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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第 19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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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孩面露震撼, 他将这张纸条抽起,用着近乎是敬仰得眼神看着纸上的字迹,然后双眸亮晶晶得说“此为蜀汉丞相诸葛孔明所写,光甚喜之。”

    夏安然微微一笑, 他眸光柔软, 看着小孩捧着这一张纸条欢喜的模样, 笑而不语。

    出自于《后出师表》的“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在他所在东汉其实没有出现, 夏安然亦不曾见到过那流传千古的前后出师表。

    在历史上,诸葛亮亦非纯粹的军事人才,在东汉之时更是因为跟随夏安然学习, 最后他的路线偏向了荀彧那边的政治、发明、军事一把抓的类型, 至于带兵,大汉人才济济, 并不需他过于操心。

    事实上,在后期,因为出色的人才培养和传输系统, 汉国武将同谋士数目均都不缺, 大汉可以失去一个两个武将谋士, 却无法失去立足于后勤筹备的荀彧、夏安然、诸葛亮这一个黄金团体中的任何一个。

    荀彧长于统筹,亦擅政, 他可以轻易平衡各军势力和需求。

    夏安然二者均不擅, 然他有一手增产之术, 又长于民生。

    而一直跟着他们学习的诸葛亮学习了二人的长处,正因此,夏安然方可安心退休。

    康帝、武帝、文帝三帝对于他们这些臣子都给予了足够的信任,故而直至夏安然闭目,诸葛亮都日日昂扬游走于朝堂工房同,并无外出领军的打算,既不领兵,自然也不会写这二表。

    且历史上的诸葛亮在写《后出师表》的时候,正陷入蜀汉已经无人可用、无人可靠之窘境。

    正因蜀汉的人才太少,他没有能够交付后背的人,只能万事自己上,最后一篇《后出师表》较之于《前出师表》 多了多少仓皇壮烈。前后出师表只差一年,在这一年诸葛亮遭遇了什么,后表上均有书写,他所熟悉的人一一逝去,蜀汉的忠诚良将均都追随刘备而去,蜀汉的军队又已疲乏,蜀汉的经济即将崩溃。但是即便如此,他依然不能停下北伐之路,因为停下,就意味着灭亡。

    他只能耗尽心血,以死为底,纵然最后输了,也可称得上轰轰烈烈。

    但是在东汉,诸葛亮身边有着各种各样的人物,文臣武将良帝均在,让他的亮小少年一直能够愉悦又有着奔头,一路前进。

    这种幸福程度是完全不一样的,就像是在后世常有人说,宁可生活在发展中国家,也不要生活在发达国家。

    为何。

    正因为在发展中国家你能看到所有的努力都是有价值的,到了年底的时候回头看看,会发现这一年自己也好,社会也好都是在想着前头进步,距离之前定下的目标都要更进一步。

    但是在发达国家,无论这个国家如何努力,花无百日红,到了巅峰之后定然会迎来衰退。

    这种看在眼里却无法遏制的衰退,以及想到明天,想到孩子们未来所会带来的悲伤感会如巨石一般沉沉压在人的心里。

    就算是微笑,也是带着苦涩的。

    东汉,便是前者。

    所以诸葛亮一直都很愉快,他忙碌于军备管理,忙碌于重修新法,忙碌于贯彻落实由司论其刑赏,将人治逐步推向法制。

    他忙得不可开交,目下常常青紫一片,但是每一日睁开眼睛的时候都是美好的一日。

    夏安然看到被光小少年挑出的这张纸眼眸闪了一下,他唇微微翕动,最后一句都没说,只是微微一笑,手指从里头掏了掏,又将一句话挑了出来“君子之心不胜其小,而气量涵盖一世。

    小人之心不胜其大,而志意拘于一隅。”

    小孩将这句话读了一遍,眼睛亮晶晶的,他抿抿嘴唇,冲着夏安然又是一揖,然后说道“郎君,这两句话便足以让光受用一世了,旁的便不需了。”

