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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羊中藏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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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章 羊中藏狼

    沙玛微微有些痛苦地牵动出一丝不屑地苦笑,道:“我沙玛……从来都不需……要人可怜!”

    “可是我不想看到你那可怜的样子,快给我滚!否则说不定我会改变主意的!”三子的眸子之中闪过一缕极为冷漠的杀机,扫过沙玛的脸庞。

    沙玛心头一怔,以流沙刀撑起身体,深深望了三子一眼,阴森地笑了笑,道:“你会后悔的!”说完踉踉跄跄地向夜色之中行去,一路咳着鲜血。

    野狗群似乎并无意去噬食这样一个伤残之人。

    蔡风没有说话,只是嘴有露出一丝异样的笑意。

    三子依然静立如玉树临风,目光看着沙玛远远地消失于黑夜中,这才长长吁了口气,抬头仰望天空。

    天空黑暗得像个锅底,紧紧扣在大地之上,使夜色变得更为迷芒,让人无法不为之感叹。

    “你伤得怎么样?”蔡风有些关心地问道。

    “我……”

    “小心!”蔡风突然一声惊呼打断三子的话,但是仍然迟了一步。

    “轰!”三子已若滚地葫芦般滚跌而出,再次吐出一大口鲜血,倒趴在离他刚刚立起之地两丈左右处挣扎不起。

    “胡忠,你没死?”蔡风骇然惊呼。

    出手之人竟然是那个被沙玛杀死的胡忠,在刹那间,胡忠猝然出手,完完全全出乎蔡风和三子的意料之外,也正因为如此,三子竟然被胡忠重创。

    胡忠没有死,不仅没有死,而且还出手攻击三子,这是不是有点戏剧性的变化?

    他在击飞三子之时露出了一丝诡异而得意的笑容。

    “想不到吧?”胡忠眼中闪过一丝邪恶,悠然笑道。

    “为什么会这样?”蔡风似乎有些惊骇地问道,同时关切地望着三子。

    “说起来其实很简单,因为我本来就只是在葛家庄做卧底!”胡忠得意地道。

    “那刚才你……”

    “如果我这么容易死,又岂有资格做卧底?只有三子这笨蛋,疏忽大意,以为自己才是天下最聪明的人,连有人跟踪也不知道,这种窝囊废简直让人笑掉大牙!打一开始,我就知道沙玛的人在跟踪我们,只是我并不知他们就是沙玛等人而已。不过,我并不动声色,哼,他们以为可以杀死我,这简直是痴心妄想,他们连莫言也杀不死,又如何能击杀我?不瞒你们说,莫言也是死在我的手下!”胡忠得意至极地道,说着一脚踢翻扑倒在地的莫言的尸体。

    蔡风心头大恨,莫言的胸前竟插着一根短矢,这正是胡忠所用的弩机所发。看来,这支短矢就是使莫言致命之物,想到胡忠在葛家庄潜伏了这么多年,此刻在最要命之际却露出了本来面目,的确让人心里有些发凉。

    “是……你故意……咳……留下让沙玛跟来的记号?”那趴在地上的三子挣扎了几下,却无法爬起,无限愤怒地问道,语调却显得有气无力。

    胡忠悠然一笑,怜惜地望了三子一眼,得意至极地道:“也不是记号,只是稍稍留下点什么而已,否则,以沙玛的聪明岂会不加怀疑?如果我故意留下记号,他反而还不敢跟我们一起前来这个山谷,换成我们也是一样,虚者实之,实者虚之,这一点你难道也会不明白?”

    “你究竟是谁派来葛家庄卧底的?”蔡风似乎有些无可奈何地问道。

    “告诉你也无妨,我真名并不叫胡忠,而是鲜于禅,你现在应该明白我是什么人了吧?”胡忠得意地道。

    “你是鲜于修礼的人?”蔡风惊问道。

    “不错,鲜于修礼是我的堂兄,鲜于修文也是我堂兄,我塞北鲜于家族与你蔡风早就势不两立,只是我一直都无法找到下手的机会,今天你就认命吧!”鲜于禅阴阴笑道。

    “你以为杀得了我吗?”蔡风伸手轻轻抚了抚天网那如绸的灰毛,冷冷地反问道。

    “哼,别指望这些畜生,它们根本就不可能救得了你,此刻更没有任何攻击力,甚至连视觉、听觉和嗅觉也都变得迟钝了,你知道为什么沙玛和塌鼻汉子三人能够无声无息地进入山谷,而这群野狗却似乎并未察觉,连叫也不叫一声的原因吗?”鲜于禅得意至极地问道。

