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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客栈风云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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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前聂子羽和酒肉和尚一起移步出来,二人便打了十几个回合。虽然聂子羽身有内伤,又遭了风寒,但是好在身法还在。然而酒肉和尚虽然武力过人,一把禅杖挥舞,乱石粉碎,可身形速度并不是很快。很多次踩空,卡在石头中间,但只要禅杖一挥,那些石头便如豆腐一般,顷刻间粉碎。

    聂子羽拖剑侧行,借助乱石和有些晦暗的夜色,勉强与酒肉和尚打了个不分上下。但其实聂子羽自己也清楚,时间每长一点,自己就更危险一点。无论是体力和还是内力,自己都会有些不足。

    酒肉和尚几次想要一击打杀了眼前这人,但多次被乱石所阻。这个欲要修佛的和尚也无端多了一些火气,一声嘶吼,震退乱石,禅杖挥舞,迎着月光,当头砸下。聂子羽只是后退,脚步轻点,这一招很明显是不能吃的,而且按照他的速度,的确可以逃过。但后院忽然二胡声起,聂子羽那摇摇欲坠的内力的底子被最后一股力量冲击,如高楼遇山洪,怦然倒塌,那原本可以躲过的一禅杖,最后顺着聂子羽后背滑下。虽然并没有完全砸中,只是“擦”了一下,但聂子羽的身体如秋天的落叶,飘落出去,撞在一堆乱石上,口吐鲜血。那把无常剑,剑光如霜,插在旁边石头上。

    酒肉和尚先是看了一眼后院方向,在听到琵琶声后才开始转头看向聂子羽,“原来是受了内伤,难怪只是一味的逃避,从不和我正碰一招。不过你能坚持到现在,也算你有本事。”

    和尚拿着禅杖,一步一步向前走去,每走一步便是一个深陷地面的脚印。一步一步踩下,不只是踩在地面上,更是踩在聂子羽的心脉上。酒肉和尚以强横内力踩在地面,就算是这些乱石,只要有一丝裂纹的便会立即化为齑粉。而聂子羽此刻就如那有了一条缝隙的镜子,只要再用一点力便会破碎。

    和尚最后高高抬起一脚,“佛不愿杀人,吾为佛心忧,你的命和债,我和尚收下了。”

    重重踩下。

    但地面并没有脚印,聂子羽也还活着。

    和尚的脚抬在半空,没有下去,只是脚下多了几根赤色细线,一头穿进乱石之中,一头被赶来的小太监小元子拽着。

    之前明珠公主让他出来帮忙,他先是去了楼下,发现并没有什么胜负之分,就直接来了外面。刚好碰到这一幕,袖中几根赤色细线如小蛇吐信,穿过乱石,扎进石中。这份内力底子,可见不凡。

    酒肉缩回脚,禅杖往地上重重插去,怒喝道:“撮鸟,为何拦我?”

    太监小元子赶紧过去扶起聂子羽,一手放在他后背之上,算是稳住心脉。“公子,抱歉来晚了。”

    其实之前两人在房间里的试探,小太监就已经知道了聂子羽有了内伤,所以对于他起初的不表明态度就有些了解了。但当聂子羽下了楼,引开这个和尚,和聂剑引开琵琶女时,他就明白这其实算是一种表明态度。之前是他看这些人,而后就是那些人看他了。不过似乎双方都没有失望。

    聂子羽在衣袖上擦干血迹,表情凝重,刚才要不是这个小太监出手,自己恐怕就要死了了。“刚刚好,现在你先拖住他一会儿,我强提一口气再来助你。”

    小太监脸色一变,“你要强提一口气?那可要损耗修为的。”

    聂子羽灿然一笑,“命最重要。”

    这次换小太监灿然一笑了。

    酒肉和尚禅杖一挥,几块大如车斗的巨石便向二人飞来。小太监右脚后退一步,成弓步状,双袖齐出,右手九根,左手九根,赤色细线如小蛇吐信,穿入大石之中。随着小太监那瘦弱的身躯一扭,双手向后拖拽,大石全砸向后方。在聂子羽的视角看去,小太监有些蚍蜉撼树的姿态,但就是撼动了。就算是聂子羽也不由衷的觉得这个小太监有些底子,似乎超出了年龄。

    酒肉和尚大步行来,一步踏出,整个人倒飞而起,禅杖在下,似寺庙大钟摇摆,撞向小太监。小太监身形极快,几个转步,人已在几丈开外。和尚见撞不着小太监,就把禅杖对准聂子羽撞过去,“看你怎么躲。”

