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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再遇桃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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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值翠山如幕,绿水似纱的季节,天气逐渐开始炎热,隐隐的蝉鸣已藏不住夏日的蔓延。远处的千条青柳和近处的邻水夭桃都在艳丽的阳光下熠熠生辉,喷发出宜人的生机活力。一辆无蓬的马车轻快地踏过坑洼的石板桥后,转过半亩桃花林,一座低矮的牌坊便滑入视线中。

    冲天状的牌坊不过一丈之高,年久失修,木制的横梁早就腐烂到中间镂空,原本刻在上面的名字也已损毁;两边用夹杆石包住的粗木柱子斑驳不堪,缠满了藤蔓青苔。如今已没人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只因有半亩桃林遮掩,所以包括住在这里的人,都称呼这里为桃林镇。

    马车缓缓的驶过牌坊,这便算是进入了距李家村五十里内唯一的集镇了。不远处林立的房屋与招摇的旗帜,可以感受到一股繁华的意味,嘈杂的人声隐约传来,正是临近中午的热闹时候。马车在集镇前的空地上停了下来,这里专门用来停放拉运的牲畜,有小厮看着,只要走时给上点铜贝就行。待马车停稳,一名背着竹篓的少年先行走下,随后两名中年男子也拖着东西走了出来,正是李家村南宫子容一行。

    子容紧了紧身上竹篓的背带,确定好没什么遗漏,转头对李伯尴尬地笑了笑:“李伯,时候不早了,我先帮您把东西抬到王家铺子那边吧。”只闻得李伯“哼”了一声,冷冷道:“臭小子,老夫还有把力气,用不着你献殷勤。”顿了一下又叮嘱了下,“你先去药老头那把东西交了,最近药材急缺,那边催得紧,一个时辰后去王家铺子找我。”说完又瞪了子容一眼。子容只得假装没看到,背着竹篓连忙走向了镇子。先前在车上李伯装作随口问出的样子问把阿莲许给子容可好,子容一时慌了,支支吾吾一会扯了个“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的幌子,说得师父同意后才行,勉强给搪塞过去了。平时他只当阿莲是妹妹,从没过其他念想,但是直接拒绝恐拂了李伯面子,只得搬出师父的名头。他心想反正师父去中州了,短时间也不会回来。即便如此,也让喜欢直接了当的李伯老大不开心,故才有刚才那一幕的发生。

    待子容走远,李伯旁边的村民坏笑着嘲讽他:“老李啊,我看小家伙心气高着呐,怕是看不上你女儿吧?哈哈哈哈……”李伯听了气哼哼地骂了他两句:“你个猪瘟嘴,乱嚼什么屎,小家伙就是害羞了,等我改天把他叫来和阿莲一起吃几顿饭,他马上就能开窍!”那中年村民也不和他着恼,嘻嘻哈哈的继续跟李伯开玩笑,两个人一边斗嘴一边也进了镇子。

    因为临近正午,集镇中热闹非凡。子容刚靠近,摆摊卖蔬菜的小贩,支起一串串肉食的屠夫,推着一车家用各类大小物什的货郎,都操着土话卖力的呼喊着。主街道上来来往往的有镇里出来买菜的妇人,有摇着小扇晃晃悠悠的闲散汉子,更多的是同子容一般来自村落的人,大家都背着篓子,包裹等,在集镇里寻找要买的生活用品和可以卖自家产出的下家。整个镇子以镇中的客栈为中心,呈蛛网般扩散,林散的店铺和住户参差交杂,只有通往镇中心客栈的主街几乎都是售卖物品的。此时,子容已经融入了来往的行人,不多时,便走到了主道旁的一家药铺,再往前不远就是客栈了,这家药铺正处在人最多的地方,生意可谓极好。子容轻车熟路的走了进去,绕过堂前问诊的病人和医师,于边角掀开一块蓝布帘,走入了后院。

    宽敞的院子里晒了一地的干药材,在正中还搭有一个黑棚子,一个伙计打扮的人正在一座炉子上熬着药——扑鼻的药味几乎使人窒息。那伙计抬头见是子容,忙招呼一声:“哎呀,南宫小子来啦,正是时候啊,最近店里正缺着好几味药草呐,快让我看看,这次都带了啥。”子容和他已是熟络,也不多言,翻手把背来的竹篓递给他,喊一声“自己看吧”,就转身去了旁边的屋子,给药铺的掌柜——也即李伯的老友,打了声招呼,寒暄了一阵。