    “你下了毒?”蔡风骇然问道。

    “算你还有一点脑子,我前来之时,就将药物抹在火把上,火把一烧,那种只有狗才能够嗅到的气息,早使它们的神经全部麻木,视觉、听觉、嗅觉这才会跟着减退,即使连攻击力也消失殆尽,它们此刻只是一群看上去模样吓人的怪物而已!”鲜于禅也禁不住为自己的聪明而得意,顿了顿又道,“本来,我对你的刀和三子还有些惧意,可惜此刻的你们已全都如一头纸老虎,根本就没有什么值得恐惧的。蔡风,如今你劲力尽失,即使这段时间凝聚了那么一丝一点的功力,但想必在刚才击杀塌鼻汉子之时费去了不少,就算此刻你仍然存有余力,只怕这点力气连一只小狗也杀不了,而三子这小子更不足为虑,他与沙玛最后几拼早已精疲力竭,几尽虚脱,他不是心存善念,而不杀沙玛,事实上他连提刀杀人的力气也没有了,所以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沙玛逃走。现在的你们根本就没有任何反抗之力!”

    蔡风和三子的脸色都变得极其难看,他们没料到这易名为胡忠的鲜于禅竟然精明如斯,心思之细密的确让人生畏,此人也的确适合做卧底,而且他们也似乎更感到鲜于修礼的野心之大,已超出了他们的预料之外。胡忠加入葛家庄那是八年前的事情,如此长的时间潜伏于葛家庄,那就说明鲜于修礼早在八年前就有着极为可怕的野心。

    鲜于禅逼近蔡风所坐的石平台前一丈五左右,傲然而立,语带讥讽地道:“葛荣曾说过,你最厉害的并不是手中的刀,而是与生俱来的智慧!我看全都是狗屁,一个人的智慧再高,如果没有自我保护的能力,也是枉然。武林中人都说你智计之深,简直天下少有,我鲜于禅从来都只是一笑置之,你只不过是凭着一点运气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要说你的武功天下少有,那还差不多,此刻你却连握刀的力气也没有了,我看你还怎么杀我?来阻止我杀你?”鲜于禅笑得极为得意。

    “杀一个人很简单,我不用刀的确能够杀人,但如果说到智计天下少有那可不敢当,至少你的智计并不比我逊色,否则我们又怎会着了你的道儿呢?”蔡风无可奈何地耸耸肩道。

    “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乱世之中,唯有武力才是真正称霸之道,你只好认命了!”鲜于禅微感得意地道。

    蔡风突然微微一笑,道:“只怕这次你要失望了,在乱世之中,单凭勇猛始终不过是一介武夫,而一个智者却可以在不动声色之中倾覆天下,以当年关云长之勇,赵子龙之武,仍为武侯诸葛所驱使,董卓之盖世武技,仍败于貂蝉之计。人之智是武之源,无智之人,武功从何谈起?鲜于禅,即使不用刀不用这些野狗,更不动功力,我照样可以击杀你,你信也不信?”

    鲜于禅似乎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禁不住放声狂笑起来,那些野狗在鲜于禅的笑声中,有些颤抖起来,可见,鲜于禅下毒一事并非虚言,也难怪,这群野狗不敢对沙玛进行攻击,即使在最后沙玛身受重伤之时,野狗群依然不动,那是因为它们根本就已经没有攻击能力了。

    “蔡风,我发现你越来越可爱了,居然能够说出如此狂妄之言,我喜欢一个狂妄的人,更喜欢傲然和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因为那些人往往会说出一些很可笑的话来逗别人开心!”鲜于禅狂笑道。

    蔡风悠然一笑,道:“你可知道,在三子与沙玛决斗之时,我就已经在身下的石台设置了机关,这是为沙玛准备的,却没想到沙玛无福消受,那就只好由你来享受了。如果不信,你大可走上平台,以那狗爪印为准,你敢吗?”

    看着蔡风那煞有其事的样子,鲜于禅只感到无比的好笑,忖道:“刚才三子与沙玛交手之时的所有景象我都一目了然,你们的一举一动岂能逃过我的眼睛?如此睁着眼睛说瞎话,也未免太过幼稚了!”不由得傲然道:“有何不敢?你这谎言也实在显得有些低级了!”

