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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2|有梦春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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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鲁图与云娘在陈家住下了, 齐氏旁的地方也不去, 成日里在陈七的小院子里打转,云娘则跟着贺鲁图, 老头子年纪大了,云娘也生怕他这个蒙古第一国医有什么闪失,最后那位敏敏郡主要打到这里来。

    霍青棠在喝一种贺鲁图用秘方煎的药,那药绝苦,青棠一碗灌下去, 云娘在旁边道:“真苦, 看着都苦,苦死了......”

    云娘叽歪几句, 却听旁边女子道:“不、苦。”

    云娘以为自己听岔了,她低头瞧霍青棠,“是......你在说话?”

    霍青棠搁下药碗,“是、我。”

    “你、你、你, 你好啦?”

    霍青棠指着左耳, “这个好多了”,又指着右耳, “这边, 耳鸣。”

    云娘咧着嘴, 她一掌拍在霍青棠肩头上, “哎呀, 我说呢, 贺鲁图那老头子天天同我说你差不多了, 应该好了,我早上还说他胡说八道,果真,你这会儿就听见了。我,我去告诉大家这个好消息啊,我去告诉......”

    霍青棠一把拉住云娘的手,云娘低头,“怎么?”

    青棠摇头,两人对视一眼,外头传来声音,“我领阿林来瞧瞧小七,她们小时候就玩得好,这都多少年没见了,小七人呢?”

    云娘道:“外头是毛夫人,你应该见过的,你娘回来的那天,她也来了。”

    青棠与云娘一同站在廊下,就见小院子门口苏月带着她女儿毛林进来了,云娘赶紧去迎,“毛夫人来了,快,里头请。”

    齐氏与苏颂藻在说陈七的病情,苏颂藻近日都在苦读医书,时时拿了新的方子出来,齐氏喜欢这个年轻大夫认真的精神,偶尔便会过去问,还缺甚么药材,她都着人去买。

    这头齐氏与苏颂藻一同从长廊那头转出来,苏颂藻穿合身的长衫,他扭头朝院子里看了一眼,就这么一眼,便看出来了一段姻缘。

    苏月牵着毛林,“来,给你齐家的姨母见安。”

    毛林勾着头,她的声音很清脆,“毛林见过齐家姨母。”

    齐氏指着霍青棠,“喏,那是你陈家妹妹,你去见见。”

    苏月也没同毛林说太多,宝卷所说甚么借尸还魂之事,她同自家女儿都是只字未提,这次过来,也只说齐氏又认了一个女儿,那女儿有些聋哑,便带毛林去瞧一瞧。

    毛林是不知道霍青棠是谁的,更不知道霍青棠认得她,毛林提了裙子,她上台阶,“你是陈家新来的妹妹,听说你不会说话,那你听得见吗?”

    青棠只管盯着毛林的嘴,毛林捂着自己的嘴,“哦,对不住,我不记得你又聋又哑,对不住,看我真不会说话。”

    说罢,毛林从自己腕上褪了一个镯子,她往青棠手上套,“来,我是姐姐,这是我送你的见面礼,你收着啊。”

    霍青棠抬头看毛林,她还是如以前那般,很大方,外头的人讲难听了,说她豪奢。这也是一种财大气粗的感觉,不过霍青棠是知道她的,她不是坏心,也不是露富,她就是这样,见了喜欢的人,便送东西。

    毛林捏着青棠的手,“你收着吧,我家里还有好多,你喜欢什么样的,我家里甚么都有,下次我给你带个项圈来,上头有宝石的,那个好看。”

    毛林在青棠屋子里转了一圈,她嘟嘟嘴,“你不知道吧,这是小七的屋子,小七你知道吧,就是你的七姐姐,她以前就住这里的。我跟你说,你七姐姐吧,她甚么都好,就是有点死心眼,你说齐家姨母要带她回洛阳,她竟然真的跟着走了,你说多划不来!”

