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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反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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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人有些不敢置信,刚才出手时已经相当小心了,特意留了一个心眼就以防突袭,想不到还是没防住。

    竹林处有人平步飞来,手中拿着一把剑鞘,但剑已经落到了广场上,就插在那黄衣老人身前。

    黄衣老人虽然被一剑斩断一条手臂,但并无性命之忧,老人迅速用点穴手法封住自己经脉,减缓出血,恶狠狠道:“你是谁?胆敢坏我巨鲸帮的事!”

    男子根本不去管他,而是上台上扶起向傲和向雅,“对不起,姐夫,我来晚了。”

    吴会脸色突变,能叫向傲为姐夫的只有一人,铁掌帮多年之前出游的正帮主张荡。

    张荡虽然是一帮之主,却很少管帮派中的事,很久以前就选择出游,浪迹江湖。张荡喜欢名山大川,最爱三峡风光,所以常年租一艘小船,在江上游览风光,从上游飘到下游,又从下游划到上游,乐此不疲。这些年来,偶有上岸,遇到不平事一剑平之,所以江湖上又给这个铁掌帮帮主另一个称号,叫轻舟客。三峡两旁妇孺皆知,江上有一叶扁舟,舟上有人爱剑不爱掌,出掌更疯狂。

    向傲做梦也没想到这个从来不和自己联系的小舅子会来,当下有些欲哭无泪的感觉。

    张荡将二人移到一旁,这才起身,看着那断臂老人,“许喜,这么多年不见,你越老越糊涂了啊。”

    黄衣老人眼神微眯,仔细打量眼前这个男人,觉得是有些眼熟,想了想,猛然想起,“你是张荡?”

    张荡哈哈大笑,“老匹夫,想起来了啊。”

    黄衣老人还是有些不愿相信,“你怎么会来?”

    他的确有些不相信,一个很少在江湖上露面的人,怎么会在自己如此周详的计划下出现。这件事可是半点没有泄露出去的,怎么会?

    张荡似乎看出了他所想的事,指了指一旁还在吃葡萄始终没有出面的年轻人钱西。之前和拢袖老人一起来了湖城,拢袖老人去见了许喜,商量计划的细节,而他选择不出面,始终以毫无兴趣的样子示人。但其实早就将这件事用飞鸽传书传给了江上的轻舟客。钱西从头到尾,都是很不起眼的,没有展现什么大抱负。也正因为这样,拢袖老人会将这件事告诉晚辈钱西,只当作是随便拉家常。因为拢袖老人在计划之中出力不多,却以为会得到更多好处,这些精细打算自然要给同是金钉门的晚辈炫耀一番。只不过二人所走方向,从一开始就不同。

    钱西丢了一颗葡萄在嘴里,“张大侠别泄露我出来啊,这样很麻烦的。”

    黄衣老人似乎明白了,恶狠狠指着钱西这个年轻人,“钱西,你!”

    钱西缓步走到张荡一旁,“我金钉门虽然是小门派,但也是懂是非的,为了门派长远,这也是不得已。何况在场这么多武林人士,都被你们坑害了,难道你就不怕他们宗门报复。就算你们把人都杀了,但能确保别人推算不出来,纸是包住火的。”

    黄衣老人往身后看了一眼那些中毒而不能动的人,冷笑道:“一群杂鱼而已。”

    那些人虽然怒不可遏,但无奈没有一点力气,根本动不了。

    郑眠和吴会同时退出台上,紫衣琴魔也飘然在一旁,现在留在台上实在太危险了。

    向雅将大师兄扶了起来,和少年少女待在一起。

    张荡拔起长剑,准备一对三。

    然而一道爽朗大笑声从一旁传来,人未到声已至,“琴魔,怎么这么久了,还没搞定,非要等我吗?”

    一个大厨模样的汉子一手拿着一把菜刀,大步走来。

    向傲又是满脸惊讶,“人肉屠夫,你竟然没死?”

    人肉屠夫原顺阳教大护法,向傲记得当初是亲手打死他的,但为何……

    屠夫之前混在厨子里,什么都干,刀功极好。只是转眼杀起人来,刀功更好。下毒给张伯的是郑眠,但最后给菜里下毒给这些人的,却是这个汉子,每一步都计划得当。

    屠夫笑了笑,“没想到吧,我怎么还活着,这是自然的吧,当年我用龟息大法逃过一劫,然后就在湖城你的大门口不远的一座酒楼里当起了厨子,这期间你还来了几次,都是我做的饭菜,不过那时候的饭菜可没有毒,都是我精心做的。味道是不是极好?哈哈哈,这一切都是为了今天,所以少了厨子不够用,你自然会想到我们酒楼,这不来了吗,还给你备了大礼。怎么样?味道是不是还是那么好?”