    蔡风横刀于膝前,笑道:“那你就来试试呀?”

    鲜于禅潇洒地一笑,大步向平台行去,他要让蔡风死得瞑目,同时更不相信蔡风如传说中那么聪明,他一向都极其自负自己的才智,这才会被鲜于修礼看重,派他潜入葛家庄,要知道,葛荣是一只最狡猾的狐狸,如果潜入的人不聪明的话,只会将事情弄糟搞砸,鲜于禅的武功在鲜于家族中只能算是二流,但才智却是一流的,因此,他平时极其心高气傲。江湖之中传说蔡风是个文武全才的高手,葛荣更曾说:“蔡风的厉害不在于其刀,而在其智,其智远取三军。”这可以说是对蔡风的最高评断,而鲜于修礼也曾说过,蔡风是一个最可怕的敌人,鲜于禅自然心中老大不以为然,今日蔡风终于落到他的手中,不仅仅是蔡风,还有几乎是蔡风的影子三子也同样落入了他的手中。此刻他要两人生,他们就不能死;要两人死,他们便不能生,这种感觉的确让鲜于禅感到十分得意。

    此刻,他听到蔡风睁眼说瞎话,只感到好笑至极,更不会相信蔡风的鬼话。

    蔡风望着鲜于禅慢慢逼近,嘴角牵起一丝淡淡地笑意,神情平静得如一潭春水,并没有因为鲜于禅的一步步逼近而有半丝波动。

    鲜于禅的目光紧紧盯着蔡风的眼睛,似乎想自气势上压倒对方,不仅如此,他更似乎想自蔡风的表情之中发现点什么。

    五步——四步——三步——两步——一步,离石台越来越近,鲜于禅竟开始犹豫了,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虚,他的目光紧紧逼视着蔡风,那抬起的右脚竟然久久未曾放下。

    蔡风笑了,笑得有些得意,更多的是一种自然恬静的潇洒,自信之情自那笑意之中表露无遗。

    鲜于禅在蔡风的脸上没有捕捉到半点惊慌,更无法看透蔡风的心思,他从来没想过有人会如此漠视自己的生死。

    多疑,是每个自以为聪明的人都免不了的毛病,鲜于禅同样多疑,虽然他明知道蔡风所说的只是假话,可他仍禁不住想:“也许这石台之下真有机关,但并不是刚才三子与沙玛比斗之时所设,而是在我到山谷之前就已经设置好了,是蔡风以对付追兵也说不定。蔡风这小子狡猾多智,我岂能上当……”

    “为何不上来?”蔡风带笑的声音自石台上传来,那些野狗将他围成一圈,而他更坐在地上,野狗所围成的是一堵肉墙,即使弩矢也射不到蔡风的身体,这让鲜于禅心头大恨、大恼,不过,他却无法反驳蔡风的讥讽和嘲弄。

    鲜于禅漠然地一笑,不以为意地道:“瓮中之鳖,也敢论智,哼!我只是不想让你死得这么快而已。”

    “哼,胆小如鼠,也敢说这样的话,鹿死谁手犹未可知,你也太过得意了吧?”蔡风不屑地一笑道。

    鲜于禅竟有些犯难了,蔡风表现出一种高深莫测的样子,这使他根本就无法摸清其底细,也根本猜不透这是否有诈,抑或机关之类的。

    “小子吹什么大气……”

    “乱世之中你不是讲究智不如武吗?这次我就让你看看咱们谁比谁厉害一些,也许你会认为我没有能力在这里布下杀人的机关,但你别忘了,这些野狗全都是我的属下,它们会按照我的想法和意愿去布置我想布置的东西,不信你看看身后那棵古松上有什么?”蔡风冷杀地道。

    鲜于禅心中暗惊,这些野狗的视觉、听觉及嗅觉迟钝了些,但并不代表它们全都失去了活动能力,蔡风既然说这些机关是野狗所设,那并非不可能,正自鲜于禅感到惊骇之时,只觉背后风声大起,暗叫不好,他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他想到江湖之中传闻蔡风智计之高,心头就开始发寒了。