    毛林一挥手,拍自己一下,“瞧我,说这个作甚,你也不懂啊!简单点说,就是当年小七不该走,小七走了,岂不是要便宜陈九那厮,我跟你说啊,你别告诉旁人,我怎么听说陈九要和魏北侯家的世子说亲了......”

    青棠扭头看着毛林,外头小丫头端了茶上来,“毛姑娘,请用茶。”

    “知道了,你们都下去吧,我和你们小姐说几句话。”

    那小丫鬟退下去,毛林拉青棠的手,“来,坐,我知道你听不见我说话,你看着我说啊,是这样的,你知道陈九吧,陈九才多大啊,说亲都说破天去了。我跟你讲,你的七姐姐,就是人不在了的那个姐姐,她当年说亲说的是魏北侯家庶子,如今陈九反而要说魏北侯世子,这嫡庶有别,你说那芦氏是不是疯了?”

    毛林掀开茶盏,然后摇摇头,“我爹都说陈家真乱,婚配毫无章法,我看那芦氏简直是疯了。”

    云娘跟着齐氏进了偏厅,小丫头泡了茶,云娘给端进去,正好听见苏月在说这一桩,“芦氏简直是异想天开,发了疯吧,我的天爷,陈九是个庶女,她怎么能瞧到人家世子爷头上去呢?”

    齐氏道:“魏北侯府怎么说?”

    “听说侯府的那个侧夫人吴姬同芦氏见了几回,至于侯爷,倒是没有发话。”

    “侯爷都没发话,吴姬也不过是个妾侍,她怎么能做世子爷的主。”

    苏月端着茶盏,她笑,“这几年怪事真是愈发的多,你想咱们小七,当年芦氏也是说亲,说的是魏北侯次子,庶次子。哼,这头轮到她自己女儿说亲,竟然开始肖想人家的世子,真是荒唐。”

    齐氏叹一口气,“她不是说要寻个比闵家强的,这头好了,侯府家的世子的确是比闵家强。”

    苏月道:“说起闵家那位小公子,你知道吧,他调到京城来了。”

    云娘一直在旁边听着,她们说的魏北侯府世子不就是裴墀么,云娘垂着眼睛,又听她们说起闵家公子,她才睁开眼睛。

    “闵家公子原先在苏州府做同知,就今年上,刑部给了推荐,说是到京城来了。”

    齐氏问:“去了六部?”

    苏月摇头,“错啦,闵公子调任漕运理刑主事,三年一任,以后就是你陈家的人了。”

    齐氏笑,“怎是我陈家的人?”

    苏月端着杯子,“怎么不是,他虽是刑部任命的,可他只需听陈瑄的话啊,谁都管不着他。嘿,你说闵尚书怎么给他找了这么个位置,是不是......”

    “嗯?”

    苏月头靠过来,低声道:“闵尚书是不是想和陈家示好,或者是......?”

    齐氏咳一咳,“咳,小七已经定亲了,这个......”

    齐氏自己说话都绵软无力,前日她呵斥陈瑄的时候,全凭借一腔怒气,对于陈瑄的怒气转化成了对顾家的呵护之情。可说实在了,顾家是陈七的上上之选吗,其实不是。

    齐氏这么一犹豫,苏月就看出来了,她说:“当时的小七是没得选,再加上芦氏给你找个庶子说亲,你生气了,才那么仓促将小七给嫁了。现在不一样了,现在你也在京城,轮不到她芦氏指手画脚,咱们要慢慢选个好的,嗯?”

    齐氏的心乱了,当初在洛阳的时候,她是喜欢顾家那孩子,小七和那孩子也相处得不错,兼之顾家是商户,小七是个大家的小姐,顾家如何敢亏待她家小七。

    如今呢,今时不同往日,昔日的陈七已经没了,现在的陈家十姑娘是一个全新的人,是一个长得漂亮、门庭高贵的人。陈瑄做父亲做的不尽职,自己做母亲不能不替孩子多考虑,多想一想,如今的陈家老十,还嫁去顾家,真的合适吗?