    聂子羽那口气还未提起来,面对这样速度的钟摆根本逃脱不了。然而这时,几根赤色细线激射而来,将聂子羽一缠,整个人如粽子一般被拖拽出去,而聂子羽脚下那些巨石,被禅杖一击粉碎。

    之后聂子羽那口气提上来,与小太监二人合力对付酒肉和尚,任然讨不到好处。

    这时月亮刚好移到山口,聂子羽和小太监虽然以前从未见过面,但只是一个眼色,这小太监就对聂子羽所想的一目了然。

    先是小太监飞上前去,一手赤色细线射向和尚脸部,和尚弯腰躲过。而这时聂子羽已经将内力全然灌输到一剑之上,瞄准时机,准备一击毙命。

    和尚弯腰躲过之后,回转身躯,禅杖乱舞,将细线全给绞在上面。小太监丢弃细线,一脚踢飞几块石头过去,和尚用那头颅就可将其撞碎。和尚一拍自己光头,大笑道:“爽快,再来,看你们能不能破了老衲的铁头。”

    月亮再向里走一分。

    小太监双袖一抖,又是十八根细线,千交百错,相互缠绕而去。那和尚低头弯腰,手舞足蹈,双眼疯狂捕捉细线。

    然而就在这时,月亮移出山口,碎风谷里风起而光灭。

    几根细线趁机缠住和尚双手,但和尚力大无穷,一手甩开。“嘿嘿,老衲这身功夫,怎会被你几根女人所用的细线缠住。”

    “不是缠住你,只是让你手移开一下而已。”

    借助突然暗了的光,和尚有一丝恍惚之际。那把剑寒光一闪,从和尚引以为傲的头颅之上穿刺而过。

    ----

    小丫头没有得手后,回到水井旁边,看到闭着眼的老人似乎在想着什么,就开口说道:“爷爷,东西没找着,那里有个顶尖高手,武功极高,我觉得可能就是传说中的达神境了。所以东西没拿回来,你也不能怪我。”

    老人睁开眼,看着这个早已打好腹稿的孙女,笑道:“你撒谎也不来点实际的,那达神境这么多年不曾出过一个,你以为是街上的大白菜,随便就能让你碰见?”

    小丫头似乎想起了这今天一直吃的就是白菜,就觉得这个白菜果然是烂大街的,没人要。那达神境还真不能和白菜相提并论,再怎么也得是葡萄吧,那多难得啊,记得上一次吃还是去年,到现在都有了一年未吃了,想想也觉得是该慰劳一下自己了。丫头思绪飘远,摸了摸口袋里的几两银子,可以买还多呢?

    看着想偏了的孙女,老人只能叹气,心想自己怎么有这样一个孙女,笨不说,还好吃。

    老人收好二胡,整理好衣裳,喊了一声思绪在外的孙女,然后就大步离开,从后院走远。丫头紧跟在后,但刚走出两步,就又倒回来,恋恋不舍的从口袋里拿出二两银子,准备丢给倒地的聂剑,但想了一下自己还要买葡萄,就果断收回一两,扔下一两。然后心安理得的蹦蹦跳跳离开。

    之前那富家翁见势不妙,就跑了出去,又看见酒肉和尚被当场穿了脑袋,就越发觉得此地不宜久留,也不管那么多,独自一人离开。

    原来约好的同伴现在他是顾不上了,毕竟有命才是天理。汉子有些后悔接这一趟任务了,损兵折将不说,任何东西都没有捞着。现在想想也挺后悔的,之前就应该果断喝一碗散心汤的。

    聂子羽和小太监坐在乱石上,大口喘气,二人这一战都是拼尽了全力,现在已是精疲力尽,半点不能动弹。

    而客栈二楼,明珠公主和那个小太监小春子此刻都有些着急,不明白外面到底是什么情况。就在这时,一股极强的内力破开房门,原本在一楼角落摇晃着脑袋的那个锦衣汉子,被偷了钱的他喝了一大碗的散心汤,本来应该中了那魅术。但此刻的他似乎清醒得很。

    胡兴见势不妙,赶忙挡在公主身前,“来者何人?”