    向傲冷笑,“真是处心积虑啊,十几年的心机,是我向某太年轻了。”

    屠夫大笑,“没办法,虽然当年两派相争是各自情愿,但恩恩怨怨的本就没个对错,所以只能如此。好了,也不与你废话了。”

    转向琴魔,“我来对付这人,你们找机会快杀了他,别再叽叽歪歪说个没完。”

    身形一转,两刀豁然举起,向张荡头上劈砍下去,张荡双手握剑,横在头顶,挡下一招。随后反手握剑,单手出掌,一掌出去,屠夫后退几十步。

    “碎金掌果然名不虚传。”

    屠夫吐出一口血水,再一次猛冲出去,双刀劈砍下去,借着张荡格挡的同时,手臂挽住他的胳膊,然后迅速往外拖扯。任由张荡如何使力,也逃脱不出,二人就好像缠在一般。屠夫将其举起,然后快速往后山方向奔去。

    琴魔会意,屠夫这是不惜以伤来引开张荡,好给自己机会。得知机会不易,琴魔不再犹豫,单脚撑地,一脚抬起,如做椅子上,然后将长琴放在盘起来的腿上,手指一弹,琴音寥寥,刀光阵阵。

    “寡妇弹唱,清淡寡味,思淫而思夫,是为无德。你这是要被浸猪笼啊。”

    聂子羽飞身下来,一袭白衣,先使出几把气剑与那琴音刀刃相对,后只身来到向傲几人身前,展开扇子,挡住吴会射来的几根飞针。

    紫衣琴魔正要继续出手,后又飞来胜寒,长袖一甩,将正要出手的郑眠给打飞出去,但对他似乎什么伤害。毕竟做了向傲那么久都徒弟,这点本事还是有的。

    胜寒靠过来后,李铭洛几人也陆续赶来,看到眼前这一切,都有些呆了。李铭洛更是摸不着头脑,“我不过上山几个时辰,这山下就已经过了千年?”又转头看见那个朝思夜想的向门主,还有他女儿,就连忙上前,作揖道:“晚辈老狼山李铭洛拜见向门主。”

    向傲有些懵,不说你一个不认识的人突然前来拜见,那也得看时候啊。

    李铭洛也不管那些,大摇大摆护在身前,“向门主,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聂子羽瞥了这个家伙一眼,有点无语。

    那紫衣琴魔稳住琴弦,上下打量眼前几人,竟没有一个人是认识的,转头望向吴会,后者亦是摇头

    聂子羽掏出一个药瓶递给向雅,“这是清心丸,可以解毒。”

    向雅没有立即收下药瓶,现在局势变来变去,她根本不知谁对谁错,而且这还是这个人给的。

    向傲倒是大方的很,伸手接过瓶子,笑道:“谢少侠了。”

    聂子羽微笑点头,然后对胜寒说道:“这个女的交给我,你去对付那个笑脸,聂剑对付另一个,孟秋山,那些杂碎交给你。”

    黑衣人此时涌入,不断对周围毫无还手之力的人开始滥杀。

    李铭洛急忙问道:“我有什么可以做的吗?”

    “有。”

    “说。”

    “滚。”

    “好嘞。”

    其实李铭洛自己也清楚,这些人他根本打不过,还不如少添一点麻烦。

    这时一直打坐的白衣和尚走了过来,问道:“施主,可否给贫僧一点解药,贫僧也想出一点力。”

    聂子羽没有反对,扔过去一个瓶子。

    此时就目前而看,聂子羽这方有战斗力的有胜寒,聂剑,孟秋山,还有正在恢复的白衣和尚。而对面有紫衣琴魔,吴会,郑眠,还有一直伺机而动的黄衣老人许喜和一群正在涌入的黑衣人,胜负难料。

    向傲虽然服用了解药,但之前因为强行使用内力,其实五脏早已损坏,只不过强忍着。就算到时候这边赢了,他多半也活不下去的。

    向傲也不表现什么,服用解药后,然后立马给丫头小芊疗伤,向雅看着这个有些年迈的父亲,坐在一旁,想说什么,但又没说。

    向傲似乎察觉到女儿的心思了,笑道:“你是想问我为什么信得过那个人,没有任何犹豫就吃了他给的解药?”

    向雅点头,不说现在事情扑朔迷离,就连这个人是什么都不清楚,而且从现在发生的事结合之前他突然出现的古怪行径,他的嫌疑似乎更大。

    向傲继续道:“爹是觉得这是唯一的机会,只所以选择相信他,是因为我们没有退路,而且你娘一直说过,要以善良的目光看待这个世界,不要相信什么都是罪恶的。就如当年不看到这个小丫头还不是将其收养,当作妹妹,今天她不就证明你没看错吗,现在我也一样没看错。不管他是有什么目的,你都应该感谢他,这应该是他救你第二次了吧?”

