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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心有蔷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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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爬满粉蔷薇的竹篱笆外,又传来了邻家看门小黄狗努力表现出挑衅的叫声,断断续续的,声音也忽高忽低,似乎有气无力——毕竟叫了好一会儿,对于一条见到生人只能嚎两嗓子的小狗,已经是竭尽全力了。然而,对于被搅了好梦的婴宁来说,她可不会心疼这条察觉到自己秘密的臭狗。秀丽如画的弯眉已经在起床气的催促下拧成了八字,婴宁略微侧耳听了须臾,发现哥哥不在,于是深吸了一口气,沉了沉嗓子,一种似是某种动物的低吼从喉咙深处荡开在小小的松木床上,随即,篱笆外的狗吠像是忽然被掐住了脖子般顿住了,过了一会,隐约又传来几声惊恐的呜咽,便就此消停了下来。

    确定自己吓跑了小黄狗,婴宁满意地翻个个身,想要补个回笼觉,只是刚才稍微用了点力气,睡意已经消失殆尽,索性一脚蹬了塞了香草的薄被,抬手划拉了两件被挂好的衣服,正要随手披上,忽然想到这般随意指不定又要被凶,抿了抿嘴,又趿拉着鞋子走到梳妆台前端坐好,对着镜子努力穿戴整齐,扎好一头及腰长发,才端着木盆出门洗漱。

    此时正处于晨光和煦,微风暖软的节气,推开松木门,婴宁习惯性得抬手遮了遮,从指缝里眯眼看去,一条青石小路蜿蜒开去十余步的距离,四周五六丈方圆围着一圈半人高的竹篱笆,攀附其上的粉红蔷薇不知何时偷偷开了花,朵朵新粉摇曳多姿,煞是好看。蓦地,一个梳着少女发髻的脑袋从一侧篱笆外探了进来,婴宁放下遮光的手,和她对视着。只见她瞅了一会,有些失望又有些希冀得询问婴宁:‘‘阿宁妹,子容哥哥不在家么?‘’

    ‘’不知道,我刚睡醒。”婴宁敷衍着,其实昨晚子容就和她说过今天去采药了,还叮嘱她不要睡懒觉。

    篱笆外的女孩低头沉默了一会,又抬起了头:“那子容哥哥回来后……”嗫嚅了一会,似是鼓起了勇气:“你告诉子容哥哥,爹爹猎了头野猪回来,咱家吃不完,说要分给大家,让他来我们家取一些。”

    “哦,那我去取吧,阿莲你等会我马上就好。”婴宁似乎来了干劲,端着木盆加快脚步走向院子里的水井。

    “啊,那个,那个很重的,阿宁你拿不动,还是等子容哥哥回来拿吧。”名叫阿莲的姑娘提醒道。

    “怎么会拿不动?你看我,可有力气了。”婴宁向篱笆外的阿莲抬起了手臂,滑落的袖口露出半截白生生如暖玉、似新藕的纤细手臂。她摇了摇衣袖,表示自己很有力气。

    阿莲的语气有些急促又有些扭捏:“不,不行!一定要子容哥哥……啊,那个……我,我爹爹他……”

    “李伯伯怎么啦?没关系的我会和伯伯……”阿莲打断了婴宁的话“我爹爹说有事,找,找子容哥哥。”说完便转身匆匆走了,也不顾婴宁的叫喊。

    婴宁见阿莲走得干脆,撅了撅嘴唇,端着木盆立了半晌,轻“哼”一声,然后慢悠悠走到水井旁,开始打水,只听一阵咯吱咯吱转轴声后,一桶倒映着蓝天的井水轻轻漾动的水花被提了上来……

    子容愣愣得看着那少女踏着一朵朵轻轻漾开的水花,从对岸踏着河面向他走来。等他回过神,少女已经站在他面前,面带担忧地打量着他。子容赶紧咳了一声,正欲开口感谢她在危急关头救了他,少女却先开口了,清脆如出谷黄鹂的声音传入子容耳中。

    “喂,你没事吧,被黑熊拍成傻子了么?这可不赖我啊,是黑熊拍你的,哎?你怎么不说话了。”说着用一双指如新笋,纤直可爱的小手掩住朱唇,“该不会被拍成哑巴了吧?啊呀,黑熊还有这个本事?”说完一脸惊奇地看了一眼地上昏迷不醒的黑熊。

    子容顿觉一阵无语,这名少女前半句像是关心他,后半句简直是在损他;不过,无论如何她刚才都救了他,而且他也想试探一下她的来历,以及那常人未必分辨得出来的妖气。于是,子容拱手一礼,无视她刚才的清奇问话,坦声道:“多谢关心,我未曾伤到,多亏了恩公刚才及时相助,非如此,子容早已无力应付。”说完又揖一礼。

    少女似乎未意识到刚才说了很失礼的话,听闻子容道谢,略显得意地扬了扬嘴角,然后摆了摆小手

    “嘻嘻,不用谢啦,人家父……我爹爹常说‘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嗯,不足挂齿,哦对了,我见你也会五行法术,不知师从何处?”

