏脚下,失声痛哭,“主子,求求你别让我们母子分开。”

    “唉!狗子既然认祖归宗,就不可能再离开萧家,连皇上和花婕妤也不能有疑议。你也留在平北侯府吧!别回梅隐居了,这样你们母子就可以朝夕见面了。”

    “我怎么留下来?狗子现在不是我的儿子了,被她们抢了,呜呜……”

    明珏也知道让叶儿留在平北侯府身份尴尬,萧怀远死了这么多年,不可能再给他添一个妾室。狗子过继给萧怀达和白迎蓉,是谁亲生已经不重要了,只认继父继母。而且过继给别人的孩子,不能再管亲生母亲叫娘,这是规矩。

    被萧老太逼得没办法,明珏猜到狗子的身世之后才告诉白夫人和白迎蓉,让她们互相牵制。这样一来,她就成了从叶儿手里抢走狗子、让他们母子分离的帮凶。明珏意识到这件事做错了,可她被逼无奈,不这橛就无法对付萧老太等人。

    “叶儿,你先别哭,这件事……唉!”

    “哈哈……我真不该生下狗子,当时是我勾引萧怀远的,我想替宋家枉死的几十口人报仇。白夫人和老太太都知道这件事,她们让萧怀远杀了我。那时候我已经怀孕了,萧怀远把我打昏,丢进了河里,是常大哥救了我。”

    明珏不禁流泪,萧怀远为人狠毒,知道叶儿的身份,肯定会对怀了孕的叶儿下毒手。叶儿生下狗子,苦熬了将近二十年,仍逃不出萧老太等人的魔掌。

    “叶儿,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不该……”

    “我是奴才,你是主子,我又怎么敢说你的做法不好呢。求你带我进宫吧!我想去看看我姐姐,她活得也好苦,谁让我们都是奴才呢,呜呜……”

    再这几天花婕妤就要过寿了,明珏也想到宫里请安,就顺便把叶儿带进去了。

    狗子在平北侯府过得很不自在,虽说锦衣玉食,仆从成群,可出入很不自由。白迎蓉以替狗子打点前途为由,天天跟狗子要钱。狗子和叶儿这几年也存下了几百两的私房,打算盖房子娶亲用的,被逼无奈,拿出一半打发了白迎蓉。

    日子总算又安定下来了,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明珏倍感压抑,心里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她想带孩子到外面住一段日子,可现在又是多事之秋。

    孩子们都很懂事,见明珏心情不好,很安静,连敏练都不闹腾了。明珏怕孩子们被沉郁的气氛感染,总抽出时间,调整心情,陪他们玩乐。

    “主子、主子,我……”狗子满脸惊慌,闯进沐雪斋,仆人都阻拦不住他。

    明珏皱眉问:“出什么事了?”

    “她们要给我订亲,我说跟岳芽儿订好了,她们都说岳芽儿死了。我怕她们会害岳芽,求主子开恩,救救岳芽儿……”狗子抽咽着给明珏跪下了。

    “你先起来。”明珏给丫头使眼色,说:“去打听打听。”

    丫头很快就回来了,说是萧老太和白夫人两人的主意,要给狗子订下夏国公府的嫡次女,马上要换庚贴了,这门亲事夏王妃和夏国公夫人一手搓合的。

    夏国公府的子侄又是杀头,又是流放,又是判刑,损失了一半有余,大概是认识到在京城势单力孤,夏家想跟萧家联姻,从而巩固家族势力。

    “你先别急,后天是花婕妤的寿辰,我跟她提提此事,让她阻止。”

    “多谢主子。”

    七月流火,丹桂吐蕊,和熙的风吹走暑热的余威。

    花婕妤的寿辰是七月二十八,若说明珏在这个时空的生日也应该是七月二十八。八年前的这一天,她从这个时空完全清醒,喜怒哀乐、紧紧相随。

    原先皇族的宴请都在椿萱殿,现在启明帝在椿萱殿昏迷未醒,宴诞只要摆在永宁宫。永宁宫位于后宫和御书房中间,是一座豪华雅致的宫室。

    以前,花婕妤从未做过寿,因四皇子上位,有好事的臣子提议以太后之尊给花婕妤过寿,四皇子就应允了,但提出要以简约为主,宴席也不能太过奢华。

    安排好三个孩子,又处理的府里几件杂事,明珏更衣收拾,就进宫了。

    平北府门口排起十几辆华丽的马车,除了明珏,还有萧老太、白夫人、陈氏和袁氏也都要进宫贺寿。萧老太把温玉娥带上了,说是要让她贴身伺候。

    进宫之后,她们先去给刘太后请安,正好有一些贵妇在刘太后寝宫闲聊,她们也坐下来凑趣。闲聊了一会儿,她们才从刘太后宫里出来,去给花婕妤贺寿。

    花婕妤是皇上的生母,巴结奉迎者众多,又正逢她的寿日,她的寝宫里很热闹。听到萧家命妇人来贺寿,花婕妤亲自迎出来了,众人对明珏等人颇为艳羡。

    明珏佩服花婕妤的忍耐力,不禁心酸,而萧老太等人却认为荣耀万分。给花婕妤祝寿,又说了些凑趣讨喜的闲话,众人表面一团和气。时候不早,萧老太等人要去看萧贵妃,明珏不想见萧贵妃,找了借口,去了永宁宫。

    宴席摆在永宁宫的正殿,后面的宫室供宾客休息,在正殿和宫室之间有一个很大湖溏,湖溏岸上长廊曲折,草木葱茏,描龙绘凤的雕栏隐于花木之间。

    “夫人,花婕即宣您去她的寝宫。”

    花婕妤见到明珏,又是抱歉又是道谢,见她这么谦逊隐忍,明珏反而不自在了。两人说了一会儿闲话,明珏跟她提到狗子的亲事。花婕即寻思半天,认为最好的办法就是让狗子按萧老太等人的意思,娶夏国公府的嫡女,让岳芽儿做妾。

    明珏知道花婕妤为难,她也很为难,狗子现在是平北侯府长房的嫡子,而岳芽儿只是奴婢,身份相差悬殊,岳芽儿只能给狗子做妾。

    狗子和叶儿都喜欢岳芽儿,不愿意看她受委屈。可是狗子已经过继了,连花婕妤都没法管的事,叶儿又怎么干涉呢?这就是处于弱势的人,只能屈从。

    花婕妤拉着明珏的手,说:“叶儿性子倔,我知道她想不开,你去劝劝她。”

    “好,我刚才见她在永宁宫的花园里,我一会儿去劝劝她。”

    叶儿坐在隐秘的花丛里喝酒,看到明珏主仆走来,她连喝几杯酒,失声痛哭起来。狗子被抢,明珏知道叶儿难受,也帮不了她,只能宽心劝慰。叶儿双手掩面,哭得很压抑,酒洒到衣服上,又呕吐出很多秽物。

    明珏吩咐丫头去拿自己的妆盒,给叶儿去打水,重新梳妆,又让人去花婕妤的寝宫给叶儿拿衣服。丫头们都离开了,明珏坐到叶儿身边,陪着她叹气。

    “我姐姐说要想活着就要忍,因为我们是奴才,没家族势力。四皇子没成事之前,我们要忍,他当着皇上,我们还要忍,不忍只有死路一条。”