    既然蔡风这般有把握石台上的机关可以杀死他,那身后这带起强劲风声的东西绝对不是一般之物。

    鲜于禅想都不想,凝聚全身功力便转身向背后风声的来源之处狂击而出,他无法躲闪,更不敢上进,前进就是石台,而蔡风的石台之上所布的也许还有更可怕的机关。他的锐气被蔡风尽挫,刚才没有跨出那一步,在气势上,无论怎么说,他都已经输了一筹,更使他对自己的信心大打折扣,这是绝对不容置疑的,所以他宁可转身回击那自背后攻来的不明之物,也没有勇气向前踏上石台。

    这或许就是人性的悲哀。

    鲜于禅在挥掌转身面对不明之物时,他呆住了,也感到极为愤怒和气恼。

    那不明之物竟然是一只狗,一只自古松上跃落的野狗,这只野狗其实也并没有什么攻击力,只不过是因为躯体极大,所以带起的风声也就极为响亮,这使得鲜于禅虚惊了一场。

    “轰!”“昂!”那只野狗还未来得及落地,就已被鲜于禅一掌击得飞了出去,一声惨叫之声中,脑浆迸溅。

    在野狗尸体“扑通”一声重重坠到地上之时,鲜于禅也在同时发出一声狂号,踉跄着冲出几步,鲜血溅洒数点。

    蔡风悠然一笑,推开身前的几只野狗,潇洒地立身而起,目光刚好与鲜于禅扭过头来那难以置信的目光相触,蔡风的眸子里似乎多了几分同情之色。

    “一个以为自己很聪明的人往往会作出最愚蠢的决定,最愚蠢的事情往往是最聪明的人所为,这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的真理!”蔡风的嘴角牵起一缕淡淡的笑意,怜悯地道。

    鲜于禅的腰际深深插着一柄剑,那竟是“歪脖子”抛落在石台上的剑,而此刻这柄剑深深地插在他的腰际。

    这柄剑并不是来自石台之上,而是自石台的边缘一道石隙之中射出,带落了几块碎石,而在石隙之中,此刻露出了一截弩机的小翼,这柄长剑竟是通过弩机强劲的力道射出,而弩机的机括由一根细绳所系,此刻一头仍牵在蔡风手中,中间长长的一段被“歪脖子”的尸体所挡,更有一段被野狗们的身躯压着,若非此刻蔡风站起身来,外人根本就无法看到这细线的存在。

    鲜于禅笑了,笑得好苦,他千算万算仍是着了蔡风的道儿,同时心中更明白,刚才若是他冲上石台一点意外都不会发生,可是他害怕那石台上有机关,竟然忽视了石台的边缘,他也不得不佩服蔡风的智慧。

    蔡风说石台之上有机关,如果对方并不是一个喜欢自作聪明的人,则是一点效果也没有,可是蔡风似乎完全捕捉到了鲜于禅的心理,虚虚实实,使得鲜于禅疑神疑鬼,而落入了他所设的圈套。

    蔡风说石台之上安有机关,就是要在鲜于禅的心中种上阴影,要是一个缺乏思考的人,他一定会想:“你说设有机关,就一定没有机关。”于是贸然之下定会捅破蔡风的圈套,而一个善于思考的人就不会单从自己的角度着想,他会思忖着:“蔡风能够被江湖中人认为智计天下少有的人物,难道他就没有想到以如此简单的谎言只会被轻轻一下就捅过对穿?如果蔡风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也不配成为鲜于修礼、破六韩拔陵、葛荣甚至李崇口中所称道的厉害人物,既然蔡风意识到了这一点,那么他所说之话有八成是真的,至少也会半假半真,我宁可信其有,也不能信其无!”

    鲜于禅是个聪明人,能在葛家庄卧底八年而不露丝毫破绽,而今天引来沙玛,暗中放毒,装死伺机而动,无不表现出这个人的阴险狡猾,而自认聪明的人必定多疑,多疑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的罪魁祸首。鲜于禅是那种宁可信其有,而不可信其无的人,这是他的悲哀。

    蔡风的算计的确精妙绝伦,他将机关设在石台之下,就是算准了鲜于禅落脚的方位,更知道鲜于禅一定会中计而不敢踏上石台,那么对方就会选择这株古松为他解除后顾之忧,有古松作为后盾,至少背门不受袭击,这是人之常情。因此,蔡风所设的机关就是正对着古松与石台对立的位置。

