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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城最近是热闹非凡，大街小巷挤满了人。胜寒每天都要拉着聂子羽出去走走，说是了解当地的风俗习惯。聂子羽自然是清楚，她的了解不过是了解当地的小吃，当地的好玩东西，完全就是孩子心性。不过聂子羽觉得并没有什么不好，反而觉得很开心，就像自己整天坐在青山小溪旁和一群鱼儿待在一起一样，自然欢快。
来到主街上，路上行人大多闲散，都是出来随便逛逛的，也有江湖人拿着剑或者其他兵器走在街上，随处看看。相识的见着了，就简单打个招呼，抱拳问好。
胜寒看到一个古朴小店，里面都是一些小玩意儿，颇为有趣。在里面翻找了片刻，胜寒看中了一个铃铛，可以戴在手上，摇起来清脆悦耳。
聂子羽见她喜欢，就问老板要多少钱。
这老板一身灰色长袍，面容温和，手拿一把蒲扇，头上别有一根古朴簪子，不像个做生意的。老板听见有人问价格，就迅速走了过来，拿起那个铃铛放在眼前仔细瞧了瞧，然后说道：“一文钱加一件事。”
聂子羽觉得自己似乎听错了，又问道：“多少？”
老板耐心的重复了一遍，“一文钱加一件事。”
聂子羽看了看这老板，除了衣着不像个生意人之外，其他的竟然也不像，就觉得事有蹊跷，眯着那双丹凤眼打量着。
那老板似乎看出了聂子羽的心思，“我不是个纯生意人，只能算半个，还有半个是个江湖人，至于具体的就有些不方便透漏了。这铃铛其实不是一般的铃铛，是一件古物，相传当年明月湖有一对男女甚是相爱，男子为了表达爱意，便采黄山朝阳石，炼出一种稀铁，叫湖城最有名的匠人打造了这铃铛。铃铛声音清脆，如清风抚溪，如山间空谷，清幽绵绵，情意浓浓。所以这绝不是钱来衡量其价值的。收你一文，是因为我是个生意人，要你做一件事，是因为我是个江湖人。”
聂子羽点点头，仔细端详着这铃铛，的确精致华美，就算是苏城上好的珠宝店也不见得有这玩意儿。
胜寒接过这东西，问道：“要做什么事？如果不好玩，我可不做。”
那人微微一笑，“很好玩的，就是帮我送一样东西到凉州。”
“什么东西？”聂子羽问道，眉头微皱。
那人返回柜台，从柜台下面拿出一个包裹，里面有几本书，都是一些账簿，“就这个，对我们很重要，对你们没有一点用处。你们帮我送到凉州马家，自会有人接见你们的。”
胜寒觉得这并不好玩，“好无聊啊，就是送东西而已。”
那人耐心说道：“你想想看，要从这里去凉州，需要经过很多地方，明月湖啊，土方城啊，鬼城啊，有很多好玩的地方，而且去了凉州，有高头大马，有千年石佛，有西域戏法，好玩得很。我以前在那边，整天和朋友一起玩，就是看这些，玩这些，真的没有再比那儿好玩的地方了。”
老板说着，忽然觉得自己说的很别扭，不像个生意人，就有点忧伤了。
胜寒没在意这些，想了想，然后看向聂子羽。聂子羽想了一下，又看胜寒这么喜爱这个东西，就摸了摸她的头，点头答应了。
老板很是高兴，收了一文钱后，还特地送给二人两个明月湖主人公人偶，俏皮可爱。聂子羽也不拒绝，因为胜寒喜欢。
出了老店，二人继续在街上瞎逛，走走停停，看看买买。
忽然对街冲出一匹高头大马，马背上坐着一个锦衣小少年，十三四岁模样。用力驱赶着缰绳，似乎还在加速。道路两旁的行人远远看见，立马向两侧退去，生怕被一个马蹄给踢死。
大马向聂子羽冲撞了过来，聂子羽并没有退开，而是直直站在那里，胜寒站在一旁。仿佛街上此刻就只有这两人一般。
少年并没有勒住缰绳，而是任由大马狂奔。
大马双腿扬起，准备重重踩下。
但这时一个小孩似乎在人群之中迷失了，找不到自己的娘了，就被挤了出来，正好在大道中央。
许多人看到这一幕，都认为白衣公子必死，就算不死，勉强活了下来也是个残疾。
有人惊呼，有人掩面，也有人干脆跑着离开。
聂子羽给胜寒一个眼色，后者会意，脚步轻点，如莲花绽放，擦着那大马身下滑了出去。等再一次落地时，怀里已经多了一个小孩。
聂子羽缓缓后退，看似闲庭信步，实则动如脱兔，速度比那高头大马只快不慢。然后脚尖一点，身体侧移，伸手一抓将那少年扯了下来，扔在旁边一个卖绸缎的推车上。脚步再一点，追上那大马，翻身上马，勒住缰绳。长发飘飘，衣着光鲜，又是鲜衣怒马的少年，只是少年不是少年。