    “叶儿,婕妤娘娘说得对,只要活着就要忍,谁都在忍。”

    “你是主子,你会这么说,呜呜……我不想忍了,我宁死也不忍了。”叶儿喝得醉眼朦胧,趁明珏没注意,她举起酒壶冲明珏头部砸去。

    “你……”明珏头部很痛,身体晃了晃,倒在地上。

    “我不忍了,我要杀了你们这些主子,让你们赔命、赔命,呜呜……”叶儿见明珏倒下了,丢掉酒壶,向湖溏跑去,紧接着传来水响声。

    “有人跳湖了,快救人――”

    明珏被叶儿砸得头晕目眩,还没有昏迷,听说叶儿跳湖了,她心中一急,挣扎着起来。感觉有人向她走来,她闻到一阵香气,休力不支,昏倒了。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正愁找不到机会给你下药呢,你自己昏倒了,哈哈……”温玉娥阴狠尖利的声音响起。

    夏王妃和夏国公夫人过来,看到明珏昏倒了,夏王妃想上前踹明珏几脚,被温玉娥拦住了。温玉娥叫来叫来吩咐了几句,又给夏国公夫人使了眼色。

    “女儿呀!你的好日子马上到了,今天成全皇上和洛明珏的好事,明天皇上就会下旨立你为皇后,以后怎么作践洛明珏,还不随你心愿。”

    “真的吗?皇上明天就能立我为后?平夫人,你足智多谋,你快说。”夏王妃很激动,看向温玉娥的眼神包含期待的感激。

    “当然是真的,您母仪天下,可别忘了我。”温玉娥一张笑脸,眼底闪过蔑视的恨意,冲夏王妃施礼,问:“皇后娘娘,皇上那边可准备好了?”

    夏王妃激动得手足无措,“我绝不忘了你,你放心,皇上那边都准备好了。”

    “太好了。”温玉娥暗自咬牙,冲仆人挥手说:“把她抬走。”

    ……

    几个丫头陆续回来,没找到明珏,都很着急。听说叶儿跳湖了,总管太监怕影响花婕妤的好日子,严令众人不许到处宣扬,丫头们更加忧急。

    “我担心夫人有事,我们分头去找,紫玲,你去前殿偏房找侯爷的随从。”

    萧怀逸正跟随从交待事情,见紫玲匆匆跑来,说明珏不见了,他很担忧。刚准备让人分头去找,就有人跑来说御书房出事了,让他马上过去看看。

    有几个臣子过来,不由分说,就拥着萧怀逸往御书房走去。御书房的大门口围起好多人,五皇子挡在门外,不让人进去,见萧怀逸来了,才放行。

    一个小太监跑过来,说:“在御书房一侧的寝室里。”

    萧怀逸意识到了什么,推开众人,大步向御书房一侧的寝室走去。几个随从见萧怀逸脸色很难看,忙拦住蜂拥而至的人群,被五皇子带来的诸多侍卫拿下了。

    听到外面的吵嚷声,明珏幽幽转醒,脑海又有一阵眩晕袭来。意识到自己一丝不挂,有人正伏在她身上亲吻揉摸,她突然睁大眼睛,惊叫出声。

    是四皇子,他也一丝不挂,脸上透出不正常的潮红,目露贪婪,眼底充斥着火热的淫呀欲。他看到明珏醒了,立刻双眼放光,激动得身体直哆嗦。

    明珏知道他们都被人陷害了,她想去推开四皇子,双手却没有一点力气。看到四皇子的身体冲她压来,她一声尖叫,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正在这时,房间的门被撞开了,明黄色的帘帐被掀开了,赤身(果)体的两人完全呈现。好多人涌进房间,四皇子好象没看到、没听到一样,仍浑然不觉。

    萧怀逸走在最前面,看到这种场面,气得额上青筋暴突。他扯掉帘帐,盖住身后众人,让他们看不清床上的情景。他冲到床前,一把揪起四皇子,重重摔到地上。又扯下床帘盖到明珏身上,双手哆嗦着将明珏的身体裹严,抱起她往外走。

    众人看到萧怀逸阴着脸、抱着明珏出来,都感到压力,不约而同让开一条路。

    四皇子光溜溜坐到地上,无惊无恐,仍瞪着淫肆的眼睛寻找发泄的猎物。一盆凉水浇在他脸上,他打了冷颤,猛然惊醒,大脑回归正常。

    他看到萧怀逸抱着明珏往外走,又看到自己的状况和房间里众人千姿百态的眼神,顿时明白了。他扯起帘帐盖在自己身上,双手握紧,闭上眼睛,就再也没有睁开的勇气了。即使被人算计了,做为一国之君,言行不检点,如何治天下?

    花婕妤扶着刘太后快步走来,看到眼前的情景,花婕妤昏倒了。刘太后浑身哆嗦,见五皇子带人笑意吟吟朝她走来,她顿时气血上涌,吐出一口鲜血。

    程阁老上前施礼,高声说:“皇上猥琐臣妻,有失君主威你风范,请太皇太后下懿旨废掉皇上,若太皇太后恣意袒护,臣会率满朝文士辞官归乡。”

    五皇子冷笑几声,说:“皇祖母,谁都知道你偏袒四皇兄,他敢淫亵臣妻也是被你宠出来的。发生这种事,你让萧侯爷情何以堪,萧侯爷手握兵权,是国之重臣。恐怕你今天不做主废掉四皇兄,马上就会天下大乱,你会成为皇室的罪人。”

    “你、你们……”刘太后知道四皇子被人设计暗算了,陷害他的人就是五皇子一派,可这种事就发生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她没有证据,如何辩白?

    “臣等请太皇太后做主,废掉皇上。”众臣子齐刷刷跪了一院子。

    五皇子也跪下了,说:“请皇祖母做主废掉皇上。”

    在场的人几乎全是温家和五皇子一派,不分臣子仆从,全部跪下,让刘太后废掉四皇子。还有众多臣子往御书房赶来,不管哪一派,听说此事,都又惊又气。

    先前,众人都听说过四皇子和明珏的逸闻,启明帝被刺,萧怀逸支持四皇子上位,就没人再提以前的传闻了,没想到四皇子登基几个月,竟然淫渎臣妻。萧怀逸不会善罢甘休,程阁老支持五皇了,文武两派背离,四皇子被废成为必然。

    温玉娥、夏王妃和夏国公夫人安排设计好四皇子和明珏后,就躲进了御书房外面的角房。夏王妃和夏王公夫人都在估算时间,预备去捉奸,还要跟四皇子谈条件。温玉娥在等外面的动静,只要有人赶来,她就大功告成了。

    听到御书房外响起杂乱的脚步声和喧嚣声,夏王妃和夏国公夫人满脸疑问,看到温玉娥脸上浮现狠毒的得意,她们似乎明白了,都吓得呆立当场。又听到诸多朝臣、侍卫和仆从都要求废皇上,夏王妃和夏国公夫人互看一眼,都明白了。

    “平夫人,你、你……”夏王妃不禁浑身颤抖,她再傻也知道被废掉的皇帝一般都是死路一条,而她做为妻子能活吗?他们的孩子能活吗?