    石台并不高,鲜于禅的注意力放在石台之上,因而忽视了石台中的石隙,而他所在的角度也不利于发现石隙中的装置,只有等他最后一步移出,便与石台相靠才正对着石隙,而这时他抬头平视着蔡风,蔡风也引他说话,使鲜于禅没有机会低头仔细观察脚下的石隙,而蔡风之所以在此时拉动机关,是因为没有足够的把握,所以,他必须借助那预先藏在古松上的野狗,由于古松上的松枝极密,又背对着阳光,因此显得十分昏暗,那野狗潜伏于上面,在鲜于禅注意力全聚中在蔡风身上时,竟没有觉察到野狗的存在。

    与野狗相配合,蔡风的这一记杀招才是完美的,鲜于禅转身杀狗,又如何提防自脚下斜射而上的长剑?因此竟被长剑一射而中。

    “鲜于禅,你只好认命了,其实我早就知道你是奸细,这机关也并非为沙玛所设,而是专门用来对付你的,你信吗?”蔡风怜悯地望了鲜于禅一眼,淡淡地道。

    鲜于禅手掌紧紧捂在剑身周围,但却不敢拔出,听到蔡风这么一说,不由得惨然一笑,道:“你爱怎么抬高自己的智慧,就怎么说吧。”

    蔡风根本不介意地道:“莫言的惨叫我听得十分清楚,而且你的下毒我立刻感觉到了,天下并非只有狗才具备敏锐的嗅觉,也许你并没有听说过我是与狗一起摸爬滚打长大的,我的鼻子绝不逊于狗的鼻子,你们入谷后停身于洞口时,那种异味也传到了我存身的洞中,对狗用药,天下间没有谁比我更精更在行,包括陶老神仙,你的这点伎俩根本就逃不过我的鼻子。除三子之外,你与莫言之中绝对有一个是奸细,而后,莫言的惨叫证实了他的清白,那么,奸细就是你鲜于禅无疑。一个人没有真正受过痛苦,他永远都无法发出真正的惨叫之声,你大概也明白,所以你选择不惨叫,这是一个失误。而我在洞中所说的,伤势没有十天半月是无法修养好的,你大概也听到了,当时你心情的震动也没有逃过我空灵的思想,所以我将计就计,让你们知道我没有了反抗之力。”说完顿了一顿,又道,“你以为那火把是谁扑灭的?”

    “是你?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你根本无法同时完成扑灭火把与暗设机关,而‘害怕夜火’乃兽之本性,因此那群畜生也帮不上什么忙,你又怎能做到?”鲜于禅的脸色说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他做梦也没有想到打一开始自己的行动就尽数落在对方的算计之中,如果换了刚才那一刻,他怎么也不会相信。不过蔡风似乎并没有夸张,他也曾听说过蔡风自小与狗一起长大,才成了驯狗大师,此刻蔡风的每一句话虽然都不是无稽之谈,但鲜于禅仍不相信他的话。

    “不错,是我让身边的天网去扑灭的,你只知兽类怕火的天性,但你却不知事在人为,天网可说是众狗中的异类。但石阶旁的机关与树上的野狗全是在火把灭后的那段时间内设计妥当,这之中并没有野狗的功劳,全是我亲自动手。你说得没错,我的功力已消耗殆尽,却并非是在击杀塌鼻汉子之时,而是在将那只野狗抱上树后。”蔡风傲然自信地道。

    鲜于禅不得不承认葛荣的话没有说错,而破六韩拔陵说得更对:“蔡风是一个永远也猜不透的可怕敌人!”

    “一个聪明人,永远只会步步为营,小心谨慎,绝对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更不会因为得意而忘形。你,顶多只能算是一只自作聪明的可怜虫!想跟我蔡风斗,你还差得太远!”蔡风说完抚胸猛地咳嗽几声,再次咳出一小口鲜血,这是叶虚掌力所留下的后遗症,说穿了,他今日所受之伤也的确太重了。

    鲜于禅的眼中显出一丝希望,忍不住狠声道:“哼,即使中了你的算计又如何?对付你们两个半死之人我还是绰绰有余!”看到蔡风咳血的样子,鲜于禅知道自己并没有说错,如今的蔡风已是强弩之末,根本就不可能有半点反击之力。

