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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胜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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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城外郊区一凉亭里,站着几个魁梧大汉,望向苏城的城门口,神态说不上紧张着急,但也有一丝急切。这时两辆马车从城里行出,速度不快,也不慢。马车路过凉亭时,并没有停下来,而是加快了速度。但是向外冲出十几丈后,后面的那辆马车突然停了下来。这种停下不是牵引马车的马突然不走了,而是像撞在了什么石头上而停的。

    马车里,一个白衣公子慢慢走了出来,看到一个灰衣魁梧大汉正双手抵住那马的肚子上,一下将其顶了起来。白衣公子跳下马车,走到那大汉面前,看他额头青筋暴起,汗流浃背,问道:“彭叔,累不?要是累了,就放下。”

    那大汉歪着头,看向白衣公子,问道:“你真的要出去?”

    “嗯。”

    “外面可没人保你,特别是外面的江湖,水浊的很。”

    “没办法啊,总不能让老奎背这口锅吧。”

    那大汉猛地放下受惊的马,气哄哄道:“让他背咋地,谁让他要接那个狗屁差事。”

    “彭叔,这话你背后说说就可以了,可别当面说,不然老奎发起火来,你的苏将军可拦不住啊。”白衣公子指了指凉亭的老奎,老奎正板着脸看向这边。

    大汉一听老奎发火,就缩了缩脖子,小声说话,生怕被老奎听了去,“你可别张扬,也别告状,不然他让我不好受,我就让你不好受。”

    白衣公子点点头,说道:“那就走着,别让他们久等了。”

    大汉嘿嘿点头,“就等这句话。”

    这凉亭里有四人,有苏郡郡守李思苦,打铁匠人老奎,好运赌坊老板唐昊,另一个就是苏郡将军苏定北。这大嬴一直都是文治武辅,李思苦为郡守治理这苏郡,而苏定北就是守将,保这一方平安。苏定北原是北方人,少年时爱读书,但十五岁弃笔从戎,加入当时的齐王守边大军,参加大小战役上百场。后边关守了下来,苏定北在论功行赏时要了这苏郡将军的职位,说只听过天上的人间,不曾到过地下的人间,想去看看。齐王本想要这个得力干将留在自己身边,给了一个很大的官,但苏定北始终没有松口。最后苏定北带了十几个北方的兄弟,就辗转来到了这苏郡。不过这苏定北的名声的确够响,人还没到,就有一些山贼自觉挪了窝,不敢多待。苏城北面有一座山,以前是个贼窝,常有山贼下山,苏定北还没来时,就叫嚣着要给这个北方来的傻大个一个下马威,几十人埋伏在路边,等苏定北过来后,几十人冲了上去,不到一个时辰,这几十人就被十几人治的服服帖帖。当时苏定北将这些人带到苏城城墙上,当着苏城百姓的面,大声道:“若有人犯我苏城百姓者,定斩不赦。”说完一刀咔嚓就把那山贼头子给宰了,其余人则交给了来迎接的李思苦。李思苦好笑道:“苏将军大手笔啊,一来就送一份大功给我,那怎么好意思呢。”苏定北收好刀,说道:“我已写了一封信给滁州郡守,这些山贼在他的地盘上抓到的,是他们负责。应该明天就有人来了,你到时转接给他们吧。”李思苦气的吹胡子,等苏定北走了,才骂道:“北方佬,没脑子,黑头大脸像灰包子。”

    这四人要等的这位白衣公子不是别人,就是要去武当赔罪的聂子羽。聂子羽对这几位也都认识。唐昊和老奎自然不必多说,那拦马的汉子名叫彭统,苏郡副将军,长得黑面大个,但却是个南方人。聂子羽早年喜欢看士兵练武布阵,就偷偷跑去了军营,最后没成想被彭统抓住了。彭统就说,这是犯了军法,应该当斩。聂子羽一听要被斩,也不慌张,朗声说道,苏城男儿兵不是娘们就是雏儿,提不起刀拿不起枪,骂不过倭寇,说不过山贼,丢人至极。还极力催促彭统快砍了他,别让他在这多看一眼,免得让这些人都害羞死,和那些少女一般。彭统一个大老爷们被人这么说,就气不打一处来,嚷着要和这王八蛋单挑。聂子羽自然同意,说赢了以后就不准拦他看小娘子,输了随便砍。彭统在大营摆下擂台,台下围满那些气愤的官兵。比赛开始,彭统和聂子羽对打。那天比武僵持了一上午,最终是平手,二人最后都瘫倒在台上,精疲力尽。这苏定北其实也混在了那群官兵之中,见二人打得差不多了,才露面。不过他没有为难聂子羽,而是觉得聂子羽有意思,有一股天生的狠劲儿。就不计较聂子羽私闯军营,还说以后可以随意进出。聂子羽是听了他的话,以后都是随意进出,半夜进,骑马进,骑牛进,怎么随意怎么进。不过苏定北都不计较,彭统虽然看不惯,但也不说什么。但突然有一天,有台风袭扰,大营粮草全被刮跑。官兵们没有吃的了,这时聂子羽又骑着牛闯了进来,看到那些无精打采的官兵,聂子羽没有来个安慰什么的,而是骑着牛疯狂乱撞,撞倒了许多营帐。这彭浩心里有气,就一把抓住他,把他丢进了牢房里。第二天聂家运来几十车粮草,说要赎人。这彭统这才明白,这小子有趣。抓住他,一把鼻子一把眼泪的哭。聂子羽嫌弃地甩开了他的手,不过那以后聂子羽就多了个彭叔和苏哥。