    夏国公夫人跳起来怒呵:“你、你……姓温的,你阴我们?”

    温玉娥放声大笑,看向她们的目光满含轻蔑嫌恶,“你们现在才明白,晚了,就凭你这么蠢笨,还想做皇后,到了深宫,你连骨头渣子都保不住,哈哈……”

    夏王妃尖叫一声,张牙舞爪冲温玉娥扑来,温玉娥躲过她的攻击,向门外跑去。夏国公夫人和夏王妃追出去,边跑边骂,见温玉娥躲进人群,她们才停下来。

    刘太后见地上跪到百余人,都要求废掉四皇子、另立新君,她无路可退,心沉到谷底。看到夏王妃骂骂咧咧跑出来,毫无体面威仪,顿时怒不可遏。

    “你疯跑什么?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吗?”

    “皇祖母,妾身……”夏王妃赶紧跪下,满脸惊恐,哀哀啼啼,指着人群中的温玉娥说:“是她害的皇上,她给皇上下了春C药,皇祖母,是她。”

    “你胡说什么?”温贤妃怒视夏王妃,说:“她是本宫的侄女,萧侯爷的平夫人,进宫来贺寿的。皇上淫渎萧侯爷的夫人,你又来诬蔑萧侯爷的平夫人,你们与萧家有仇吗?亏萧侯爷力排众议,拥四皇子上位,真是瞎了眼。”

    萧贵妃听到这番话,心中百感交集,顿时咬牙切齿,“夫妻母子个个都是狼心狗肺的孽障,哼哼!如果今天母后不做主废掉贱人所出的孽种,本宫就自裁。”

    温贤妃假惺惺劝了萧贵妃几句,怕今天的事令人起疑,累及五皇子,转向夏王妃,说:“本宫也觉得皇上不对劲,就查问了御书房的侍卫和太监,他们都说今天除了你和贴身伺候四皇子的仆从,没人进御书房,药一定是你下的。”

    刘太后在深宫争斗几十年,是一个满身红旗插遍的宫斗高手,又听到夏王妃和话,她能不明白其中的蹊跷吗?她能不知道夏王妃被人利用了吗?

    夏王妃触到刘太后如嗜血般狠厉的眼神,吓得身体如筛糠,“不、不是……”

    夏国公夫人知道形势危急,忙跪下指着温玉娥说:“春、春C药是她给的。”

    刘太后多年的心血付诸东流,恨怨至极,她恨四皇子、恨萧贵妃、恨温家和五皇子一派,但让她恨到老牙咬碎,恨不得一口咬死的人就是夏王妃了。

    所谓妻贤夫祸少,夏王妃竟然跟温家人搞到一起,被人利用,一手酿成了今天的祸事。就是没有今天的事,四皇子稳坐皇位,有这样的妻子,也会麻烦不断。

    “来人,传哀家懿旨:削去夏王妃皇子正妃的份位,打入铜牛庵为奴。”

    “遵旨。”几个太监过来,抓起哀嚎惨叫的夏王妃,拖走了。

    五皇子近前,问:“皇祖母认为只处理一个夏王妃能平息此事吗?”

    “你说怎么办?”

    “废掉皇上。”五皇子深知没萧怀逸支持,四皇子的王者路已经走到了尽头。

    夏国公夫人扑跪到刘太后脚下,哀告道:“太皇太后,妾身知道是怎么回事,是他们要算计皇上,是他们利用王妃娘娘、利用妾身,求……”

    四皇子穿戴整齐,手握一把长剑走出来,长剑出鞘,一剑砍掉了夏国公夫人的脑袋。那颗插满珠翠的脑袋流着血滚了几圈,瞪着惊恐的眼睛停下来。

    “皇祖母,孙儿有负重望,求皇祖母……废、废掉孙儿,别再为难。”

    刘太后满脸沉重,摇头哀叹,“好、好、好,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

    赤粉色的霞光映在窗棱上,碎碎的金芒洒满树梢,被柔和的清风吹落满地。

    明珏平躺在床上,长叹一声,睁开眼睛,看着房里的摆设、挂件、饰物,本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物品,可她突然感觉很陌生。就象八年前的今天,她初来乍到,房间里一景一物都很陌生,陌生到令她恐惧,令她想远远离开。

    “夫人,你醒了?”丫头的脸色很难看,又布满担忧。

    “扶我起来。”明珏仍感觉头昏目眩、浑身无力,“我的孩子们呢?”

    丫头扶明珏起来,说:“他们都在厢房跟纹姐儿认字呢。”

    “侯爷呢?”

    “在外书房。”

    吵嚷叫骂声由远及近,饱含悲愤,明珏心里一惊,让丫头去看看。又有丫头进来,服侍她穿好衣服,她要洗澡,丫头扶着她去了净房。

    她坐进浴桶里,温热的水浸透身体,她长吁了一口气,感觉身体舒服了一些。

    丫头回来说吵嚷的人是萧老太、温玉娥和族中的几个长老女眷,他们提出要把明珏浸猪笼,被萧怀逸派人拦住,不由分说,全部打跑了。

    明珏冷哼一声,说:“把垂花门关上,不允许任何人进来,包括侯爷。”

    丫头很犹豫,见明珏很坚持,才说:“是,夫人,奴婢这就去吩咐。”

    接连三天,她足不出户,把自己关在房里,除了基本的吃喝拉撒,就是躺在床上发呆。这几天,她睡眠很不好,困极了,最多睡上一时半刻,很快就醒。

    自从把她从宫里带出来,萧怀逸就去了外书房,就再也没进过她的卧房,确切地说,他连垂花门都没进过,连孩子也不来看一眼。

    明珏了解萧怀逸的个性,也理解他此时的心情。萧怀逸为人臣子,出于君臣之道,他对君主很躬顺,其实却是桀骜不驯的人。他不容易动情,一旦动情,就很专情,骨子里大男子主义很严重,绝对没有做NP男主角的潜质。

    有人猥琐他的妻子、他深爱的女人,他肯定想杀人,可那人是皇上。他若一怒之下杀了皇上,就会赔上一个家族包括他的妻子和孩子,所以他忍了,忍得很辛苦。忍耐是对一个人的折磨,萧怀逸现在正承受这种折磨,无处排解。

    而明珏的思想很腐,对NP女主角却畏而远之。一丝不挂,被自己丈夫以外的男人摸抚亲吻,她也感觉很恶心,关键是她不爱这个男人,半点情愫也没有。

    这几天,她每天泡几次澡,有时候甚至会厌恶自己的身体。做为男权社会的大男人,看到自己的妻子被人淫渎,萧怀逸能接受吗?能不恶心吗?

    “娘,缇儿给您请安来了。”敏缇进来,象个小淑女一样给明珏行礼。

    敏纤和敏练跟在后面,进到屋里,给明珏很礼后,爬到榻上,就往明珏身上靠。把三个可爱讨喜的孩子抱在怀里,明珏心底酸热,禁不住热泪盈眶。

    丫头进来说:“夫人,侯爷派人来传话,说今天是您的生日,要吃长寿面。”

    “知道了,去准备吧!”