    “哦,那是我幼年巧遇一路过的道士,机缘巧合之下,传了些许防身之术给我,倒是让恩公见笑了。”子容半真半假地答道,又开口询问少女,“敢问恩公,怎么会来这穷乡僻壤?我是这不远处的村民,如有需要,愿为恩公驱使。”

    少女却不回答,歪了歪头,一双灵秀眼眸中露出思索,忽然说道:“别恩公恩公的喊啦,我有名字,苏小乔,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子容微微一笑,也不为她岔开话题作恼,只答道:“复姓南宫,名子容,恩公叫我子容便是。”苏小乔闻言一横眉:“都说了不要恩公恩公的,难听死啦!”她一插腰,使出些娇蛮的态度,“就叫我乔儿,我喊你子容,听到没!”

    子容第一次遇见这么自来熟的人,但见对方态度毫不做作,反倒显得自己矫情,只得装作没有听见,再次问道:“好的,乔儿……姑娘,不知仙乡何处,来这有什么我能帮忙的么?”

    苏小乔有些无奈得撇了撇嘴,也不再纠正,见子容问她,便作得意态,仰头念道:“哼哼,听好了,我师从北地飘渺天雪宫,今番是奉师命到红尘历练,锤炼心性,精益修行来的!嗯……倒也没什么需要帮忙的。”

    子容见她煞有介事得说话方式,不由心下暗笑,她以为他无甚阅历,拿天雪宫糊弄他,可是教他法术的人,恰好说过这一门派:孤悬北地,遗世独立,门下弟子从不许外出!那位说的话,他一向信服。不过,别人不愿说,再加之前有救命之恩,他也无意拆穿,只是凡涉及妖灵气的,他都会警惕罢了。于是,当下又重新表达了感激之情,因为临近饭时,子容便以采完药需赶紧回家生火做饭为由与她作别,并说若有需要帮忙的,尽管告诉他。然后,子容收拾好刚才慌乱中丢落的竹篓,离开了这里。

    那头黑熊从被击倒后一动不动,好像真的死了,临走前子容提醒苏小乔小心它,只是她摆了摆手说自己不怕,子容也就不再强调了。看着那个名叫南宫子容的少年渐行渐远,身影消失在视野里,苏小乔一转身,抬脚就踢了那黑熊一下,那看上去秀气娇小的一脚,却把黑熊踢得低嚎着翻滚出一丈远。原来黑熊已经苏醒,或者说,其实一直在装昏,只见它近千斤的身子在翻滚了几圈后麻溜地停住了,四掌着地抬头朝苏小乔低声嘶吼,却尽是委屈的意味,双眼中也泛起了讨好。

    苏小乔却不领情,一边作势又要上前踢它,一边斥责:“你还好意思叫屈啊你,我费了半天劲点化你,是让你去伪装路过,查探那些坏心眼的人类做什么的!你呢?没出息的,一看到他们杀了头野猪,就吓得往回跑,叫你也听,还乱窜伤人!”黑熊吓得直往后退,一边求饶般嚎叫,一边用“我没有乱窜,明明是你一脸把我踢过河”的眼神望着眼前的小祖宗。苏小乔见它后退求饶的样子又蠢又可怜,只得原地跺了跺脚。她也知道自己理亏,看到黑熊这么没出息,气恼之下用了灵气,追上去踹了它一脚,结果把不知身后情形的黑熊吓得一落地,便乱抓乱咬以求自保,最后逼得她不得不出面打断它,救下南宫子容,真是闹得满地狼藉。

    稍微平复了一下挫败的心情后,苏小乔也不管它,寻了个方向,准备继续追那群神秘的人类。黑熊见她远去,本想跟着去,可似乎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物,浑身一阵颤抖,于是便朝着与苏小乔相反的方向,快速地逃走了,只留下之前的混乱搞得一片狼藉的草丛面对着突然的冷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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