    “哦,是吗?”蔡风的眼中闪过一丝嘲弄之色。

    “哼,老子就杀了这小子再来找你算账!”鲜于禅说完踉跄着向趴在地上根本无力反抗的三子行去。

    “你最好不要行出第三步,如果让剑上所擦的毒液流入心脏,可不要怪我不曾警告你哦。”蔡风冷冷地出言道。

    “哈哈……”鲜于禅有些中气不足地笑了起来,他伤得也不轻,腰际为命门部位,伤了腰身对其活动及发挥功力绝对不利,最多只能击出平时的一成真气,但就只一成功力他也足够杀死三子和蔡风。

    “你还想骗我?老子不会再让你的当了!”鲜于禅狠声道。

    蔡风望了望鲜于禅,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呀!”鲜于禅一声惨呼,身上的肌肉一阵抽动,七窍之中竟喷出血来,这是他在走出第四步之时。

    望着鲜于禅如一摊烂泥般在地上抽搐惨号着,蔡风禁不住再次摇头苦笑,自语道:“我告诉过你的,我的话并不是每一次都在骗人……”话说到一半,蔡风的脸色大变。

    远处,竟出现了一点火光,而且就在山谷之外,那是十多支火把组成的队伍。

    又有人来了,这的确是件十分要命的事情。

    蔡风的笑容僵在脸上,他不知道该如何去说去想,似乎命运老是与他过不去。

    “那里有火光,快!三公子定在那里!”远处传来的声音差点没让三子和蔡风激动得掉下泪来,刚才的担心和绝望也全都一扫而空。

    说话者竟然是无名五。

    “风,你在哪里?”元定芳那焦虑惶急的声音荡漾于山谷之中,蔡风忍不住喜极而呼:“定芳,是你们吗?”

    凌通醒来,天色已大亮,萧灵一脸焦虑地望着他。

    凌通只感到肩上仍有些火辣辣的痛,身上软绵绵地提不起劲来。不过,他却知道自己不会有事,睁开眼乍见萧灵,禁不住顽皮地眨了几下眼睛。

    萧灵一惊,喜道:“通哥哥,你醒了?太好了,都快把我给吓死了。”说着蹲身倚在凌通的床前。

    “那杀千刀的刺客可真够凶狠的,不过我福大命大,又有灵儿为我祈祷,我自然没事。”凌通笑道。

    萧灵禁不住俏脸一红,不好意思地低声问道:“我刚才说的,你都听到了?”

    凌通一愣,立刻明白,原来萧灵刚才真的为他祈祷,心头不由一阵温暖,禁不住心生顽意,笑道:“你把耳朵凑过来,我告诉你。”

    萧灵信以为真,将头低下,耳朵凑了过去。

    凌通却微微抬头,轻轻地在萧灵脸上吻了一口,赞道:“真香,真香!”

    “好哇,你竟然欺负我……”萧灵立刻明白,娇嗔地挥拳直擂凌通的胸口,小脸羞得通红。

    “哎哟……”凌通一声惨叫,二人打闹又牵动了伤口,痛得他脸都变色了。

    萧灵吓了一跳,连忙收手,惶急道:“通哥哥,我不是有意的……”

    “没事,若连这点小痛都忍不了,又怎会是你的好哥哥呢。”凌通淡然一笑道。

    萧灵松了口气,问道:“你饿不饿?”

    “现在什么时候了?”凌通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

    “已近中午了。”萧灵轻松地答道。

    “啊,那今日不能到翰林院去了。”凌通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道。

    “没关系呀,王叔已经去翰林院讲了原因,皇上也知道了,还让你安心养伤呢。何况有十七皇姑关照着你,你急什么急?”萧灵语气有些酸溜溜地道。

    凌通突然笑了笑,伸手抓住萧灵的手,道:“灵儿在吃醋啊!”

    “谁吃醋了?我才不会呢。”凌通嘟囔着嘴辩道,但俏脸却红到了耳根。

    “灵儿在撒谎!”凌通似笑非笑地望着萧灵道。

    萧灵被凌通那怪怪的表情看得窘迫不已,不由道:“撒谎就撒谎……”说到这里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忙辩道,“我没撒谎!”说完羞急地挣开凌通的手,向屋外跑去。

    凌通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虽然他对男女的感情仍是朦朦胧胧,可这斗嘴的乐趣却可尽情享受。

    萧灵冲了出去,门口立刻进来几个婢仆,端进几盆热水,和一碗热气腾腾的人参燕窝汤。最近凌通可是经常享受这以前连做梦都没享受过的美味,是以只要鼻子一嗅,就立刻知道里面是些什么了。