    今天是八月初一,是洛明珏的生日。

    嫁给萧怀逸五年了,每一年,他都会格外重视三个日子。七月二十八是她的重生日,到了这一天,萧怀逸不会多说什么,但都会提醒她。明珏有时候也很奇怪,难道萧怀逸知道她是穿越的?萧怀逸不多问,她也没说过。

    除了她的重生日,还有洛明珏的生日和他们成亲的日子。他不会非常隆重地去庆祝,却用心铭记,每到这几个日子,都令明珏感触格外深刻。

    “娘,缇儿想爹了。”

    明珏拢起敏缇的头发,柔声说:“你爹有公事要忙,没时间来看你们。”

    敏练拉起明珏的手,说:“娘,我们去看爹,爹在书房。”

    “不能去,你爹有很多事要做。”

    三个孩子不愿意离开她半步,也跟萧怀逸很亲密。萧怀逸曾说过他一天不见三个孩子就会想得抓耳挠腮,这三天,他都没见孩子,不想吗?

    “夫人,狗子来了。”

    “让他进来。”明珏叫过奶娘嘱咐几句,让她们带孩子去外书房看萧怀逸。

    狗子双眼通红,满脸哀伤,见到明珏,跪地就哭。叶儿死了,当时她跳湖被救起,听说四皇子被废、花婕妤被囚,她又在花婕妤的寝宫上吊了。

    一个受过花婕妤恩惠的太监给狗子送出消息,狗子想进宫给叶儿收尸,白夫人和白迎蓉都不同意,让人把他关起来,今天才放他出来。

    若不是因为叶儿砸昏了她,她也没那么容易被温玉娥等人设计,可她对叶儿恨不起来。她是叶儿的主子,叶儿不想再忍了,砸个主子出口气,就寻死了。

    “主子,我想离开这里,你帮帮我。”

    “腿长在你自己身上,想离开还不容易?你娘没了,岳芽儿很安全,没人能再拿她们威胁你,这地方本来就不适合你,能离开是福气。”

    狗子重重点头,又跪下给明珏磕了三个头,没说话,转身就离开了。

    萧家让狗子认祖归宗并是怕骨肉流落在外,而是想巴结四皇子。现在,四皇子败,留下狗子,说不定受到牵边,萧家没有人再关注他是否存在。

    明珏重叹一声,她也想离开了,这座宅院她住了五年,突然感觉到厌烦了。

    嫁到平北侯五年,她不记得哪一天特别平静,即使把萧老太关进祠堂的三年,她也要天天打起精神跟许多人斗心计,只怕一不小心就掉进陷井。

    是该离开了,再呆下去,她的精力严重透支,肯定会短命。老天爷好不容易给了她一次重生的机会,她不想让自己一辈子这么紧张、这么疲累。

    可她不象狗子,了无牵挂,说走就走,她有孩子,还有一个丈夫。

    她从宫里回来后,萧老太就带人来,要以失身的罪名把她浸了猪笼,被萧怀逸赶走了,这几天平静了。老虔婆跟她是几世的冤家,定会不达目的不罢休,还会来折腾她。不用想就知道她们现在正苦想毒计,很快就会附诸实施。

    如果就这样离开平北侯府,就等于她失败了,灰溜溜逃走了。即使这样,她也不想再浪费精力留下来,斗下去,她只想全身而退,带着她的孩子,还有她的产业。至于丈夫何去何从,她很难替他决定,因为他的丈夫是萧氏家族的家主。

    有了离开的想法,她突然觉得轻松了,精神也好起来了,因为她有退路。她思虑半晌,写了几封信,让人送出去,又拿出帐本,详细核算她的银钱财产。

    奶娘带孩子们回来了,说宫里来了几帮人,请萧怀逸进宫。萧怀逸实在推脱不掉,就让奶娘带孩子们回来,并让奶娘告诉明珏别忘了吃长寿面。

    明珏想跟萧怀逸说说自己的想法,她想到江东呆一段时间,去楚州城看看秋月,去花千岛看看十公主,让孩子们同她一起去,去见识见识另一个世界。

    萧怀逸仍住在外书房,明珏一直没见到他的人影,听仆从说他很忙。又过了三四天,萧怀逸回来,带回一个令她震惊的消息,五皇子要登基了。

    三天前,四皇子颁下退位诏书,引咎退位,诏告天下。他在诏书里,没写自己淫渎臣妻,只检讨自己行为不端,但那件事早已传遍了大街小巷。

    退位后,四皇子一家连同花婕妤被囚禁在北宫门附近一座破旧的宫室里。五皇子上位的手段不光彩,不会给四皇子东山再起的机会,招致报复。所以,皇家没有骨肉情,只有权势争斗,四皇子一家上下随时随地都有可能下地狱。

    明珏和萧怀逸面对面坐到暖榻上,各想心事,相对无言。

    “你怎么想的?”萧怀逸打破了沉默,问话的语气透出忧虑。

    “什么怎么想?”

    “五皇子心胸狭隘,温家又行事歹毒,他们只要一上位,肯定会报复你。”

    明珏明白萧怀逸的意思,这是一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时空,她跟温家及五皇子一派仇怨极深,温家不会放过她。不管她去哪里,只要走不出大秦皇朝的国界,都逃不出君主的手掌心,她有孩子,有牵挂,不可能让孩子跟她冒险。

    “你害怕了?怕保不住你的荣华富贵?”

    萧怀逸眼底透出沉郁,刚想跟明珏解释,就有人来传话,说萧老太请他们带孩子们去祠堂。明珏让奶娘给孩子们收拾好,她和萧怀逸亲自领孩子们向祠堂走去。一路上,两个都很沉默,孩子们见父母不高兴,也不欢脱了。

    萧氏宗族的男亲女眷都到齐了,祠堂的外厅里挤了黑压压的一片。见到明珏和萧怀逸带三个孩子进来,他们脸上表情都很不自在。

    萧老太率先发难,逼问萧怀逸,“你不是说你处理她吗?到底怎么处理?”

    萧怀逸坐到家主的座位上,冷笑问:“依老太太的意思呢?”

    “把她沉溏,把她处死。”萧老太戳着拐杖,变成了咆哮婆。

    “老太太真是越活越糊涂了,她是太上皇亲封的淑仪夫人,别说是处死,就是处罚她都要皇上下旨。把她处死?哼哼!除非是老太太不想要命了。”

    萧老太触到明珏满不在乎的眼神,欲加气愤,“我、我去求皇上下旨。”

    “皇上躺在椿萱殿的宫室里,你若能把皇上叫醒,肯定是首功一件。”萧怀逸挥了挥手,眼底极尽蔑视,说:“送老太太进宫。”

    “你……”萧老太的眼神恨不得将明珏和萧怀逸生吞活剥。

    四皇子被废,五皇子未登基,现在唯一的皇上就是昏迷不醒的启明帝。

    五叔祖叹气说:“不能处死、不能处罚,但按族法家规,你必须休掉她。”

    “她生下儿女,对家族有功,且又是遭人陷害,不在七出之列,不能休。”

    “唉!那你想怎么办?”五叔祖对明珏印象很好,只是这件事不能不处理。

    “和离。”萧怀逸站起来,对明珏说:“夫人,我们和离吧!”