    进入凉亭里,聂子羽靠在柱子上,无精打采道:“老奎,你这就不够意思了,我都说要去了,你还来这里堵我?”

    老奎哼道:“谁让你小子黄狗拉尿飘摇不定,我不来看看,怎么放心。”

    一旁的李思苦说道:“贤侄啊,此去路途遥远,山高水长的,要小心啊。人心险恶,万不可轻易相信人啊。”

    聂子羽说道:“李大人,怎么今儿这么啰嗦,这么关心,我怎么记不得你往日是怎么样的?”

    李思苦尴尬笑了笑,道:“大局为重嘛,再说元香也有交代嘛。”

    聂子羽心想这小丫头不来送就算了,还派他父亲来唠叨我,真不够意思。但又想,既然自己奶奶病了,去照顾一下,尽尽孝心也好,还是有意思的。

    苏定北从怀里摸出一块令牌,道:“这是齐王给我的搬山令,拥有一次调集一方守军的权力,你以后如果有需要,就用这个吧。”

    聂子羽爽快收下道:“还是苏哥够意思,不像那几个送人什么也不带。”

    唐昊挤着肥胖的身体,撞了出来,道:“贤侄可不能这么说,看我给你带的什么。”从怀里掏出一个紫色小瓶子,“这是清心露,在外被人下了迷药,这玩意儿都可以解。”

    聂子羽收下,又看向李思苦,李思苦无奈,拿出一本名叫《山水精解》的书,道:“这书记载了我大嬴的山脉走势,河流动向,及一些古道路径。在外嘛,有时有个这个可以看看,不容易迷路。”

    聂子羽塞进怀里,看向老奎。老奎没好脸色,从一旁桌子上拿出一长匣子,打开道:“古剑无常,珍惜点别搞坏了。”聂子羽赶紧接过,拿出长剑,出鞘半寸,锋刃亮光耀眼。

    “老奎你可真大方,这可是一把称得上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好剑啊,你真舍得?”

    老奎哼道:“借你几天而已,用完了要换的。”

    聂子羽翘着嘴道:“小气鬼。”又转向彭统,彭统不明白意思,挠挠头。聂子羽笑了笑道:“彭叔,我很好奇,这么多年你是如何走到今天位子的。”

    彭统正声道:“努力拼杀。”

    聂子羽转身离去,“榆木脑袋。”

    几人目送聂子羽走后,许久李思苦才说道:“你们认为这样可行?”

    苏定北道:“听天由命吧,这么大的一个局不能完全排除意外,就看他的了。”

    唐昊坐在小凳子上,四周的肉都向下垮了去,道:“想不到这般艰巨的任务要交给他,我可真有些担心啊。”

    老奎在一旁没好气道:“担心个锤子,他是什么鸟人你们还不知道,能不整死别人就好了,你们还担心他?”

    几人对视一眼,想通了,哈哈大笑起来。

    马车向西而去,平缓前进。从苏城出发后,许几日才能到达滁州。黄昏时,两辆马车停在一碧绿青草河边,两辆马车一共有五人。除了聂子羽、蒋小花、聂剑之外还有一个车夫老张,一个大厨赵本诚。老张是聂正文安排的,说他老实勤恳,又有几招练把式,带上打个下手。赵本诚则是老祖宗安排的,原是聂府的一等一大厨,专门负责聂家自家的饮食,老祖宗怕孙子在外吃不好,就安排了赵本诚。原来赵本诚不想离开苏城的,老祖宗就以一千两白银做酬谢,这赵本诚本事个爱财之人,哪能受得了这诱惑,就答应了。

    两辆马车,一般聂子羽和蒋小花在前面这辆,聂剑做车夫。那两个大老爷们在后面一辆,马车很大,容得下两个大汉,还能放一些必备的东西。下了车后,老张自觉收拾东西,搭帐篷,扛东西,忙个没完。老张则自觉等老张准备差不多了的时候,才生火做饭。这附近没有人家,赵本诚就把自己带的菜和肉拿出来,还好没坏。赵本诚早上要走的时候,特地从聂府后厨拿的,就是为了贪一点银子,聂府上下对此都知晓,但也没人找他麻烦,因为实在找不出第二个人厨艺比他好了。