    凌通躺在床上,立即有人以热毛巾为他轻拭面部,一连换了三条毛巾,才总算洗完了脸。

    凌通不由得大感好笑,想不到此刻连洗脸也要别人伺候,不过却也舒服至极,心道:“难怪人人都想升官发财,原来升官发财竟有这么多好处。”

    “让奴婢伺候公子喝汤。”一名俏婢莲步轻移,端过汤碗,移至床边,再用一条干净的毛巾围在凌通脖子周围,动作轻柔至极。

    凌通大感受不了,一直以来,他都是自己照顾自己。山中狩猎,深居简出,没想到此刻老母鸡变成了小鸭子,连喝汤也要人喂,洗脸穿衣皆要人帮,这可让他极为不习惯。前些日子他虽住在王府之中,也享受到贵宾的待遇,但今日一旦受伤,才真正体会到这究竟是怎样一种享受。

    正当凌通有些受不了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呼喝:“安黛公主到……”

    包向天已经在大厅之中来回踱了七十二趟,包问心里暗自数着。

    晏京和包问从来都没有见过包向天会有如此反常的表现,即使当年与无敌庄火拼,包向天也没有丝毫的慌乱,可是如今……

    包向天抬头望望屋顶,再望望远方的虚空,窗子和大门都是敞开着的。

    苦心禅肃立于一旁并未做声,不过面部表情却无比的难看。

    “你说杀死阿机和阿巧的是一个叫陈楚风的老头?”包向天突然将目光再次转向苦心禅,冷声问道。

    “这是黄尊者说的,我后来又找了几名客栈之中围观的人,他们也是这样说。”苦心禅无可奈何地道。

    “陈楚风竟然还活在世上?”晏京和包问的脸色也不是很好。

    “这老鬼虽然厉害,但却是人单力薄,只要多派几名高手,自可让这老鬼死上一百次!”苦心禅极为自信地道。

    包向天并没有回答,只是默默思考着。

    “是啊,只要我们多派些人手,陈楚风即使有三头六臂也没有用啊!何况无敌庄早毁,那老鬼没有了靠山,再凶也凶不到哪里去。”包问道。

    “无敌庄虽毁,但葛家庄却在,若是这老鬼与葛家庄联手,那结果又会不同了。”包向天担心地道。

    晏京无语,他知道,当初能一举攻破无敌庄,就是因为陈楚风被尔朱荣杀死,使包向天少了很多后顾之忧。若是当年陈楚风在无敌庄之中,只怕包向天会有全军覆没之危。

    陈楚风在江湖中被人尊为棍神,武功之高可想而知,但鲜有人知道他与无敌庄的关系,天下间知道陈楚风与无敌庄关系的只有少数几人,包向天是其中之一。

    陈楚风的身世其实还要追朔到百年前的北燕。(注:北燕乃淝水之战后冯跋建立的十国之一。)

    当年北燕冯跋立国之时,有三员开国大功臣,一为陈思亮,一为包庆,一为关庄古。

    冯跋极为爱惜这三位开国功臣,自立燕天王后,同时也将陈思亮、包庆、关庄古封为一方之王。

    后冯跋病故,其弟冯弘立刻杀死冯跋诸子自立燕天王,而支持者却是包庆。本来陈思亮、包庆与关庄古之间的感情极好,就是因为如此,三人关系决裂,关庄古和陈思亮极度不满冯弘之举,而受冯弘之忌恨。

    就在冯弘自立为王的第二年,为了巩固王位,冯弘要削去关庄古之王位,而关庄古不服,更自立为王。冯弘便命陈思亮和包庆联手攻打关庄古,陈思亮思前想后,竟然自己辞去王位,告老而归。冯弘大怒,但却不敢激怒陈思亮,皆因顾忌陈思亮的绝世武功,只得命包庆去攻打关庄古。

    包庆所忌的也只是陈思亮,既然陈思亮主动交出兵权,便再无顾忌,更不念当初共打天下的情分,挥军攻打关庄古。

    关庄古兵败,携带财宝潜入北魏境内,但却有极多的内眷为包庆杀害,因此关家和包家反目成仇。

    关庄古举家迁至河北,凭借多年聚敛的钱财,很快便成为河北一大富户,但其所居之地并非取名为关家庄,而是取名无敌庄!