    明珏紧咬嘴唇,抑住就要喷流而出的泪水,重重点头,说:“好。”

    她想离开萧家,早已做好了计划,至于怎么离开萧家,她还没有想好。听到萧怀逸说和离,她的心好象破了一个大洞,阴冷的风直吹进心底。

    和离也好,她可以名正言顺离开萧家,就当这五年既富且贵的日子是繁华一梦。当初,她决定嫁进萧家,除了她想嫁人、嫁一个对她好的人,还有一个不便言说的目的,就是她想要一重尊贵的身份,她也想过得到身份的同时会付出代价。

    现在,和离对于她来说是失去这重身份,把她打回一个普通富人的原形。这似乎并不重要了,关键是她失去深爱他的丈夫和一个让她温暖的家。

    萧怀逸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对明珏不能处死,不能休弃,只能和离。萧老太和温玉娥对这个结果很不满意,但见萧怀逸态度强硬,她们不敢再说什么。

    五叔祖想了想,问:“财产怎么处理?”

    “她的嫁妆她带走,这几年我和她的俸银、所得的赏赐和礼金分她一半,与公中无关。她的产业和她私房银子仍归她所有,我也不分半文。”

    明珏咬着嘴唇没说话,萧怀逸这么分很公道,不会让她吃半点亏。她嫁妆只是一些物品,铺子庄子都没算到嫁妆里,产值和红利也都归她自己支配。

    温玉娥笑了笑,说:“这几年夫人新买的庄子、新开的铺子都不少,若不是依仗萧家,谁会给她这么大的面子,这些都让她带走,恐怕大家心里都不愿意。”

    萧老太重哼一声,说:“把她新开的铺子、新买的庄子都留下。”

    有许多人站出来附和温玉娥与萧老太,不表态的人也窃窃私语。谁都知道明珏有钱,这些产业若都归到族里,可是一大笔收入,能惠及萧家族中每一个人。

    明珏并没有急于争辩,她想听听萧怀逸怎么说。和离之后,她不再是一品侯的正妻,不用多久,五皇子就会削去她的封号,她也不再是淑仪夫人。即使是现在,她也完全处于弱势,面对这么多人,她根本没有反驳的余地。

    只要能保她的孩子安然无恙,能让她全身而退,财产全是身外之物。被别人拿走,她虽然会心疼,相比她和孩子的安危,这些根本微不足道。

    萧怀逸忖度半晌,对明珏说:“把京城的大明宫、三江会馆和京城及京城周边五十里的豆腐坊给萧家,城外的庄子就算了,我把漠北的石碳矿给你。”

    漠北的石碳矿是萧怀逸的私产,收入用来养他的暗卫,没给公中交过一文银子,谁也不知道石碳矿能赚多少。可明珏的产业在京城哪一家都是红红火火、日进斗金。若把那些产业都归到萧家公中帐上,连旁支宗亲都能沾上光。

    明珏在脑海里估算了一下,她在京城的产业全加起来,一年的收益跟漠北的石碳矿差不多,石碳矿本来就有她两成股,总体算下来,就等于她亏了。

    “我要是不同意呢?”明珏寒凉的目光扫过众人,高声质问萧怀逸。

    萧怀逸给明珏使了眼色,不想多解释,说:“你必须同意。”

    “好,我同意,但我也有条件,我要把三个孩子和多多带走。”

    萧老太当即发作,“不行,孩子是萧家的,你不能带走,把多多带走。”

    多多从人群里钻过来,站到明珏身边,很气愤地看着众人。

    五叔祖带头,族中长老一致表态,说孩子是萧家骨血,不允许明珏带走。明珏不跟他们吵闹,但态度很强硬,明确表示谁敢抢她的孩子她都会拼命。

    三个孩子紧靠在明珏身边,抓着她的衣襟,看向众人的目光透出恐惧。

    萧怀逸看着三个孩子,面露不舍,无奈叹气,说:“让她带走吧!”

    “侯爷,孩子可是萧家的骨肉,怎么能流落在外呢?”族中长老仍在反对。

    “不必多说了,我自有考虑,写文书吧!”

    和离和财产分割的文书写好,双方过目之后,无疑议,签字画押。两人又拿出帐本、产业文书和地契,在长老主持下分配完毕,写好文书,尘埃落定。

    明珏带多多和三个孩子回来,把和离的消息告诉了她带进萧家的下人,让她们收拾紧要值钱的细软,准备马上离开,先住到别苑去。

    萧怀逸回来,让她先把东西归整妥当,今晚先留下,明天再搬到别苑住。明珏一时半刻也不想再呆在萧家了,那种厌烦发自心里,可她要给孩子们一个过渡阶段。她打理好东西,让人分别送到梅隐居和别苑,银票她随身携带。

    八年前,她被萧怀逸休离,那时候她初来乍到,一片茫然,没感觉到悲伤。现在,两人又和离,她仍没有一点伤怀,反而有一种解脱的轻松。

    “我拿漠北的石碳矿换你在京城的铺子还有另一重考虑。”

    “我知道,五皇子登基,我说不定连命都保不住,还要身外之物有何用?”

    萧怀逸轻哼一声,说:“明珏,你放心,没人能要你的命。”

    明珏摇头一笑,说:“五皇子刚登基,肯定会乱上几个月,我趁这段时间离京正好。京城的产业归萧家,没人敢动,周边的庄子、铺子矿井都在劫难逃。”

    “别想这么远,有些事情总在意料之外。”萧怀逸的话别有深意。

    许多事情确实让人意想不到,四皇子从被立为储君到被废,才三个多月的时间,百余日,一个天子的朝代就结束,谁又敢预料五皇子的前途呢?

    第二天,明珏带孩子、仆人和随身物品钱财回了别苑,前来给她送行的人不少,却没见萧怀逸,听说他一早就进宫了,正忙碌五皇子登基的事。

    她让人准备车马,雇用镖师,准备去江东,出发的日子就订在五皇子登基的当天,没人注意她,免得惹来麻烦。只要能安全离开京城,到达花千岛,有水木庇护,她就不害怕了。温家和五皇子一派虽说恨她,也不至于为她大动干戈。

    她跟孩子们说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看大海,给他们描述大海的样子,讲大海的故事。孩子们都很兴奋,听说萧怀逸很快就会去找他们,孩子们更高兴了。

    京城的铺子和店面留给了萧家,她让人和萧怀迁去做交接了。她跟紫竹交待了情况,又写信给公羊白和小乔,讲明情况。又派人到城外的铺子清点,给伙计和掌柜留足使用银子和工钱,富余银子全都收回来了。

    温家和五皇子一派肯定会打她产业的主意,她也在能力范围之内做好了应对措施。如果有人查,先保人员安然无事,铺面丢了,可以重新再开。哪怕庄子被毁了,只要有土地在,来年可以再种,相比人身安全,其它都不重要。

    在别苑住了两天,来投毒、谋害、刺杀她和孩子的人来了好几帮,不用问就知道是温家人干的。好在有萧怀逸派来的暗卫,都一一摧毁,她和孩子都没事。

    此去江东,路途遥远,这一路上,定会危机重重,她真的害怕了。这两天,她把孩子们带在身边,昼夜形影不离,加强保卫,仍一直悬着心。

    人员车马都准备好了,随身物品也收拾好了,几十个镖师都到位了。计划第二天一早出发,晚上她吃了些安神的药,才睡得踏实了一些。听到声音,她猛然惊醒,看到身边一个孩子也没有,她吓坏了,刚要喊人,就被人迷晕了。

    “娘、娘,你醒醒――”

    明珏一把抓住孩子,松了一口气,她睁开眼,看到自己躺在黑漆漆的空间,唯一的光亮就是敏练的眼睛。她紧紧抱住儿子,好象经历了生死劫难一样。

    “娘,你看。”敏练拿出一颗夜明珠,说:“爹给我的。”

    借着夜明珠的光线,明珏看清她和孩子们躺在封闭的车厢里,车厢还不错,很舒适。敏纤和敏缇睡得正香,敏练见她醒了,钻进她怀里,也打起了瞌睡。

    “练儿,咱们怎么会在这里?”

