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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相逢于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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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岸的春光总是来的那么明媚可人。草木葳蕤,郁郁葱葱,柔嫩的细叶在暖阳中熏出了诱人的翠色。一丛丛花朵随风摇晃,嫩黄浅粉,瓣瓣生香;一处处狂蜂浪蝶流连其间,由着天性的指引,痴迷于那不曾设防的种种甜蜜。

    隔着如许的春光,子容低着头,把身子蹲在北岸一片半人高芦苇的阴影中,专心致志地对付着眼前的一丛药草。细嫩的叶片必须不损分毫得剪下,破坏了叶片那么等不及带回去就失去了药力,虽说已经采过多次,但是为了保证药效,也不得不小心翼翼了,子容探手从腰后抽出一把满是铜锈的剪刀,左手捏住叶子,右手持剪轻轻伸向茎叶连接处。这把沾满铜锈的剪刀比寻常的要大一些,本应不大方便裁剪,却在刃尖触及叶片根处时,不见用力,叶片便已脱落,子容满意看了一眼裁剪完整的叶子,便把它放进左手边的小竹篓,继续处理下一片叶子。

    大约又过了半个时辰,子容直起了身子,双手高举伸了个懒腰,活动着久蹲发麻的小腿。深深吸了一口饱含草木芬芳的空气后,他弯腰提起了竹篓。扫了一眼篓中各类药草,子容心里默默地估算了下,安灵草上回留了一些给镇里的医师,家里已剩余不多,这次特意多采了些,应该足够几次种符的用量了,那丫头,最近不但食量剧增,连药草都得加倍才能控制那一身妖灵气了。

    叹了声气,一只手环过背带,将竹篓斜挎背后,另一只手将剪刀斜挂入腰间特制的道具袋,子容收拾了下心情,转身准备往回走,距离他采药处往北数十里外,便是他和妹妹居住的李家村。

    突然,正对着子容的南岸,一片茂密的灌木丛剧烈晃动起来,飞散的蝴蝶和花瓣被搅得满天飘动,然后在子容疑惑的目光中,一团黑影带着惊怒的嚎叫横跨了整个河面,裹挟着水花劲气向着子容扑面而来。

    事发突然,已由不得子容辨清来者何物了,此时再行躲避也应对不及,要是被撞上,断筋折骨都是轻的。

    虽然事发突然,让人措不及防,但子容并未坐以待毙。他面色一紧,强自镇定,左手食指凌空虚画一条扭曲纹路,显出点点荧光,在阳光照射下不甚分明,而右手并剑指于胸前,默念咒诀,同时引内炁而出。顿时,一股绿气自其食指划出的纹路中窜出,直冲入地面。下一个瞬间,数根藤蔓如狂蛇出洞,离弦之箭般探向黑影,一触即扭曲缠绕裹成一团。黑影在藤蔓的卸力下,速度骤减,待冲到子容面前时,只撞得他一个趔趄,便砸到地上。

    子容见危情稍解,张口轻吐一口浊气,退后一步,定了定神,向藤蔓包裹的事物看去。哪知还未看清,一只黑黝黝的巨大熊掌伴随着一声熊吼挠向了他,见状子容立马再退数步,避开攻击。可那黑影此时已挣脱藤蔓,原是一头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黑熊,全身黑毛密布,光一个狰狞的熊头就有村长家的水缸那么大。此时它红了双眼,带着血丝的獠牙挂着涎水,状若疯魔,咆哮着又朝子容扑来。

    子容已从刚才的突发状况的惊慌脱离出来,见黑熊扑了过来,神色一凛。说来也怪,黑熊这类野兽,寻常只在山里活动,它们有些生物的警觉,轻易不会涉足人类活动的区域。子容这些年采药都未曾遇见过什么大型野兽,只是听闻过村里人的描述,遭遇野兽,切不可转头就跑,别看他们体型巨大,好像非常笨重,真要跑起来,短距离内人根本比不过,唯有想些其他方法才能脱身。