    夏安然一愣,双眸微微瞠大,见他这般模样,小孩笑得眉眼弯弯,昂首挺立“于公,光当鞠躬尽瘁,于私,光当有君子之心,有盖世气量。”

    “公私皆有,光收益无穷矣。”说罢,他又是一揖,然后步履欢快得走到了他父亲身边牵起了父亲的手,司马池冲着夏安然亦是一揖,随后二人便出了这家店铺。

    夏安然捧着盒子,面上表情有些呆滞,见白锦羲走上前来接过他的盒子后,他眨眨眼,有些无奈得说道“我还写了好些呢,怎的偏偏就看到了那一张。”

    “不好吗?”

    白锦羲眉目含笑,夏安然犹豫片刻,叹道“不,挺好的。”

    司马光为保守派的领头人,在之后王安石变法失败之后更是变本加厉改为旧制,他编写史书,知晓变法的种种弊端,也正因如此他才一力拒绝变法。

    司马光的性格严谨认真,和小时候机灵调皮不同,他在后来的成长过程中算得上一帆风顺,故而造成了他政治上的一种单薄和天真。

    即,非黑则白。

    事实上,在神宗时期的政治氛围和宋早期有所变化,仁宗时期的整体氛围是较为宽松纵容。整体呈现百花齐放之态,当然,带来的后果也是朝令夕改,政策、官员流动较快,不利于民生。

    司马光成长于仁宗朝,他的眼睛看到的便是这样变坏带来的坏处,加上他政治思维和性格所导致的政治理念,最后就是和王安石不死不休的结果。

    ——谁知道呢,这一些也只是后人基于史料所猜测的罢了。

    夏安然回头看了眼白锦羲,他们二者早已有默契,见他看来,白锦羲微微点头,二人不需言语便已经知晓了彼此的意思。

    之后几日平静度过,夏安然后来写了一份谱子,让人送去给包拯,算是他给开封府减轻些负担,至于包拯用或不用……他并未过多在意。

    工作日,白锦羲照常去上班,夏安然睡到自然醒然后起来继续看书写计划书。

    宋朝此时的书报业极其发达,他在这里找到了许多以前并不曾见过的书籍,尤其是现在还有一些官场名流的文集,地理志等,他看的很是有滋有味。

    就在此时,管事忽然来报,言曰有人到访,来的是赵祯身边的陈伴伴,夏安然一愣,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位上门,陈伴伴见到夏安然时候面上带笑,言曰官家有请。

    一脸懵逼的夏安然就这么被一辆马车裹挟进了宫里。

    然后他就领了一个工部员外郎的职被丢了出来。

    他被他堂哥破格发了个工作?

    夏安然瞪大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然后他惊悚得发现,等等,这,这是不是意味着他要爬起来上朝辣?

    最后他惊喜发现,好在这个工作不需要上朝,只需要上班就好,所以说人的满足是在对比中获得的。

    比起之前要他天不亮就上朝来说,只是上一个班还算可以接受,只是为什么他的皇帝堂哥会突然之间想起来让他上班呢,而且还是工部。

    其实,工部在宋朝早期是一个小透明部门,如今工部所有的职权都在三司手上。一直到宋中后期划出了部分三司的权利,工部才有了成为明清时期那个执掌天下工事的大部门的影子,如今不过是小可怜而已。

    ……所以工部员外郎是干什么的?听起来就是那种荫庇职位。

    同一个问题在工部尚书心中闪过。

    这位新任工部尚书名为张夏,荫封出生,他当年守职知州时恰逢泗州大水,因其治理有方,被调入中央任职工部判工部事,这次帝王在年前神来一笔将三司的屯田、水利、采买全数划为工部,又将兵部的器械制造亦划入工部,而他这个小透明则直接被提为工部尚书。

    但是最奇怪的是,平南王被直接封了工部员外郎,但是员外郎此职应当属于工部现如今新设的四司中的一司,偏偏皇令又不说清楚到底是那一司。

    上去问了,却给了他一个【自己体会】的眼神。

    体会,怎么体会啊!