    “爹说让练儿和娘和姐姐去漠北,过几天,他就去找我们。”

    “娘知道了,睡觉吧!天还黑呢。”

    敏练很快就睡着了,明珏拥着敏练,又摸了摸两个女儿,心里踏实了。

    她要去江东,人员车马都已备好,萧怀逸却让她去漠北。明珏知道这是萧怀逸声东击西之计,去江东的车马肯定会遭遇温家人的暗害。

    去漠北也好,萧怀逸在漠北有根基,孩子们安全了,她心无牵挂,等安顿下来,再想怎么出这口恶气。只是在保住孩子们的同时还有一点能力,她都会跟温家斗争到底。五皇子上位又能怎么样?老虎还有打瞌睡的时候呢。

    车一直在走,且走得很快,明珏抱着三个孩子,睡得很踏实。车停下来,她才醒了,车门打开,正午的阳光照进来,强光刺激,她一阵眩晕。

    “夫人――”

    “娘、娘――”

    紫竹、翠墨、多多,还有婆子、丫头们围上来,跟她好象久别重逢一样。

    明珏看到人群中没有田妈妈、贺妈妈和她的贴身丫头及孩子们的奶娘,就知道她们在去江东的车上,江东之行,她们凶多吉少。

    丫头扶她下了车,婆子又把孩子们抱下来,明珏看到她和孩子乘坐的是装运军资的车。旁边的大路上停着十几辆马上,车夫、护卫个个机谨敏利。

    “夫人,上车吧!”

    明珏皱眉问:“这是哪里?”

    萧攀上前说:“这是北郊大营的校场,侯爷担心有人算计,提前没告诉您。再北行五十里,有一个郡镇,我们今晚在那里下榻,小人已经派人去安排了。”

    “好。”

    下人服侍明珏的孩子们上车,马车很舒适,随身使用物品都是紫竹和翠墨打点的,很周全,侍候她们母子的人也是紫竹和翠墨一直调教的人。

    一路北行,风光别样,远离京城的繁华,却有深远悠长的意味相伴。

    有紫竹的儿子和翠墨的女儿做伴,又有多多陪伴,孩子们都很活跃。萧攀随车护卫,下榻行住安排得周到稳妥,一路平安无事,明珏也放心了。

    七八天行程,他们一行离京已千余里了。

    “夫人,前面是建州城,客栈已经安排好了。”

    “知道了,要是方便,我们在建州城住几天,需要采买东西,人员也要休整。”

    他们在建州城最大的客栈包下了一座小院,护卫车夫住前面,便于保护,女眷孩子住后面,出入也很方便。住下之后,明珏就指挥下人们采买休整。

    客栈对面有一家特色餐馆,明珏带孩子仆人过来吃饭,因为人多,就包下了外厅。餐馆里还有几个雅间,也有客人在吃饭。

    杯盘落地的声音从雅间传来,明珏吓了一跳,忙下意识看向雅间。一个五十岁上下的男子满脸怒气,摔碎杯盘是他故意而为,几个年轻男子正劝慰他。

    明珏只能看到这五十岁上下的男子的侧脸,这张脸看上去很熟悉,明珏感觉自己一定见过这人,好象就是她身边的人,只是她一时想不起来了。

    发现明珏看他们,年轻男子都面露警觉,门重重关上。一会儿,这些男子便结帐离开了,出来时,五十岁上下的男人戴着黑纱斗笠,看不清脸了。明珏忙低头哄孩子吃饭,但她能感觉到这男子深深看了她一眼,才往外走。

    离开建州城,又走了四五日,行程五百余里。明珏总感觉这几天身体很不舒服、没精神,又说不上哪里有毛病,坐上车就头晕。

    又坚持走了两日,到达塞北最大的城池邺州城。邺州城很繁华,明珏想多住一段日子。五皇子刚登基,需要面对的事情太多,估计还顾不上追杀她。

    他们在邺州城偏僻的街道包下一座中等客栈,安顿下来。萧攀要给明珏去请大夫,明珏拒绝了,离客栈不远,有一家很大的医馆,她想自己去找大夫看。

    结果在她意料之中,她怀孕了,都快两个月了,这段日子事多,她早把癸水的日期忘了。孩子来得很不是时候,但她想要这个孩子,现在胎没坐稳。她不想再长途跋涉去漠北,打算在邺州城住下来,等孩子三四个月时再计划行程。

    她把决定告诉了萧攀等人,萧攀没说什么,传消息向萧怀逸请示。等消息的时间,他在邺州城请了镖师,日夜保护明珏和孩子们的安危。

    “夫人,这是您的药方,那边取药。”

    “谢谢。”明珏打扮很普通,她亲自到医馆取药,不假人之手,更放心。

    明珏来到取药的地方,递上药方,仔细看伙计给她包药。她拿了药准备往外走,一个小厮慌慌张张跑进来,一不小心,撞到明珏身上,把她撞倒了。

    小厮没理明珏,喊道:“大夫呢?快来,我家大爷的腿又开始疼了。”

    两个年轻男子抬着一个人进到药房,伙计忙把把他们引进医室,显然他们是常客。看到明珏倒在地上,一个伙计忙把她扶起来,也把她搀进了医室。

    医室很大,有几个大夫在里面给病人诊断,腿疼的大爷也在这间医室里。

    大夫知道明珏怀孕了,听说她摔了一跤,忙给她诊脉。得知胎儿无事,明珏松了一口气,谴责的目光看向撞她的小厮。小厮正忙着伺候腿疼的大爷,根本没看她,明珏很有挫败感,心中不愤,走过去,想奚落他们几句。

    “黄公公?”明珏吃了一惊,腿疼的大爷是启明帝身边的大太监黄有德。

    大夫、小厮和病人的目光全落到明珏身上,又看向黄公公,抬黄公公来的两个男子则一脸警惕。黄公公怕泄露身份,顾不上腿疼,忙给她使眼色。

    启明帝被刺,黄公公交接完处理国事的印玺,就没了消息,也没人再提他。

    明珏看到黄公公嘴上贴着两撇小胡子,强忍笑容,说:“黄公人,好久不见。”

    “原来是萧夫人,你怎么出来了?”黄公公也满脸疑问。

    在塞北遇见,两人心中都要疑问,又都有说来话长的意味。大夫在黄公公腿上贴好膏药,开了药方。黄公公就让人抬他出来,和明珏一起到医馆附近的茶楼。

    “黄公公,你的腿怎么了?”