那孩子的娘亲终于追了上来，看到自家孩子没事，眼泪都流了出来，一个劲儿的感谢胜寒。胜寒随便交代了几句，然后走到那摔倒的少年旁，一把将他扔到街上，用脚踩着他的胸部，“嘿，好玩吗？”
那少年挣脱不开，怒色相向，“放开我，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无伤门门主的弟子，你敢这样动我，回去了我告诉我师父，非要拔了你的筋，抽了你的皮。”
胜寒脚下一用力，那少年疼得啊啊直叫，“哟，还是个大人物的弟子，但是啊，对我没有用。你说气不气？”
那少年依旧一副怒色模样，“你想怎样？”
胜寒手指放在下巴处，做出思考的模样，然后说道：“既然你喜欢骑马，不喜欢走路，那要脚干嘛，干脆剁了吧？”
少年有些变容，他没想到眼前这个看起来如此漂亮的姐姐竟然想剁了自己的腿。少年为向傲的小弟子，才十三岁，来无伤门已有五六年。平时向傲忙着自己的事，就很少管这个少年，谁知这少年越来越大，胆子也越来越大，经常借着无伤门这块牌子到处耀武扬威，谁见谁都怕，不是怕少年，而是怕少年背后的无伤门。但今日，百试百灵的金字招牌似乎不起作用了，这让少年有些愕然，他不曾想过有人会不怕这个金字招牌，至少在湖城不会有，然而今日却有了。
少年面色难看，不知说什么。这时一旁走出一个双手拢袖的老人，后面还跟着一个背着背篓的年轻人。老人缓步走向前来，“这位姑娘，我看这少年已经晓得厉害了，不用说什么剁脚了吧？”
这时聂子羽骑着马过来，“自然可以不用剁脚，但教训还是要给的，不然不长记性。”
老人转向那少年，问道：“你知道错了没？”那少年已经有些懵了，看见有人为自己说情，一个劲点头。拢袖老人又转向聂子羽，“你看他都晓得错了，我觉得不妨大度一些，原谅他，毕竟他只是一个孩子，你看如何？”
聂子羽骑着马，眼睛下瞥，不客气道：“不怎么样！”
“有些事不是说他是一个小孩子就能原谅的，这不是免死金牌，更何况又不是只有他是小孩，这街上不知有多少小孩，那请问那些小孩是不是就可以随意受伤残疾？”
那老人眼神微眯，“这不是没人受伤吗？还是大度一些好。”
聂子羽冷笑，“既然这么说，那我也不和你讲道理了，我本来也不适合讲道理。今天我就要废了这少年的脚筋，看你如何大度？”
那拢袖老人抬眼望向马背上的白衣公子，仔细打量。这位金钉门老人难得一次下山，平时都是待在山上，教门派弟子一些门派绝学，这次下山本不是为了参加什么比武招亲，而是为了给无伤门送一些礼物，算是拉拢关系。这一路走来，虽然自己很少在江湖上露面，但只要听过拢袖催命钉就多多少少会给自己一点面子。然而眼前这两人似乎是初出茅庐的小生，不知江湖的厉害。之前看二人身手的确不错，但和催命钉比起来就未必不错了。很好，是该给这些少年长长记性了，不然总是目中无人。
拢袖老人不向前走一步，反而后退一步，最后说道：“我劝你三思而行。”
聂子羽不管不顾，下了马二指并拢，就要朝那少年走去。
拢袖老人，眼神猛变，杀气逼露，看不清袖子里是何动作，但一根黑色的长钉从里射出。
聂子羽虽然是朝着少年走，但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拢袖老人，看清长钉后，右手折扇打开，向侧边一展，挡下那些长钉。
拢袖老人有些惊奇，自己金钉门以暗器实力著称，江湖上没人不知，而自己的金钉在门类，除了少数几个外，无人敢与之比肩，那金钉的威力不说穿金破铜，这小小的一把扇子肯定是阻挡不了的，然而……老人有些疑惑。
聂子羽收回折扇，吹了吹扇面，好像扇子上有脏东西一般，然后望向老人，“看来还是你的道理简单，出手狠辣不说，还阴测难辨。”
老人冷笑一声，又飞出三根长钉。老人不信自己的长钉会破不了这折扇，而且还是一个二十来岁初出茅庐的小子手中折扇，那传出去简直就是奇耻大辱。话不多说，正面扔出三根长钉后，老人又跃上一旁屋檐上，倒挂着，终究是露出了那双有些黝黑的双手，再次射出一根较长的长钉。
聂子羽身形爆射后退，折扇铺展开来，脚尖一点，跃上楼顶，避开最初的三根长钉，而后一个翻身，跳下楼顶，用扇子扇起一旁的一面铜镜。长钉穿过铜镜，最后插进一扇门板之中。