    工部新立,尚书、员外郎全数忙的脚打后脑勺,还要头疼即将到来的大BOSS:平南王。

    平南王本身……却十分淡定。

    夏安然自知小皇帝突然给他安排这个任务,毫无疑问是冲着铸币去的,显然小皇帝在各种考量之后,还是觉得铸币的重要性要被提前。

    只是他如今魄力十足直接重组工部,并且将夏安然塞到工部倒是让他没有想到。

    北宋宗室不得参加公共科考,也不能担任公共职位,简单地说他们只能担任专门给宗室官员做的闲职,这种职位一般都是并无实权,重要性也非常之低,实则可有可无,自然整个官僚系统也没把他们当一回事。

    在如此环境下宗室子弟自然也不会好好做官,双方几乎可谓两看相厌。

    夏安然本身不算是宗室,但是他被赐姓了,自然也被加入了赵宋宗室大礼包。这把双刃剑自然就架在了想要用夏安然的赵祯脖子上。

    所以为了把夏安然塞进去,小皇帝直接原创了一个职位。

    又因为某种程度来说工部本身不存在这些职位,自然也没有占用旁人资源,这便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啦。

    之前不是还说让他装作信奉道教的吗?夏安然有些好奇为什么小皇帝改变了注意,难道是小皇帝因为他之前有些犹豫的态度,默认他拒绝,于是极其体贴得给他想好别的办法了?

    事情的真相为何在当天晚上就被白锦羲揭晓,事实上,当赵祯宣布划权给工部之事的时候,在当日的朝堂上便掀起了轩然大波。

    三司作为国家重要的财政部门,执掌着一国命脉。

    如今被划出的三个部门占据三司原来工作工作范围的三分之一左右,也就是说如此一划,三司严重缩水。

    虽然某种程度来说这些部门从原本是三级部门转为了二级,但是三司的地位和工部全不相同,感觉就是从金贵部门转为了土挫部门,从背靠大树好乘凉,转为了自己比这棵树还要强壮……这种心灵落差不是一点。

    无论是三司,还是兵部,对于此变化都充满了不安。

    前几日帝王就召集官员们商讨此事时候诸人只是以为帝王要削权,反应尚且不大,但是如今安插了平南王进入工部,其中的意味不由得人不警惕。

    大宋官位冗长,但是核心职位却还是要抢,如果平南王入了实权官位,难保未来如何。

    即便赵祯解释这是因为平南王是王爵,当有特殊对待,然众人反应更加激烈——因为夏安然的王爵本不应当,是赵祯越级封的。

    之前众人以为这是帝王为了削平南王势力给与的假模假样的补偿,一个虚爵不过多给些俸禄,大家尚可接受,毕竟以此爵位换来的利益足够大到让他们给与认可。

    但是如今这个走势却万万不可,这样以后皇帝想要在哪儿插人岂不是给人封个王爵就能插入啦!抗议,必须抗议。

    赵祯和臣子们足足扯皮了三四天,最后彼此后退一步,皇帝承诺夏安然的官职不会升迁,官员们捏着鼻子认了在实权当中要插入一个宗室。

    但是这件事情在帝王心中留下了一个结。

    赵祯第一次意识到宗室和清流之间的不可调和性,他也第一次意识到赵家的宗室是有多么得被这些官员排斥。

    他可以理解清流们作为正规科考路子上来的骄傲,也能理解他们对于宗室摄政的恐慌,但是这不代表他能够接受官员们对于宗室近乎鄙夷的姿态,甚至言语之中还带着:这些宗室能做什么的嫌弃。