    子容明白,逃跑已不可能,既然如此,他轻呵了一口气,右手剑指凝神,默念法诀,右手并双指划出离火符文,于身前演化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球,上有火灵气快速流动,然后剑指微倾,火球便散发着热浪冲向了黑熊。奈何黑熊似乎已发了狂性,一掌拍将过去,纵然被火球烧得毛枯皮烂也毫无退缩,一点动物畏火的天性都不复存在,然后嘶吼着,愈加凶猛地扑向子容,一副誓要把他生生撕裂的样子!

    子容见火法不奏效,眉头一皱,心下摇头:果然脱离了符纸上的完整符箓,激发的五行法术弱了不止一筹,而消耗内炁却大了数倍。不及细思,黑熊已奔到近前,一股恶臭自黑熊那血盆大口直冲面门,令人作呕。子容赶忙急步右撤,略微拉开距离。随后再度便念咒,这次他又使出了方才困住黑熊的法术,绿色的藤蔓再次捆束了黑熊,趁其挣扎之际,子容强提一口气,紧跟着施展了戌土诀,咒出法随,黑熊的周身地面通通泥土隆起半丈高,把它围困在了中间。见黑熊又要把身上捆束的藤蔓撕咬开,子容再次驱使数条藤蔓,以包围黑熊的土墙为根基,疯狂生长,把黑熊来回捆了个结实。

    一时间黑熊动弹不得,只能徒劳地嘶吼挣扎,子容稍稍放下心,双手扶着膝盖,缓了缓气,虽未见疲惫,但匆忙间连施多次五行法术,且是凭空画符,缺少敌对经验的他便显得手忙脚乱了些,所幸困住了黑熊,他总算安全了。

    然而,子容似乎高估了自己驱使的五行法术强度,就只听‘嘭嘭……’’数声,围住黑熊的泥土墙一下子坍塌了,黑熊发狂后力大无穷,束缚更是激发了狂性,仓促间以法术筑成的泥墙挡不住它。此时它脱困而出,恼恨子容更甚,全身一收一缩便龇牙咧嘴地直奔子容而来,子容面色凝重,一时间也没有想到好的主意,正欲勉力再引气施法,拖得黑熊一阵以图获得喘息时间思考对策,忽听得对岸一声轻快却听不懂的娇喝,一团淡粉色的光芒电射而来,直接命中了前冲的黑熊后脑。但见得那黑熊仿佛遭受重创,硕大的熊掌骤然失去了力量,整个前冲的躯体在地上摩擦出阵阵烟尘,空气里传来了两声哀嚎后,便没了动静。待烟尘落定,子容就瞧见,刚才还狂暴的黑熊双眼无神,瘫倒在地,庞大的躯体上看不出受伤的痕迹,但却不再动弹,子容连忙远离了它。

    周遭恢复了宁静,但这时的子容,反而警惕起来,他暗自思索:刚才那团粉光,虽气息纯正无暇,却分明有妖灵气的味道,对岸的那不知是人还是妖的存在,可比黑熊要麻烦得多,黑熊不过是头畜生,浑浑噩噩不辨东西,若非事发突然,子容自可从容应付。可若是一个有了道行的妖,往往已狡黠不下于人,那样的话,只会更难对付,以他现在毫无准备的现状,恐怕连逃都逃不掉。不过看刚才那一击,分明是救了自己,对方善恶,还未可知。

    想到此处,子容抬头望向对岸,却瞅见一位雪裳粉袄,腰系一只铃铛的少女,正望向自己,子容见了便准备拱手一礼表示感谢,却被少女下面的举动给打断了。

    那边的少女,看到对岸的黑熊已乖乖躺倒,就要过来查看,子容本以为她会去绕路,谁知她径直走上水面,踏着一河粼粼波光,悠然向他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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