    苏月笑,她瞟了齐氏一眼,又搁下茶盏,道:“闵家是不是不错,闵家那公子就在京城,咱们可以寻个机会,请他来家里做客,正好让两个孩子互相瞧一瞧......”

    “这合适吗?”

    苏月如此大方安排,齐氏反而有些忐忑。

    “有什么不合适的,我家里的毛大人老是怨我,说毛林都十六了,连个下家着落都没有,我说咱们苏家的女儿,还能找不到男子?”

    齐氏笑,“你苏家的女儿,一般人也不敢娶。”

    “可不就是。咱们家的女儿,找就要找最好的,那个......”

    齐氏与苏月的话题转到别处去了,云娘从偏厅里退了出来,裴墀和陈家的老九,就是那个咋咋呼呼的陈久久?

    还有闵梦余调入北京城了,云娘往青棠的屋子里走,才到门口,就瞧见苏颂藻面红耳赤站在一旁,毛林拿着个帕子在擦自己衣裳。

    云娘进去,“苏大夫,这是怎么了?”

    苏颂藻红着一张脸,“在下、在下......”

    毛林挥着帕子,“没事,没事,是我多手多脚,方才这位大夫端了药过来,我瞧着好奇,便喝了一口,谁知太苦,我都给吐出来了,没事,我没事的。”

    苏颂藻有心想要帮忙,手才伸出去,又觉得不妥,手便僵持在半空中,脸上红透了,青棠弯着眼睛笑,云娘睃了这年轻大夫一眼,“我说苏大夫,你莫不是故意的吧,瞧见人家毛姑娘漂亮,故意逗乐来了?”

    “在下,在下失礼,失礼......”

    说着,苏颂藻竟低头跑了,窜逃离开,就似个大姑娘。

    云娘笑,“还害羞了?”

    倒是毛林,她抬起头,瞧着苏颂藻背影,愣了片刻。

    毛林说:“妹妹,那位大夫,方才那位大夫,他......姓苏?”

    “回毛家姑娘,是的,他姓苏,今年刚刚参加了会试,正在等放榜。”

    “会试?那他有功名在身,那他是个举人?”

    云娘点头,“嗯,他是举人,听说书念的不错,这个咱们扬州城里都知道的。”

    毛林又问,“他是扬州人?”

    云娘笑了,“是呀,他爹是名医,在扬州很有名气,他是他们苏家最小的儿子。毛姑娘,你问这个作甚么?”

    毛林捂嘴,“哦,没事,没事,我就是随便问问,随便问问......”毛林起身,“妹妹,我去同我母亲说几句话,你等我啊。”

    毛林扯裙子跑出去了,云娘倒是笑,“瞧,似乎一桩公子小姐的好戏来了。”

    青棠抬头看云娘,“她方才说起裴墀和陈九,你这次来京,有没有见到裴墀?”

    “没有,我没有见到他。”

    云娘又添一句,“不过我方才听了另一个消息,你听了肯定欢喜。”

    “甚么?”

    “闵家公子入京了,调职,说是甚么,漕运理刑主事。”

    青棠低头笑,然后拉云娘的手,“咱们找个时候去魏北侯府看看。”

    “看什么?”

    青棠抬头,“看看那吴姬是何方神圣,你以为看什么?”

    云娘瞪她,“你好呀,你这头都听得见了,还装,你想做甚么?”

    “我想弄清楚,大理寺有甚么说法没有,史家有没有受波及,还有外祖父的具体罪名究竟是甚么,码头是我炸的,我才是肇事者,若要说责任,首当其冲的人应该是我。”

    青棠拉云娘的手,“还有孟微冬,为什么筑堤他也参与了,大理寺却只召我外祖父入京,他怎么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