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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出击前相比，他的信息团损失超过了两万单位，除了向枪械供应了七发子弹之外，全都是因装甲破损导致的信息团逸散。不过他那么拼命地要求开启信息团供弹，却只打出七发，实在有点……”
“没见到当事人的处境，就不要妄加议论。”狄里克不满地瞥了助手一眼，愈发觉得这个年轻人并不适合目前的岗位。
助手感受到上司的反感，连忙闭上嘴巴。
“这件事我有责任，救援行动开展得太过保守了。”狄里克继续说，“关于他的损伤，检查结果出来了吗？”
“目前还没发现他的身体有什么异常，不过有一部分化验项目还在等结果。研究员们更倾向于认为他的信息受损点主要集中在精神层面，因为他……坚持声称自己见到了芙拉·别沙瓦。”
“见到了芙拉？”狄里克一怔。
“是的，”助手耸耸肩，“巫塔小队的队员也说，他返回时在飞行通道看到维生舱里芙拉，反应也有点大惊小怪。索拉瑞斯说这是雷……雷……”
“雷科塔现象。”狄里克替他补充道。
“是……是的，”助手略显尴尬地挠了挠鼻翼，“雷科塔现象。”
狄里克点点头，起身说道：“我去看看海之远的情况，你继续整理这次的作战报告。另外，记住，以后要叫‘索拉瑞斯博士’。”
说完之后，也不等助手回答，径自走出办公室。
※※※
提夫·雷科塔，是芬布尔之冬第一批正式队员之一。
埃德曾经是他的队长。
那是一个活泼的男孩，芙拉的脑残粉，自从见到躺在维生舱里的金发少女之后就一直对她念念不忘，曾多次扬言要把芙拉从贝鲁层找回来当自己的女朋友，让狄里克很想踹他两脚。
在一次侦查任务中，他遭到贝鲁生灵的围攻，获救之后便一直自称在突围期间得到了“芙拉”的支援，而且讲述得绘声绘色、煞有介事，但在细节中依然暴露出了诸多难以解释的矛盾之处。
贝鲁研究院的研究员们认为，提夫·雷科塔的信息团损伤，很可能恰恰与他所经历的这场战斗有关。在出现记忆缺损的情况之后，他的信息团基于自我保护倾向，自发地对断裂的逻辑进行了补完，于是，这个男孩的记忆中就凭空多出了一段“自己所期待着”的经历。
研究员们没对这件事投入太多关心，狄里克虽然在事后曾派遣队员去事发现场搜索，却也一无所获。不过，这件事在私下里却很受芬布尔之冬的青葱少年们欢迎，并且飞速地传播出去，成为“芙拉的英灵依然在贝鲁层与恙作战”这个传说的源头。
然而，令所有人感到意外的是，这件事并没有像其他偶发事件那样就此告终，而是接二连三地发生在更多队员身上。芬布尔之冬成立四年以来，已经有九名队员声称自己在贝鲁层中见到了“芙拉的英灵”，有一名队员甚至见到了两次。
研究员们在进行统计之后发现，所有“见到芙拉”的事件，都发生于规模较大的恙袭击之中，而有此经历的队员，则都具备一个“身陷险境”的共同点，并且装甲受损、信息团逸散，大多难以对这段经历提供清晰完整的细节描述。
研究员们将这种情况命名为“雷科塔现象”。直至今日，“雷科塔现象”的真伪都没有得到有效的验证，对于出现在“雷科塔现象”中的那个“芙拉的英灵”，也众说纷纭。
究竟是芙拉真的在守护着芬布尔之冬的队员，还是源自芬布尔之冬少年们的臆想，抑或只是一个被误认为芙拉的人形贝鲁生灵？
始终没有答案。
从狄里克的个人角度，自然希望那真的是芙拉，但是，机会渺茫。
如今，拥有着特殊能力的海之远身上也出现了“雷科塔现象”，那个独特的东陆少年，会为这件事画上一个句号吗？
带着这样的疑问，狄里克敲响了海之远所在病房的门。
※※※
贝鲁研究院内部设置的病房，主要用于安置信息团受损之后接受身心检查的芬布尔之冬队员，真正患病的人，是不会来这里的。
自从芬布尔之冬执行任务时的战术趋向保守之后，这几间病房就乏人问津了。
病房内外，全都安安静静。
得到海之远的允许，狄里克推门而入。
黑发少年并没有躺在床上休息，而是站在窗边。他扭过头认出来人，竟也不打招呼，直接开门见山地问：“你相信吗？”
狄里克答道：“说不准。”
海之远叹了口气，又把视线转回窗外，说：“他们都不信。”
他所说的“他们”，指的是研究员和医护人员。至于队友们的看法，他在回归之后还没机会去了解。
“把你见到她的过程讲给我。”狄里克说。
海之远闻言转身，点了点头，稍作回忆之后说道：“就在我申请开启信息团供弹模式之后，得到了一个意外的支援。”
“别卖关子——是芙拉？”
海之远噎了一下，答道：“应该是……”
狄里克没再插话，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只听到‘砰砰’的枪声，没看到支援者的模样。不过那时围攻我的贝鲁生灵都被吸引过去，于是我就尾随猎杀……”
他粗略地叙述了一下自己和那来历不明的救援者之间的合作，然后是在小巷拐角处感受到的那一抹特殊“情绪”，最后，则是透明少女的现身。
狄里克静静地听完，开口问道：“也就是说，你是在回到研究院，看到维生舱里的芙拉之后，才意识到你见到的那个是芙拉？”
“是的。”
“体型不同、质感不同、颜色也不同，你为什么会如此确定？”
海之远想了一下，答道：“因为真的很像。”
“……”狄里克沉默了一下，又问，“在你看到实层的芙拉之前，认为那个是什么？帮你打贝鲁生灵的贝鲁生灵？”
“我也一直在猜测她的身份，在那之前还没有什么结论。”
“她用手枪？”
“对。”
“什么样的手枪？”
“很小，很精巧，上面有花纹。”
“你在得到她的支援之后，开了多少枪？”
“……不记得。”
“使用的子弹来源呢？”
“弹仓补给。”
“每次开枪前都确认过备弹吗？”
“是的。”
“没有用发射过来自信息团供弹模式的子弹？”
海之远稍稍迟疑了一下，答道：“没有。”
“不，你打了七发。”狄里克叹了口气，说，“你对那段经历的记忆并不完整，你所描述的这段‘经历’，很可能来自你信息团的逻辑自洽，通俗地讲，是你‘脑补’出来的。”
海之远没有反驳，默默地与狄里克对视了一阵子，说：“‘情绪’不会骗我。”
“那就描述一下你所说的那个‘情绪’。”
“……很复杂，没办法描述。”
狄里克摊开双手望着他，一副“所以你让我怎么信你”的模样。
海之远思索片刻，问道：“六年前的那场恙袭击，芙拉……在北岭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