    做好饭后,几人简单吃了。聂子羽说要在附近随便逛逛,想看看这边山水如何。蒋小花坐了一天的车,不愿走动,聂子羽不勉强,聂剑要跟着去,但是聂子羽说要自己呆一会儿,聂剑只得冷着脸站在一树冠之上,往着聂子羽走的方向。沿着河岸走,暮色已深,繁星点点,月光皎洁。见群山连绵,山林紧密。聂子羽借着月光,跨过河流,来到一山涧处。见涧出而水落,月隐而云遮,心旷神怡。

    忽,听见一声落水声,又有向里游动声响。聂子羽好奇,跳到前面一大石上,往里看,水面延绵向里,似有一洞,洞口一半在上,一半在下。往里看了看不见影子,想是自己多心了。正转身,一把剑在云雾散去后泛着月光,照在聂子羽脸上,俊俏精致。聂子羽停下转身,小声道:“姑娘身法了得,筋骨更是惊奇,在下佩服。”

    聂子羽没有往后看,之前也没有看见人,便知道身后的这位是个女子。女子很意外,想自己借着月光被遮片刻,身形瞬动,不留痕迹,这人是如何知道自己是个女子的。正纳闷时,聂子羽又道:“姑娘体香沁人心脾,引人魂牵,不可不察。”

    那女子听得这解释,竟然是微微一笑,松开剑刃,站在聂子羽身前。面脱白如雪,身光洁蕴香。红纱遮体,长发拦肩。指如白葱,肌如凝霜。这女子竟是**着的,朦朦胧胧。聂子羽只是眼睛一扫,没有刻意看,也没有可以刻意避开,道:“有词言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形容姑娘如何?”

    那女子笑了,露出两个小酒窝,道:“我不是那卖酒的女子,不过是那手腕似白霜的美女。”

    聂子羽觉着有趣,以往所见女子可没一人会这么和自己说话,要么乖巧灵动,要么娇态百媚,不是有一人会如此这般有趣大胆。聂子羽问道:“敢问芳名?”

    那女子把手指抵在自己下巴处,想了想道:“你敢!?”

    聂子羽一愣随即大笑道:“愿死相问。”

    女子转过身,说道:“我爹告诉我,别人敬我,我敬别人。同样,你问我名字,是不是应该先告诉我你名字?”

    聂子羽打开那折扇,露出另一面,是百女朝圣图。答道:“聂子羽,苏城四大才子之首。”

    那女子想了想,觉得无趣,道:“才子,好无趣啊。我喜欢认识江湖中人,就不和你结实了。”

    聂子羽心想,这女人变卦还真快,于是急忙说道:“聂子羽,苏郡纳秋山侠士,曾烧过道观三十一座。”

    这句话一出,女子立马来了精神,露出两个小酒窝问道:“真的?你真的烧了那么多道观?那你很厉害啊,我爹总说山上的牛鼻子老道都凶得很,叫我不要惹,我不听,惹了一个小青道长,最后被他从京都撵到这苏郡,最后听人说他和一个和尚有约,没空才没追我。要不然我就要往南海跑了。感谢那个和尚啊,我才有空在这里洗洗澡。”

    小青道长,聂子羽怎么会不知道,听得女子的话,看来那次真是巧合啊。聂子羽又急忙问道:“你怎么惹他了?”

    一提这个,那女子就有了精神,得意洋洋道:“他有一拂尘,白色的,我觉得不好看,就给他染成了黑色,他看见后,气得头发都竖起来了。哈哈哈……”

    聂子羽听了后,摇摇头道:“我觉得不好。”

    那女子一听,有些生气,道:“哪里不好?你觉得我做的不对?”

    聂子羽点点头,看那女子脸色更加生气后,说道:“我觉得不对,如果我是你,我就把它染成五颜六色,还把藏在青楼里,你猜他会怎样?”

    那女子一想,觉得甚是有趣,比自己的要好太多,就在一边直跺脚,骂自己笨蛋,怎么当时想不到这个办法。心里对聂子羽又多了一份好感,觉得这人真是有趣。

    忽然远处一声哨响,女子听到后,有些心烦,但又无可耐烦,便道:“唉,臭阿狗,死阿狗,这么着急是要去投胎啊。”抱怨片刻后,又垂头丧气对聂子羽说道:“我要回去了,不然阿狗要回去告诉我爹爹,我爹爹肯定又会关我禁闭的。”

    聂子羽想挽留,但想了想又放弃了,便道:“不挽留,告诉我名字就好。”

    女子转身,如蒲公英一般飘上山峦,逐渐远去。

    “胜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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