    待到小朝散去后,年轻的帝王以指尖轻轻敲击着桌案,他的脸庞隐藏在暗色之下,一时之间,就连向来极有面子的陈伴伴亦是看不透帝王的心情。

    他安安静静随侍在旁,在心中却有万千慨叹,得咧,这些昂首挺胸跑出去的臣子们一定想不到,他们把一向好脾气的官家彻底惹火咯。

    宫里发生的事夏安然只知道其中二三,他后来研究了一下自己的职权,发现他只是一个员外郎的身份,但是他这个身份使得他可以在工部自由走动。

    既然可以自由走动,那么一些并非机密的场合他自然也能来去自如,这便意味着国家有一部分的秘密以及未来的走向会被他所掌握。而最重要的是,如果他有心便可以探查到国家作为机密的内部矿产资源,甚至可以在其中动上手脚。

    这也是之前臣子们反对的重要理由。

    这绝非杞人忧天,就像之前兵仗局在冶炼之时因为铁的进量比往常要多一些的缘故,便让有心人士对大宋新的冶炼方法有了判断。但凡是聪明人,都有见微知著的本事。

    而这个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聪明人,同样都不缺的也是有心算无心之人。

    即便是南王无心,也难保有人诱哄。

    不能怪官员们对夏安然有此揣测,实在是夏安然被帝王无声无息不动声色就給掠权,这事在众人心中留下了深深的印象。

    ——虽然是一张脸,但是妥妥的傻白甜呀。

    ——这种傻白甜,要是把机密透露出去可怎生是好,如今京城内遍地都是探子啊,哎,帝王如此任性,呜呼哀哉。

    赵祯:呵呵……

    赵祯:我弟弟可聪明,不是我吹,我弟弟能吊打你们十个!

    赵祯:气死。

    反应最大的自然是夏安然的未来的上司,任谁发现自己的部门里面要被插入一个巨大的关系户惹不起又骂不起心理压力都特别大。

    但是另一方面,他心中又有一些小窃喜,毕竟按照如今情况看来,官家对南王还是非常照顾的,部门新立,诸事皆难,和旁的部门定是会有摩擦,他们这现在有一尊佛,大不了,大不了以后议事之时就请王爷坐在一旁,一定特别好用!

    没错,作为荫庇出生的工部侍郎在这方面也非常能够拉的下脸。

    工部在兵荒马乱中挂牌,夏安然本人就在京城,帝王便给了他即日上任的喻令,所以工部尚书和侍郎都没有纠结太久,第二天他们就见到了准时来报道的夏安然。

    刚刚停了几天的平安王小马车又开始滴滴滴得在路上晃荡,作为下官,上峰自然不必来接,但是夏安然的身份特殊,工部的尚书和侍郎考虑再三,还是亲自迎接。

    夏安然能够准时点卯让他们心中安定不少,他态度和和气气,脸上也是笑眯眯的,看起来竟然和帝王有了七八分像,这种微妙的相似感让工部尚书走着走着就站到了陪位,夏安然眼睛亮闪闪得看着一个又一个的实验室,只觉得手指莫名发热。