    “唉!骑马摔的,骨头断了。”

    明珏直视黄公公,问:“你不在椿萱殿伺候皇上,怎么跑到塞北骑马了?”

    “哟,你还不一样,不在萧家做贵夫人,怎么穿成这样?还亲自来拿药。”

    “我现在不是萧家人了。”明珏大概讲了自己的经历,听得黄公公感慨不已。

    “真没想到朝中这么乱,五皇子不是成大事的人,难怪皇上急着回去。”

    “皇上?”明珏知道黄公公所说的皇上是启明帝,脸上的疑问慢慢开解。

    想起来了,她在建州城特色餐馆里见到的五十岁上下的男子是启明帝。这老家伙真狡猾,找了个替身躺在椿萱殿装死,他竟然跑到塞北来了。启明帝不惜亲自出马,兵行险招,显然有大目的,明珏不由为萧怀逸担心。

    “呵呵,淑仪夫人是聪明人。”

    明珏刚想问话,一个男子跑进来,拉起黄公公就要走,疼得黄公公连声大叫。

    “你这是干什么?咱家的腿摔断了。”

    “王爷的女儿病得很厉害,又拉又吐好几天了。”

    黄公公也急了,“那你赶紧请大夫呀!找我有用吗?我又不会治病。”

    “我跟王爷刚进邺州城,不找你找谁?一路上找了几个大夫,都没治好。”

    明珏上下打量跟黄公公说话的男子,“张山保?怎么是你?”

    男子回头,仔细看明珏,也一脸惊诧,“你……”

    “我是洛明珏,七八年不见,难怪你认不出来。”明珏确信此人是张山保,见他一脸疑问,解释了几句,又说:“茶楼附近的医馆不错,你赶紧带孩子去。”

    张山保来不及多说,冲明珏重重点头,就跑出去接孩子了。

    明珏冲黄公公笑了笑,问:“张山保所说的王爷是谁?”

    黄公公犹疑片刻,说:“庄王爷。”

    秦临庄五年前因杀戮太重被逐出皇族,流放漠北,想必这里面故事也不少。

    “呵呵,我在建州城碰到了皇上,他是便衣,还戴了黑纱斗笠。”明珏注意黄公公脸上的表情,“皇上金蝉脱壳,亲自到漠北,是去找庄王爷吧?”

    “这……”

    明珏笑了笑,又说:“皇上想让庄王爷继位,唉!可怜那些争得你死我活的皇子们,都幻想君临天下,却不知道皇上早已心有所属,只是想麻痹他们罢了。”

    这就是男人,为他爱的女人,不惜伤害所有爱他、在乎他的女人。为他爱的女人生的孩子,他不惜以最荒唐的理由制造闹剧,引发骨肉残杀。

    为了让秦临庄得到皇位,启明帝连水木都耍了,还把所有皇子朝臣玩弄于股掌之中,可那些皇子朝臣们根本不知实情,被玩弄还自得其乐。

    被他爱何其荣幸?不被他爱又怎么一个悲字了得?

    ……

    明珏离开之后,萧怀逸就住在沐雪斋,仿佛明珏和孩子还在一样。五皇子登基之后,他称病不上朝,又闭门谢客,一直处理府里的事。

    自己的妻子被人猥琐,他咽不下这口气,更不想听一些闲言碎语。明珏是无辜的,四皇子也是被人陷害的,他要出这口气,不会放过设此毒计的人。

    他计划把家族的事情处理好,就辞去家主之职,爵位也传给别人,到漠北找明珏母子。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和他们自由自在生活,不再为琐事所累。

    家族的爵位由他世袭,家主之位也由他担当,关键时刻,他不可能置家族的安危于不顾。为稳住温家和五皇子一派,保明珏母子安然无事。面对诸多非议和指责,他也不想让明珏受委屈,只能选择和离,让明珏全身而退。

    明珏嫁他两次,每次都是继室的身份,连一件大红的嫁衣都不能穿。明珏虽然嘴上不说,却有心结和遗憾,他也总觉得愧对明珏。以后,他不再是萧家的家主,也不再是平北侯,他要重娶明珏过门,给她穿一件大红的嫁衣。

    五皇子刚登基,正忙着排除异己,稳固皇位。萧怀逸无法预知五皇子的皇朝能维系多久,他必须趁这段时间善后,朝堂风雨欲来之时,也不慌乱。

    分家等琐碎事务好处理,众人最关心的是财产怎么分配,只要银钱分得满意就无事。爵位由谁继承,这才是困扰他的大事,他思虑许久,尚无定论。

    长房之子有萧怀迁和萧怀达两个,他看重萧怀迁,可萧怀迁是庶出,有嫡子在,萧怀迁就不能袭爵。若他放弃爵位,只能落到萧怀达身上,可萧怀达不是做正经事的人。最关键的是萧怀达不育,不能给长房留下血脉纯正的嫡子。

    萧怀通被流放,二房没有嫡子,再说萧二老爷也是庶出,身份不正。萧四老爷房里只有萧怀迦一个嫡子,萧怀迦品性不错,可应酬事务明显不足。

    “请四老爷到书房来。”

    “是,侯爷。”

    他权衡再三,还是觉得萧怀迦合适,有萧四老爷辅佐,应酬朝中事务应该没有大问题。做出决定之后,他还要跟萧老太说,还要召集族中长老公议。

    一个随从进来,递上一封信,说:“侯爷,江东密报。”

    萧怀逸打开信,匆匆扫了几眼,牙关狠狠咬紧,还好他声东击西,让明珏母子去了漠北。密报上说去江东的车马被温家的死士截住,人员财物都损失惨重。

    五皇子刚登基,温家和五皇子一派正忙,顾不上对付明珏。派死士追杀明珏母子的人是温玉娥,这是几天前的事,现在温玉娥顾不上迫害明珏了。

    管事婆子进来,说:“侯爷,平夫人扮成丫头去了温顺侯府,要抓她回来吗?”

    “不用,她吃了闭门羹,无处可去,自然会回来。”萧怀逸沉思片刻,眼底凝聚冷厉,说:“看到她回来,就把她囚禁到荣威院,我自会处理。”

    “是,侯爷。”

    启明帝仍昏迷不醒,鉴于四皇子在位时没封太后,也没立皇后,五皇子也只好如此。温贤妃仍是启明帝的妃子,他的妻妾仍住在五皇子府。支持他上位的朝廷官员和名门旺族受封赏升迁者不少,不支持他的人也受到了罢黜责罚。

    五皇子之所以能上位,温玉娥大功一件,陷害明珏和四皇子的毒计是她想出来的,也是她一手实施的,可五皇子并没有打算封赏她。五皇子登基前后那些日子,温玉娥很受温家重视,所以她才能调动温家死士追杀明珏。

    到现在,五皇子登基半月有余,情况却大不一样了。

    众人都知道四皇子淫渎明珏是被人施药陷害,夏王妃和夏国公夫人都说是温玉娥所为。皇族权贵和清正官员都要求彻查此事,四皇子可以引咎退位,但必须还他一个清白,这涉及到皇族的颜面,也关系名门旺族的声威。