    锦衣汉子一挥手,那胡兴便直接跌倒出去,撞烂门板。

    小太监又快速站在公主身前,双袖一抖,可赤色细线还没有出,便被那汉子抓住双手,一脚踹在他肚子上。小太监直接口吐鲜血,被扔了出去。

    汉子二话不说,扛着这位金枝玉叶便往外跑。

    小太监赶紧爬起来,追了上去。

    门口休息差不多的二人还没进屋,就感觉到门后有一股强大力量正在靠近,就好比一个人面对一头冲过来的牛一般。

    二人急忙让开,任由那人破门之后冲过去。这时赶来的小春子,急忙喊道:“快拦住他,他扛走了公主。”

    小元子脸色大变,急忙追上去。而聂子羽本来也要去追,又想到什么,便跑向马厩,找到自己那匹高头大马。聂子羽出行时,有两辆马车,其中一辆马车的马就是一头从西北运来的好马,就算是苏定北看了都称赞不已。

    解开缰绳,跨上大马,先是对门口的那个小太监说道:“照顾好我朋友。”然后策马向外奔去。

    不出一里便追上了奔跑在前的小元子,不过聂子羽没有停下来,他看见那人的身影就要消失了,此时停下来就可能再也追不上了。

    继续策马直奔。

    小太监大口喘气,对聂子羽喊道:“拜托救我们公主回来,小人没齿难忘。”

    ----

    感觉到楼下恢复一些平静后。向雅和那个小丫头开始探头出来,先是小心翼翼看了看二楼的走廊,随后又转向一楼。一楼大厅,吕秀站在在楼梯口,手里拿着的还是那把剑,阎九娘瘫坐在地上,怀里抱着的是那个小二。

    向雅没看见那个人,有些着急,绕过吕秀,闯出门外,看见扶住墙壁的小太监。也不管那么多了,直接问道:“你看见他了吗?”这个问题有些莫名其妙,他们算是陌生人,怎么会认识你口中的他。

    但小太监虽然眉头紧皱,但还是舒缓了一下,“他出去了,让我照顾他的朋友。就是你吧。”

    得到了答案的女子,心平静了一些,“他没事?”

    “请放心,没事。”

    向雅终于放下心来,脸上有些笑意。小太监虽然心里很急躁,但常年待在宫里,察言观色和隐藏心声都算是熟练,所以脸上还是一副平静的样子。

    之后向雅去往后院找到了聂剑,看他重伤昏迷过去了,旁边还有一两银子,觉得很奇怪。但也没多想,和丫头向小芊合力将聂剑抬回二楼。然后想找老张和老赵,却发现这二人似乎和下面一些人一样,摇头晃脑,还未清醒,就只得放弃。最后是在少年和少女的帮助下,三人合力才帮聂剑止住了伤势。

    楼下吕秀等了很久,还是不见厨子李现过来,觉得事情可能有些不妙,于是快速闪进后院,喊了几声没有回应。吕秀便开始寻找,边边角角,看到了人首分离的琵琶女,又看到了井边血迹。

    最后这个见惯了鲜血的男子瘫坐在地上,身前杂草里的是与他相处了十几年的兄弟。

    他们一起进的黑影卫,一起出的黑影卫,最后一起来的这,但现在,只剩他一个了。

    他记得曾经问过厨子以后想要干嘛,厨子嘿嘿笑着,说想要找个媳妇,然后找个饭馆过一辈子。只是兄弟似乎,一样都没办成啊。

    秀才吕秀找来东西将兄弟放进去,又回到客栈大厅,看着这个已经遭受了太多的老板娘,轻声道:“厨子也去了。”

    女人那双已经红肿的眼只是睫毛微抖,嘴角微颤,这一天似乎对她而言太苦了些,太寒了些。

    桃红寒梅两不见,人间六月暑气寒。

    整理好尸体,女子将二人一起火化,一起埋在曾经她将他埋葬的地方。这样,几兄弟似乎又在一起了,下面算是有些热闹了吧。

    只是上面的人凄冷了一些。女子披着衣,坐在坟前,静静待着。

    吕秀回到客栈,先是灭了角落的那柱香,随后把那些尸体全部清洗掉。忙了一个晚上,这个杀人多了的秀才刺客,此刻已是疲惫不堪。

    向雅还是待在房里,一方面看着聂剑,一方面警惕着外面。两个小孩就那么靠坐在一起,眼皮是不是交在一起。

    胡兴把小太监小春子扶回屋子,然后就在客栈外那条大路上走来走去,时不时的看一眼西边。

    而昨晚骑马追公主的聂子羽,在行了几个时辰,追出碎风谷后,终于是追上了那个锦衣汉子,只是那匹马被汉子一掌拍翻了,而聂子羽则抱着那位公主,侧飞出了悬崖。生死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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