    过得一会,子容回到院子里,那伙计已经盘点好了子容带来的药草,正在分类收起来。伙计见子容来了,小心捧起一株药草展示给他看,高兴道:“就是这个,这还是你取的名字,安灵草,上回你送来的十几株,全被一个阔绰的老爷买去了,五十两一株呢!听说人家放出话来,有多少收多少呢。”子容听了吓了一跳,心想有这么值钱?伙计手里捧着的,是一株无甚特别的药草,若说神奇之处,便只有需要特殊的器材和手法才能采摘到保有完整药性的草株。平日这药材就是碾碎成汁,当做给妹妹婴宁种符用的原料——这还是师父传授的用法,因能安抚妖灵气,便称它安灵草。后来采摘多了,便带了些到药铺,想让药铺有经验的老师傅看下是什么药草,结果药铺的老师傅查验半天也认不出来,便用了子容取的名字——安灵草,放在仓库当做收藏。哪知前阵子一个身着斗篷的人来寻药,也不说是什么病症;放在大堂的药材都不入他的眼,非要去仓库找,结果就看上了这些安灵草,以一株五十两这令人匪夷所思的价格全部买走了,还询问了采摘来源。不过掌柜的没有提起子容,只说是从山民那收购的,那人便留下了有多少收多少的豪言离开了。

    子容听着伙计的讲述,一开始频频啧舌,听到后来却忽然觉得有些蹊跷,这药草虽说有奇特的用处,可是他采摘的河畔多的是这种东西,并不罕见——如果罕见的话他是不会拿出去见人的,毕竟那可能会暴露自己妹妹的特殊体质。当初拿去药铺检查,也是因为师父走后,他发现给婴宁种符愈加费力,怀疑是自己不懂这作为基础材料的正确用法,便带去找药铺老师傅查验。虽然最后没认出来,可老师傅却勾起了好奇心,便要了些留作样本,子容经常受药铺恩惠,加上药草并不稀罕,就留了些。如今似乎有人知道了它的价值,并且买走了,这药材有他用就罢了,如果用途和他师父教的一样,会不会有所怀疑?子容敏锐察觉那出手买安灵草的人询问药材出处有点问题,顿时心生悔意,当初不该把药草带来的,这次也是用完后剩余几株顺便带来而已,现在也没借口不给药铺了。想及此,子容便有些郁闷,匆匆应付了伙计后,收好带来的药草换取的银子,便出了药铺。

    站在药铺门口,子容沉默了一会,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吐出,默念了一遍清净口诀,终于把不安定的思绪抚平。他又暗自琢磨了片刻,一时也想不出个所以然,便决定先办事,然后早点回去。刚才他有打听了下那个买安灵草的人,伙计说那人买了药草就离开了桃林镇,没有在镇里停留,到此也没有什么疑点和更多消息了,子容便决定先不管其他,这段时间都守在妹妹身边,以不变应万变。

    此刻,距离李伯说的汇合还有一半时间,而子容好不容易来集镇一趟,尚有许多东西要采购,除了生活用品,还有为了安抚妹妹答应的礼物。子容花了一顿饭功夫添置好了家里需要更换和补充的物品,然后便在镇里逡巡了一阵,终于想到了要送什么东西,又转了一会儿,子容来到了一家建筑装修风格明显精致许多,与周围粗糙店面完全不同的脂粉店面前。

    说是脂粉店,其实主要还是卖些妇人常用的小物件,子容也是听李婶偶然说起过,想来这里肯定有自己要买的东西。子容定了定神,不再犹豫,踏足就要跨过门槛进去,忽然一阵熟悉的声音从店内深处传来,然后一股淡淡不易察觉的波动被子容感受到了,顿时子容便皱起了眉头,这不是那天采药遇见的苏小乔么?她这个妖族女子来这都是寻常人的集镇干嘛?想起她明显不平凡的背景,子容顿觉头疼,突然想就此离开。可是已经晚了,屋内的苏小乔也好似感应到他的出现,正在往外走;况且,子容答应好给妹妹买礼物,此时距离汇合时间不多了,他也没空再找其他店。于是子容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耸了耸肩,举步迎向了那一抹淡粉色的娇小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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