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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早上。
天灰蒙蒙的，太阳隐没在灰色的云层后方，只能看到一丝轮廓，外面天寒地冻，2号车间里，机器声隆隆作响，大家刚开始工作，都有些漫不经心，甚至还有人在打盹。
忽听一声咆哮：“停工，停工！”
大早上的就喊停工，谁呀，这么惹人讨厌，老卢嘟囔着关掉机器，朝门口看去，站在门口的人并不陌生，是车间主任秦朗。
秦朗是华夏人，父母早年来到伯力市，在这里定居，一直没有回国，便成了俄籍华人，作为一个外国人，秦朗深谙处世之道，兼且老毛子性情暴躁，动不动就对华夏人使脸色，秦朗一直是夹着尾巴做人，哪怕做了车间主任，也从不这样大吼大叫的。
今天这是怎么了？
2号车间的工人们都觉得很奇怪。
陈智推了维克一把，让他过去问问，维克很听陈智的话，连忙扔掉汗巾，过去询问怎么回事，这时，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的靠过去，七嘴八舌的询问。
秦朗站在门口，脸色不太好看，刚才的吼叫有一大半成份是出于气愤，见工友们过来问，便说出了事情原委：“大家别干了，咱们都被辞退了！”
“什么？辞退？”
“对。”
“为什么呀？咱们又没犯错。”
秦朗不耐烦的说：“没犯错？上次天水集团的一个分区头头过来，被咱们的人打了，那孙子回去告了一状。”
“那孙子是谁？”维克问。
秦朗心说，你傻呀，这话没好意思说出口，看向操作台的陈智，众人循着他的视线看去，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前几天，伊万来闹事，要把亚瑟带走，陈智打跑了两个保镖，还把伊万羞辱了一顿，才放那家伙离开，秦朗说的就是这件事。
看来事情闹大了。
上次的争端，有一半原因是因为亚瑟，亚瑟不想让陈智背这个黑锅，揪住秦朗道：“就算咱们得罪了天水集团，那又怎么样，天水是天水，千钧是千钧，咱们老大耶鲁沙夫也不是好惹的。”
“对啊。”老卢附和着点头：“分属两个集团，他们凭什么辞退我们，他们管的着吗？”
其他人也跟着起哄：“就是，他们纯粹是瞎扯，别管那帮孙子，继续干咱们的，切，谁能解雇咱们啊，屁的关系都没有。”
……
秦朗听的脑仁疼，这群俄国佬的脑子，都是怎么长的？
如果没有征得耶鲁沙夫的同意，天水集团又怎么会放这种狂话？显然，耶鲁沙夫已经同意了。
一群蠢蛋。
秦朗在心里暗骂，叹了口气，连连摇头，老毛子的情商，比华夏人低多了，这都看不出来。
天真的工友看不出来，陈智却能看出来，华夏式阴谋的套路，他熟悉的很，这种借势压人的套路，他自己就玩过，此时看到别人玩，立刻就猜到了对方的目的。
轻身一跃，从操作台上跳下来，缓步走到秦朗身边说：“秦主任，这是他们给你下的命令？”
“嗯。”
“好，你不用执行，再有人逼你，让他来2号车间找我。”陈智语调铿锵，话中的冷意摄人心魄。
工友们从他的话中，品出一点不好的苗头，但还是没有猜透。
秦朗心说，终于碰见个懂套路的人，忙道：“小陈，你确定要这样做？你应该明白，这个命令，是从上面压下来的。”
“我明白，你照做就是了，有问题，我承担！”
陈智说的斩钉截铁，容不得秦朗反驳，秦朗也不愿意反驳，这么大的事，辞退一百多号工人，搞不好是要出乱子的，要知道，这里不是华夏，这里是俄国，千军钢铁集团是有公会的，把公会的大佬们惹怒了，来一次示威游行，那就大条了。
两边都不好得罪，有人愿意承担责任最好，秦朗抹了抹额上冷汗，点头离去。
事情莫名其妙的平息了，有些人摸不着头脑，还不清楚是怎么回事，陈智也不跟他们解释，挥挥手：“大家散了吧，各干各的，没什么事。”
这个小插曲，就此告一段落。
此后几天，间或有人提起，渐渐地，没看到有什么动静，也没有人再谈论这件事了，当所有人都以为事情过去了的时候，麻烦又来了。
秦朗离开的第八天。
下午五点。
快要下班时，工友们在车间里放肆的开着玩笑，品评厂子里哪个妞的屁股最翘，聊的正high，门口哐哐一阵响。
“都给我出来。”
声音浑厚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
工友们过去查看，集团老板耶鲁沙夫和几个人站在门口，耶鲁沙夫双手抄着兜，嘴里噙着一根烟，烟卷燃了一半，烟灰挂在烟卷上老长，也没有弹下去的意思，脸上还带着几分焦躁。
说话的人并不是他，而是他旁边的黑衣壮汉。
黑衣壮汉用扳手猛敲铁门，敲的震天响，吼道：“都tm出来！”
语气十分招人厌，工友们低骂着混蛋，凑到门口，陈智也过去了，站在人群后方观望。
黑衣壮汉数着人头，就像是在数猪圈里的猪，没一个人给他好脸色，数完之后，从黄色文件袋里拿出一叠纸张，放到旁边桌上，食指轻轻敲了几下，示意站在前面的人拿走。
厂花薇拉站在最前面，疑惑的看了那人一眼，将桌上的文件拿回去。
这一看，整个车间的人都呆了。
那是辞退通知书，2号车间163名工人，全部被辞退了。
“这怎么回事？不是开玩笑吗，怎么还成真的了？”
“不知道啊，我一家老小还指着这份工作呢。”
“我也是啊，现在再去找工作，可不太容易，薪水也不如这里的高。”
“艹，老总在这里呢，咱们问问他。”
“对。”
……
工友们纷纷涌向耶鲁沙夫，要他给个解释，为什么突然把整个车间的人辞退，总得有个理由吧。
耶鲁沙夫什么也没说，沉着脸打了个响指，后面一属下立刻走上前，把皮箱放到桌上，打开，转向吵嚷的工人们。
皮箱里有两百万美金，毫无疑问，这是全体职工的安置费，不多，但也不少，然而和这份工作相比，还是不够看的。
“这就把我们打发了？”老卢有些气愤。
耶鲁沙夫摊开手，无奈的说：“我也没办法，今天这件事有点复杂，总之……”他叹了口气：“你们还是领了安置费走吧。”
工人们吵成一团，这么欺负人，把薇拉都气哭了，吵闹声，哭声，叫骂声混成一团，2号车间比沸腾的铁水还要热闹几分。
就在这最热闹的时刻，陈智越众而出，朗声道：“冤有头，债有主，想找我算账，不必牵扯那么多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