聂子羽微微皱眉，一脚踢飞一面铜镜，铜镜旋转飞去。老人脚下用力一踏，双手出掌，力道之大，顷刻使铜镜反弹飞出，插在一面墙壁上。“好小子，有本事。再来！”
一步踏出，右手向后，手中立即出现一根长钉，用力掷出，这次长钉竟是爆射而来，速度极快。聂子羽本想躲过，脚步刚一动，却发现身后忽然多出来了很多的人，都是看热闹的。聂子羽有些头疼，如果侧身躲开，长钉肯定是要射死几个人的，但不让开，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哎，本不是什么好人，奈何这般纠结。”
一滴血从聂子羽嘴角流出，地上掉了一根长钉，落地时发出清脆的响声，虽然很热闹的街市，却似乎人人都可以听得见那声音。
老人哈哈大笑，“哼，想躲过我的长钉，你再练几百年吧。”
聂子羽收好有一个小印子的折扇，擦干血迹，“老头，你的大度呢？”
那老人眼神冰冷，“你这种人得不到老夫的大度，今天就杀了你，就当为向门主问好。”
身形前进，双手各四根长钉，再次使出八根长钉如大雁南飞，势不可挡。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白衣公子要殒命在此时，八道气剑从他身侧两旁爆射而出，先是挡下八根长钉，而后向那老人飞去。
拢袖老人满脸惊讶，不敢置信，想后退，却发现根本跑不过那八道气剑，最后被钉在墙上，动弹不得。
老人眼睛死死盯着眼前这个二十来岁的青年，满脸惊奇，“你是神女峰的人？都说神女峰不收男子，你这气剑分明就是神女峰的云飞剑法，难道不是偷学？”
聂子羽不回答他，不过也有些不太高兴，随手撤回气剑，然后走到那拢袖老人身前，“你看来还是没活明白，不过没关系了，你的眼睛看不清人，看不清道理，那就干脆别要了。我废了你双眼如何？”
老人奋力挣扎，嘴里威胁道：“你要是敢这般动我，金钉门不会放了你的。”
聂子羽微微一笑，“你这么说，我似乎有点怕了啊，看来舌头也要割了才行。”
“你！”拢袖老人气极，又转头对一旁背着背篓的年轻人喊道：“钱西，你还不出手？”
这个叫钱西的年轻人摇摇头，“打不过的，人家一流巅峰，你我都是末流，比不得的，周老你认个怂算了，我想这位公子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那老人嘴角抽搐，骂道：“你个没毛的软蛋的，死就死，怕什么？”
背着背篓的年轻人点点头，“是啊，你现在在别人手里自然不怕死，可我是自由身啊。周老，你放心去吧，回去了我会和门主说的，要他给你在副门主上给你挂名啊。”
“你！”老人已经气的不行，虽然早知道这玩意是个这么东西，但没想到这么不是东西。
聂子羽重新拿出折扇，点在老人的胸膛之上，而后又点左右双手手腕处。
老人大惊，“你要废了我武功？”
聂子羽微微一笑，“可不是吗？你竟然出手这般狠毒，留着也是祸害，还不如废了。”
“不行！绝对不行，不能废我的武功。”
聂子羽不管老人满脸的恐惧，折扇连点，最后点在太**。原本满脸红光的老人，竟一下子脸色惨白。
另一旁的骑马少年早已吓得不轻，胜寒始终踩在他胸膛上，不得动一分一毫。
少年见识到了高手手段，很怕自己武功也被废了，那样他就全完了。大侠梦，武林盟主梦都会烟消云散，一切都完了。想到这里，少年竟有了哭腔，“姐姐，求求你，别废我武功，武功没了，我可就全完了。”
胜寒蹲下身子，问道：“那你说该怎么惩罚你？”
少年也是怕了，“我愿意自断双腿，只要不废我武功就好。”
胜寒摇摇头，“那多不好玩，这样你去把你的马抗出这条街，我就饶了你。”
少年看了一眼高头大马，从来都是人骑马，哪有马骑人，但一想到拢袖老人的凄惨，少年一咬牙，点头打赢了。
胜寒松开脚，让少年爬起来。后者站了起来，真的往大马那里走去，一步一步很缓慢。
楚尚摇摇头，笑了笑，然后一步跃上大马，对少年说道：“以后耍横得靠实力，别仗着后面的人。”
说着向街口骑马出去，胜寒跳上马，向少年摆摆手，“回去找爹娘求饶吧，马儿没收了。”
少年呆在原地，喃喃自语，“求不了了，永远都求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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