    后北燕被北魏攻破,冯弘被迫逃往高丽,但包庆却搜罗无数财宝打通北魏的关系,竟在内丘建立起包家庄。

    陈思亮隐居,后其子游侠江湖,罕有敌手,与无敌庄关家常有往来,甚至无敌庄的许多武学都是来自陈思亮一脉。后来陈思亮之子在邪宗和冥宗那一场武林浩劫之中失踪,而陈思亮之孙,也就是陈楚风,却在浩劫之后横空出世,继而以棍称雄江湖,被尊为棍神。而关庄古谪系关汉平则称陈楚风为师叔,陈楚风甚至比包向天还要大一辈,只是因为包庆当年不念兄弟旧情,使得陈思亮与包庆断绝往来,更恨包庆助冯弘杀害冯跋诸子,于是便全力支持关家。如此闹得三家分成两派,包家庄与无敌庄也便成了夙敌。

    最初两庄交战之时,包家庄始终处于挨打的局面,直到二十余年前蔡伤杀败陈楚风,包家庄才抬起头来,后又传说陈楚风死于尔朱荣的剑下,再也没有出现江湖,包向天方全力展开反击,无敌庄失去了陈楚风这绝世高手强有力的支持,竟一连败过几次,更在十年前为包家庄所灭。

    谁也不曾想到,死去了二十多年的陈楚风竟然再现江湖,这又怎能不让包向天为之心惊?此刻,他并不怕陈楚风,甚至有信心杀败陈楚风,可是若陈楚风与葛家庄联手,那后果就无法想象了。

    包家庄的实力虽强,但与葛家庄相比,却相差太多,何况葛荣更有数十万大军,若再加上一个熟知包家庄内情的陈楚风,没有人能够预想,那将会是怎样一个结果,即使包向天也不敢揣测。

    包问和晏京岂有不明其中曲折之理?葛家庄要对付包家庄已是势在必行之举,而包家庄与葛家庄的矛盾只是由鲜于修礼的起义所激发。

    葛荣的可怕,苦心禅已经讲得很明了。昨夜临城被攻破,早已让内丘的军心大动,谁也没有料到,葛荣竟舍柏乡而先攻临城,更以奇兵一举夺城,无论是谋略抑或是运兵之灵活,确实大出任何人的意料之外。

    内丘与临城相隔不过数十里之遥,若要攻打内丘,只需两个时辰便足可兵临城下,大军压境,包家庄虽然厉害,又怎能抗拒千军万马呢?

    包向天低估了葛荣,更错估了时间,他始终认为,葛荣若想攻下柏乡和临城,至少大概在二月之后,那时包家庄的实力已有足够时间转移,可是如此一来,包家庄根本没有时间转移太多的资产,而与鲜于修礼的联系,也被葛荣截断。这正是葛荣的可怕之处,行事往往会大出常人的意料之外,几乎没有人猜得到他下一步将会如何行动,就像葛荣的商业手段一般,没有人能掌握其动机。

    “黄尊者此刻在何处?”包向天淡然问道。

    “尊者此刻正在养伤!”苦心禅应了一声。

    “那慈魔蔡宗难道比他更厉害?”包问有些讶然地问道。

    “慈魔也身受重伤,被那老头给救走了,阿机和阿巧也是被他所伤。”苦心禅脸色有些郁沉地回应道,想到慈魔的可怕,心头便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抑郁。

    包向天深深吸了口气,道:“自明天起,便将本庄的内眷和产业转移,由太行运至唐县。”

    “转移?”包问惊问道。

    包向天认真地点了点头道:“立刻传书给修礼,让他设法来接应。”

    晏京没有说话,他明白包向天的意思,也知道眼下的形势。因此,他只是静静地听着包向天说话。

    凌通才咽下两口参汤,安黛公主便已大踏步跨进了门槛。

    “你们都出去!”安黛公主向床上的凌通望了一眼,吩咐道。

    那些美婢全都恭敬地行了一礼,缓缓退下。

    “你也退下。”安黛公主向那正在给凌通喂汤的婢仆道。

    “是!”那婢仆忙将汤碗放下,连看都不敢看安黛公主一眼,便退了出去。

    凌通苦涩地笑了笑,道:“我可不能起身给你跪下磕头喽。”

    安黛公主紧绷的脸突然一松,“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娇声道:“谁要你跪下磕头了?如果你愿意,下次补上不就行了?”

    “那我看还是免了吧。”凌通神情有些狡黠地应道,但目光却一眨不眨地望着安黛公主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