    五皇子的皇位还没坐稳,怕因温玉娥之事受到牵连,招人非议,就和温家商量舍弃温玉娥。温家向来是小人行径,五皇子的皇位到手了,他们有荣华富贵可享,谁还会在乎温玉娥的死活?让温玉娥顶罪,还可以免除很多后患。

    现在,朝堂官场、市井俚巷的传闻多不胜数,被人格外关注的就是平北侯的平夫人阴险狠毒,为得到正妻之位,谋害正妻,也陷害了四皇子。

    朝堂事务杂多,五皇子忙于稳固根基,再说他也不想为四皇子洗冤,这件事就压下了。但他对温玉娥也颇有微词,温玉娥还没受到惩罚,境遇却很悲惨。

    狡兔死,走狗烹,温玉娥这只走狗还没被烹,却比被直接烹了还难受。

    五皇子刚登基几天,萧老太就让萧怀逸立温玉娥为正妻,上奏折为她请封一品淑仪夫人之爵。萧怀逸早知五皇子的顾虑,没有推脱,就上了奏折。第一份折子上去,五皇子留中不发,第二份折干脆就被退回来了。

    折子上有五皇子的亲笔批注:此女阴险毒辣,不能诰封且不堪正妻之位。

    萧怀逸把五皇子的批注拿给萧老太,并讲清朝中的形势、五皇子的顾虑和温家的取舍。萧老太明白了,温玉娥帮五皇子和温家达到了目的,却成了顶罪的弃子。老虔婆更是翻脸无情之人,以雷霆速度跟温玉娥划清了界限。

    几年前,温玉娥再回萧家,因敏纾之事被萧怀逸禁在荣威院几年,她身边已没有可用的仆人了。萧老太把她接出来,让她住进崇禧堂,仆众成堆,对她格外重视。温玉娥成了温家的弃子,萧老太也把她弃了,又让她搬回了荣威院。

    荣威院没有丫头,只有几个粗使婆子看着她,对她冷言冷语,给她吃一些残羹剩饭。温玉娥的处境惨不忍睹,除了去温家求援,她无路可走。

    “侯爷,平夫人回来了。”

    “去看看。”

    温玉娥头发凌乱、面黄肌瘦,破旧的衣服上沾满尘土,脸上手上还有几处伤痕,正往外渗着血渍。她坐在荣威院的门槛上,手里端着一碗糙米饭、一碟水煮白菜,眼底仍积聚着阴狠,目光已毫无神采,显得呆滞木讷。

    “你脸上、身上的伤是被温家的门人打的?”

    “侯、侯爷,妾身……”温玉娥扑跪到萧怀逸脚下,失声痛哭,“侯爷,求你救救妾身,妾身别无所求,只求能象荣威院的姨娘就行,呜呜……”

    温玉娥现在平北侯府的身份还是平夫人,荣威院的妾室姑娘们都厌恨她,萧老太也不给她撑腰了,萧怀逸对她更是冷漠。她现的吃喝穿住同于侯府最下等的仆人,若不是萧怀逸交待让她活着受罪,她早就没命了。

    萧怀逸冷哼一声,说:“你费尽心机,屡使毒计,就想过荣威院那些姨娘的日子?你的份位是平夫人,怎么目标倒成了比你低微许多的姨娘了?”

    “侯爷,妾身知错了、知错了,呜呜……”

    “呵呵,本侯对人一向宽容,不会惩罚你,也觉得没必要罚你。”萧怀逸走近温玉娥,说:“狡兔死,走狗烹,你现在是万人唾弃、主子嫌恶的走狗,你说本侯还会罚你吗?你帮了皇上的大忙,他却恨不得让你死,真是可悲呀!皇上都表明态度了,你的父母、祖父还会让你进家门吗?你觉得我还有必要罚你吗?”

    温玉娥面露绝望,浑身哆嗦,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侯爷、妾身知道侯爷对人宽容,一夜夫妻百日恩,求侯爷看在妾身服侍您……”

    “噢!你不说我倒忘了,萧登,把花满楼带来,又该给他解毒了。”

    “是,侯爷。”

    萧怀逸给随从使了眼色,随从拉起温玉娥进到屋里,一个婆子把粗米饭和水煮白菜也给她端进去了。随从把她丢进屋里,婆子把饭菜扔进去,就都退下了。

    萧登把花满楼带进屋,扯掉花满楼头上的斗笠,给他喂下了一粒药。温玉娥看到花满楼那张与萧怀逸有六七他想像的脸,顿时张大嘴巴,紧张得快要窒息了。

    “他叫花满楼,十几年是名满天下的采花大盗,因作恶多端,中了西域的媚毒,我把他抓回来给萧攀练药用。媚毒无解,压制的媚毒的方法就是和女人行房。”

    萧怀逸把已经清醒的花满楼推到温玉娥面前,又说:“我虽厌恨温家,但你和你姐姐都是清白女儿,我不想和你们姐妹行夫妻之事。只要你们老老实实,就会平安无事,可你和你姐姐在洞房夜都想给我下毒,能怪我狠毒吗?实话告诉你,和你姐姐、你还及你的丫头行房的人是花满楼,这总该明白了吧?”

    温玉娥好象突遭雷击一样,再也回不过神来,她唯一的希望落空了。她今天回温家,连大门都没进去,说是主子们交待的,不让她进去。她不服气,和门人们争吵,被门人打了一顿,温家的主子们进进出出,根本没人正眼看她。

    她回来之后,就把希望寄托在萧怀逸身上,希望萧怀逸能看在多日夫妻情份上,让她能吃饱穿暖,过得好一些,可是,萧怀逸跟她根本没有夫妻之实。

    她突然感觉自己很可笑,她一心一意为娘家,为五皇子,是希望能有家族后盾,可他们弃了她。她全心全意爱萧怀逸,可萧怀逸居然让替身跟她行房。别说萧怀逸会爱上,对她哪怕还有一点点怜惜,也不会这样对她。

    自做孽、不可活,她不想活了,可现在她连死的自由都没有。

    “哈哈……”温玉娥纵声大笑,笑声满含悲怆绝望。

    “你笑证明你很高兴,象你这种人,落到这般田地都是咎由自取。原来萧攀都是给花满楼召妓,有你在,连召妓的钱都省了。”萧怀逸转身对满脸淫意的花满楼说:“她是温顺侯府的嫡女,本侯的平夫人,比下等妓女要好。”

    “嘿嘿……知道,我会疼她的。”

    萧怀逸出去,萧攀把门锁上,凄厉的惨叫声响起,很快就无声无息了。

    随从来报说萧四老爷在书房等他,萧怀逸快步回书房,跟萧四老爷说明他想把爵位传给萧怀迦的事,萧四老爷高兴又惶恐,不敢痛快答应。

    两人去跟萧老太说明情况,萧老太没表态,萧怀逸又把五叔祖请来商议。正当萧氏家族为萧怀逸弃爵谁来袭的事争论吵嚷不休时,朝堂又出了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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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这章实在不能把事情都交待完了,明天还有一个后记。我刚看了评论,本想卡在书友玫瑰花屋的评论上,后来又有一位朋友,呵呵,系统延误。

    推荐本人的两个现代文《泡上猛男老总》和《豪门驯兽》,这本写完,主攻这两个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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