    工部诸人不知道这位王爷在想什么,只觉得王爷的表情越来越严肃,似是有所不满,纷纷心中有些抖,就怕王爷要闹事。

    谁知怕什么来什么,夏安然刚刚到地方,屁股还没坐热,就直接换了一身衣服开口说要申请了一个工房作为工作室,然后他就投身于被分给他的房间里头,再也没出来。

    就连午膳都是有人送进去的,每日下衙他的屋子都是以铁锁、封条糊门,一副机密模样。工部诸人虽然有些看不懂,但是既然王爷不做妖,占一间房间也就占一间了。

    工部迁移后的位置毗邻禁军守卫营。

    也就是到了此刻,众人才意识到原来帝王早已有了准备。

    原先以为是为了扩充而建立的建筑群内,炉灶高炉都已经具备,匠人们只要搬入即可。

    而它如今的地理位置,也彰显出了帝王对于这一领域的看重。

    这支大宋最为精锐的部队每日要在此进出,作为军营,又有瞭望台俯瞰守卫。

    可能在这个汴京城中除了大内,没有比这里更安全的位置。

    整个一个工部呈回字,越是机密的部门便在越当中,门廊穿梭、明暗门交错,若是第一次抵达者定会迷路。

    事实上新迁入的工部的各个官员们也迷路了好几次。

    夏安然被分到的实验室按照他的要求就靠近在军械制造局边上,原因是夏安然需要借用他们的炉火。

    作为兵器局,他们需要打造和设计这个国家最为坚硬的武器,虽然此处只做小批量试探性生产,以进行参考设计,但是这里聚集的可以说是大宋国宝级别的军械匠人了。

    他们的日常以创造为主,打造为辅。

    工部尚书不知道为什么平南王会要求在这里,在他看来靠近此处实在太吵,乒乒乓乓得击打声音简直让人心烦,最后他将之归结于南王是看中了军械局的炉子。

    军械局的炉子是汴京城内最高的,这是为了引流空气,是之产生更高的温度,在这个时代炉子高,就意味着温度高。

    而同时作为这一支有着高炉的小团队,他们的院子里面的防火措施亦是最为严苛。

    夏安然要求挑着毗邻的侧房作为实验室,在他看来就是觉得这一位亲王可能是看中了军械局开炉子之时的高温度。

    在冬天,这种温度对于隔壁邻居来说的确宛如春风。

    但是,他在心中暗戳戳得腹诽,到了夏天,只怕这位亲王会忙不迭地搬离吧。

    夏安然不知道尚书心中所想,如果他知道,只怕也只会笑上一句,他能不能在这里做到今年夏天还是个问题呢,哪里就需要担心这个问题了。

    找庞昱打听过情况后,夏安然就知道赵祯肯定是顶着什么压力硬把他塞进了工部。

    因为庞昱当年就是被归入皇亲国戚范围内被剥夺了科举的权利,当然从庞昱口中,他觉得就算给他他也不会去考,但是从后来看来,皇帝对于这个宠爱的小舅子也只能给个侯的位置,并且硬塞给他一个并非常职的赈灾任务就可以看出,在给亲戚官位这一点,皇帝是无能为力的。

    所以夏安然估计用不了多久他就会被人弹劾。

    按照他对赵祯脾气的了解,他觉得他哥能撑住的时间约摸也就那么大半年。

    既然如此,不如也就走个面子情,他也懒得顾忌同僚之间的气氛,彼此永远走不到一条道上,不妨公事公办。

    早点把事情做完了,然后就准备准备回家吧。

    夏安然和普通的世子、公爵不一样。

    他即便没有职,也有作为正一品的爵,而北宋的俸禄发放完全是根据他的爵位来算。

    而且即便是他不上班,也是有面见天颜的权力的。

    加上他本身的俸禄和小皇帝拨给他的金钱,都足够他逍遥自在过一辈子的米虫生活。

    旁的侯爵们上班一方面是赚生活费,一方面是为了给子孙积累人脉,但这一些夏安然都不需要。

    因为赵祯的命令下得突然,之前定制的陶罐尚未全部完工,不过幸好一部分小号的都已经被烧制出来,夏安然便将这些先提了出来。

    之所以当初他会烧制小号的陶罐正是为了做实验,如何提取锌他当初只不过看过一眼,不过这个身体的记性实在好,方才被他记住,但是《天工开物》关于此节记载可能是为了避免铸币的秘密被知晓,说的很是模糊。

    他只是因为看过一眼那个罐子的模样,大概有一些概念。

    但是其中的比例成分都需要研究。

    《天工开物》中的古法提炼锌的技术说白了就是利用氧化锌和碳在高温下发生还原反应,然后将还原后的气态锌冷凝,为了达到这个目的,这个罐子被做成了两层,底层是锌矿石和碳粉的混合物,上层留有气孔,方便锌蒸汽通过,蒸汽遇到上方冷空气或者铁板之类的冷凉物质快速转为液态滴落凝结,落入为水或者中空的空间制造冷凝环境的中间层。