    女子点头,又看着这个小丫头,握住丫头的手,问道:“小芊,你好一些了吗?”

    丫头点点头,“好多了,感觉暖洋洋的,体内似乎有一股气息在流动,很舒服。”

    暖洋洋,气流。女子立马抬头看去,向傲原本乌黑的头发已经白了大片,而且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女子几乎要尖叫出来,“爹!你……”

    向傲满脸疲态,“这就是命吧,当年你娘走的时候,我就想走了,但那时候你还小,就一直照顾着你,现在闲下来了,可以去陪她了。”

    “爹……”

    “小姐,怎么了?”丫头看着满脸泪水的女子问道。

    向傲继续道:“小芊啊,你今天真勇敢,比我见过任何的女侠都要勇敢,但是啊,你还小,以后可不能这么不要命了,知道了吗?”

    “可他们要欺负小姐啊。”

    “你能这样说我很欣慰,我知道以后你还会这样做,所以我把我所有的功力都传给了你,让你可以更勇敢。”男子吐出一口血水,“但功力对你而言还是太过沉重,你体内气息还是很紊乱,我已经护住你的经脉了,但这是暂时的。你要去武当山找他们掌门帮你疏通,记住了吗?”

    丫头点点头。

    “现在我给你一个姓,向姓如何?”

    丫头点头,泪水模糊脸颊,其实她已经明白了,明白男人做的一切,不光为他女儿,也为她。

    向傲生命最后一点时间,他看向从头到尾一直害怕躲在后面的少年,“韩修啊,你一个大男人躲在女人后面丢不丢人?”

    少年点点头,也哭了。

    “男人要学会保护女人,知道吗?我是我的小徒弟,也没多少时间教你,以后也不会了。但我现在要交给你一个任务,保护好她们两个好吗?”

    少年立马跪下,重重点头。

    男人最后松开放在丫头背后的手,将手伸进自己怀里拿出一本书,交给一旁一直沉默的周远,“拿的吗?”

    周远跪下,双手接过那本书,“拿的动!”

    男人微笑着,低下头颅。这个一辈子都是向上仰望的头颅,在这一刻彻底垂了下去。

    吴会看见了那一本书,正要出手去抢,胜寒红袖一甩,将其打出十几丈。然后脚步轻点,一路将其撵到广场一侧,远离这边。

    于此同时聂剑也挥舞长剑,和郑眠去往另一处。

    聂子羽则是紫衣琴魔似乎心有灵犀,二人去往竹林深处。

    白衣和尚恢复得差不多后,这个在别人眼中一直喜欢微笑的和尚,此时依然是微笑着,只是身边的气机暴涨,杀气毕露。

    “主持,小僧今日要大开杀戒了,愿我佛慈悲,饶了我这罪人,回去之后一定潜心诵经念佛来偿还今日罪恶。”

    白衣和尚高高举起右手,掌心对着苍天,让后迅速往地下一压,气息涌动,灰尘滚滚。

    烟尘之中,一个白影穿梭其中,转眼到达广场边上,拳头紧握。

    黑衣人察觉到异样,似乎有了共识,这个白衣和尚必须死。

    黑衣人手中长刀在地上拖曳,一行人疯一般冲了过去。

    然后就看见一个个黑色的身影倒飞回来,口吐鲜血。

    一腿踢出,被和尚一拳打断,一掌出去,被和尚一拳打断,一拳打出,被和尚一拳打断,长刀挥出,被和尚一拳打断。

    万般招数尽管使出,和尚只有一拳。似乎没有什么是一拳打不断的,如果有,那就再给一拳。

    大袖鼓荡,和尚冲了出去,如一尊金身大佛,势不可挡。

    涌进来的一百多黑衣人最后都被和尚用拳头砸死,横七竖八倒在地上。

    这位在寺庙里最好说话的和尚一向微笑示人,就连寺庙里最小的和尚都不会怕他。每当是白衣和尚出来给弟子说经时,大小和尚都会乱成一团,上窜下跳,根本不怕这个和尚放在眼里。但当这个和尚不好说话时,就连主持都会认怂,不敢与之争辩。因为和尚有一拳,最会讲道理。

    这次大开杀戒,对于白衣和尚而言,算不得大罪过,只不过是为了让更多的人活下来而已。

    如果有一切罪孽恶果,和尚愿一心承担。这与他的“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理念是一致的。

    白衣和尚坐在尸体之中,喃喃自语,“师兄,我觉得我还是对的。”

    和尚不言,开始念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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