    整个原理类似于烹饪汽锅鸡的锅子。

    夏安然对这个稍有些概念,他童年看过的一篇美食番内,男主角为了救女主角的时候也是用类似的方法从盐水中提取水蒸气,从而制造出了粥。

    但是难度在于……比例,还有,防爆。

    常温无高压下,水蒸气的温度不过百度,封顶一百余度,但是锌的沸点就有一千度,蒸汽的温度只会高不会低,明代是怎么做到以陶作为原材料还不炸的?

    他记得那张图片上,这样的小陶器还是成堆码放的。

    以这个造型存在一定有原因……毕竟官方炼制,旁的不说,场面一定不会小,同样的器具这个大小可以,放大了难道不行?

    这些暂时还是先等等,夏安然手上拿着按照他记忆做出来的小罐子,默默得以各种比例往里面塞混合物,然后开始了收集和炸炉的过程。

    后来他这里动静实在太大,大到隔壁的人都来问他是否需要帮忙的程度,夏安然作为一个绝对不会逞强的人立刻抓住了隔壁的友谊小手。

    事实上,哪怕他是一个王爷,但是作为一个区区员外郎,夏安然当然是没有助手,一切都要他自己来操作。

    但是虽然没有助手,为了防止这位王爷不要在做实验的时候把自己玩登天,工部侍郎最后派来了两个小吏负责为他烧火控制温度。

    这一点就已经足够,房间内三个人,两个控制火候,夏安然自己负责记录数据还有警示诸人准备逃跑。

    一直到隔壁匠房的人实在受不了他一天三四炸之后前来干涉,这才得知他在捣鼓什么。

    南王竟然想要从炉甘石中提出白铅,众人面面相觑,直至夏安然带他们去看了前些日子炸出来的一些成果,虽然不知为何小陶罐总是炸开,但是在爆炸之前通常也是存下了一些固态锌结晶的,这些锌结晶的模样就像是矿藏中偶尔出现的固态白铅。

    这些大宋最为优秀的匠人们几乎立刻就认出来了。

    居然当真可行!

    几个匠人互相交换着颜色,最后领头的一个许姓匠人向着夏安然请示,他想要将这些白铅带走。

    “唔?”正在从碎裂的陶罐上刮锌的夏安然迷迷糊糊得看了他们一眼,有些不明所以,见他冷然模样,那位匠人忙说“启禀王爷,臣有一兄,好捣鼓矿石,故而臣自兄长处习得些许技艺”

    见夏安然面露感兴趣之色,此人心中暗暗叫苦,但是一时之间又确实找不出旁的借口,便索性眼一闭,言道“臣会制鍮铜之法,若此确为白铅,臣便可同铜同炒,以制鍮铜。”

    夏安然愣了愣,他歪头思考了下这是何物,然后眼睛刷得就亮了。

    哎呀,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呀。

    如果他没记错,鍮铜就是黄铜,鍮字同偷,意思就是偷来的铜……因为铜和锌产生反应后生成的黄铜量会增加,看起来就像是从铜里面偷来的,便有了这个“雅称”。

    没想到隔壁当真有一个会炼制黄铜的人,夏安然觉得这人不是他堂哥故意安排在这里的,便是上天的巧合。

    他毫不犹豫得摆摆手,示意人将东西拿走,然后他就坐在了屋内,静等隔壁这些人烧完了之后再回来。

    姿态悠闲得就好像是静坐于渭河畔的姜太公一般,他晃悠着杯盖,挑眼看着快步冲入的几个工匠的时候,眉眼间竟透出几分风流姿态。

    面对他们激动的眼神,他微微一笑“诸君,可愿加入我的工作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