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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剑崖？”
牧凌仙眨了眨眼睛。
虽然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但是感觉自己好像又来到了某个不该来的地方。
既然是不该来的地方，那还是不要继续乱闯比较好。
牧凌仙沉吟了一下，果断回头便走。
然而他刚刚踏出一步，脚步落下的一瞬间，便听到，一声剑鸣从背后响起。
不，不是一声，是千百声，无数声剑鸣，在同一刻响起，听起来仿佛汇聚成了同一声，直冲云霄的鸣动！
牧凌仙眼皮一跳。
他没有回头，因为回头也看不到什么，而不回头，也能够感受到……那无数升天而起的凌厉剑意！
剑意是肉眼看不见的，因此他就算回头也看不见任何东西。
但是这剑意之凌厉，即便他并没有展开神念，远在数百丈之外，也能清晰的感觉到。
最要命的是，他也能感觉到……这剑意，是针对他的！
没错，无数道剑意，无一例外的锁定了地面上的牧凌仙！
“什么情况？”
牧凌仙只感觉头皮发麻，想也不想的朝着传送阵内奔去，想要触发传送阵离开。
然而神念一动，他便发觉，这无数剑意笼罩之下，周边的空间都被牢牢锁定，传送阵根本无法触发了！
而此时，无数剑意已经如同潮水一般，从高空扑下，汹涌而来，仿佛一条怒龙一般。
剑意来的极快！剑意来的极猛烈！
甚至在牧凌仙意识到要躲避之前的一瞬间，剑意就已经扑面而来，凌厉的锋芒似乎已经刺痛了他的皮肤，要将他瞬间洞穿！
他知道这只是错觉，剑意是没有实质的，只有那些传说中的大能才能做到将剑意实质化伤敌，否则只能融入剑意剑法之中提升威力，这些剑意虽然凌厉，但是还没有达到这种程度。
但是一旦被这些剑意淹没洞穿，其后果绝对不会比被真正的剑气戳的千疮百孔要好。
他的精神会被洞穿，他的意志会被摧毁，他的识海会被撕碎。
只是一瞬间之内，他就落入了此生以来最大的危机境遇之中。
他奋力调动体内真元，想要抵挡剑意。
但是在剑意压迫之下，他就像是之前面对闻人烨一样，根本动弹不得。
他似乎已经能够感受到，剑意洞穿自己的滋味。
就在这生死一线的关头，牧凌仙的神经紧绷到了极致，仿佛下一刻就会断裂一般。
而下一刻，仿佛他的心中，真的有什么东西破灭了。
一瞬间，牧凌仙的眼神，似乎变了。
不仅仅是眼神，他的整个气势也变了。
虽然外貌上没有任何变化，但是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面对无数即将将自己淹没的无形剑意，他眼神一凝。
刹那之间，万千剑意，竟是生生停在了原地。
若是有修为高深的剑修在这里，便能够感觉到，这无数无形的剑意，竟似乎在微微抖动，在畏惧，在退缩。
剑意不是生灵，自然是没有意识的。
能让一种剑意畏缩的，只有更强的，不，只有远远强过它的剑意！
这一刻，千剑谷中的万千剑意，就仿佛碰到了剑之君王一般，齐齐臣服。
仿佛变了一个人的牧凌仙静静的站在原地，面对着无数停止在原地，不敢前进一寸的剑意。
他回过头，只见背着剑的女孩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身后，纤纤素手正握在剑柄上，似乎正要将剑拔出。
这一刻，两对眼眸交汇。
看着女孩漆黑的眸子，原本眼中毫无感情波动的牧凌仙，目光中竟是有一丝暖色浮现。
接着，他摇了摇头。
少女则是点了点头，松开了握着剑柄的手。
牧凌仙露出了一丝微笑，这次他对少女点了点头。
少女同样以点头回应。
下一刻，牧凌仙回过头。
在他回头的瞬间，万千剑意齐齐鸣动，接着，骤然回转，没入了那谷中万千利剑之中，消失不见。
一切都平静了下来。
但是当牧凌仙再次回头的时候，他身上的气息，再次变回了之前。
而眼神里，也多了几分迷茫。
“剑意……怎么消失了？”他看向少女：“是你做的么？”
少女没有回话，只是深深的看了牧凌仙一眼，随即消失在了原地。
只留下牧凌仙一个人有些茫然的站在原地，看了看周围。
刚刚有一刻，他仿佛失去了意识，再清醒过来的时候，刚刚铺天盖地的剑意，就消失了。
不过他很快就回过神来，觉得现在不是寻根问底的时候，还是赶快离开比较好。
没了剑意，空间的封锁也被解开，传送阵可以运行了。
正当他准备启动传送阵离开的时候，眼前的空间，却忽然裂开了。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裂响，一道裂缝在眼前的空间中蔓延，牧凌仙一惊，倒退了几步。
裂缝眨眼间扩大开来，接着，一道身影从其中走出。
目光正落在了牧凌仙的身上。
来人沉默了片刻，开口问道：“你是谁？”
片刻后，千剑崖深处。
相比外面寸草不生的荒芜，这里却是有几分绿意，草坪上坐落着一个小小的茅屋。
茅屋前的石桌上，放着一个黑陶茶壶，以及两个有些粗糙的茶杯，里面的茶水透着热气，牧凌仙看着眼前青年模样的男人。
这是一个气息十分冷峻，浑身上下似乎都弥漫着剑意的青年男子。
身上虽然穿着学院的校服，却有些接近之前见过的代理院长越明举的校服样式。
不过相比代理院长长袍的金纹，他身上长衫的纹案，却是一柄柄黑色的长剑所组成。
两人都一直沉默着，不知过了多久，茶水的热气都消失了，牧凌仙终于忍不住先开口了。
“那个……宙光剑帝大人，您有什么话想说的么？”
不错，眼前的青年，正是与越明举江诚子等人，并列学院破天七帝的宙光剑帝陈锋！
他是院长破天大圣的关门弟子，也是传承了院长剑道的唯一弟子，即便在破天七帝之中，也是极为特殊的一位。
而这千剑崖，恰好就是这位宙光剑帝的住处与曾经的修炼之所。
知道了眼前人的身份，牧凌仙对于他为什么会忽然带自己进来，还请自己喝茶，就更有些难以理解了。
虽然自己天赋不错，但也只是个新生而已。
这时，那青年才抬起头，看着牧凌仙。
“方才……千剑崖的剑意被触动了。”
“可你……为什么没事？”
“千剑崖乃是当年师尊亲手设下，在谷中插入了三千六百一十二柄凶剑，作为我的磨炼之所。”
“一旦有人走入，谷内数千凶剑之中的剑意就会被激发，攻击进入者。”
“被攻击者，要么以强大的修为抵挡剑意，要么以自身的剑意粉碎凶剑剑意。”
“你的修为不过王境，而且在你的身上，我没感受到任何剑意。”
“你是怎么躲过那些剑意的？”
陈锋的话语就和他的人一样冷硬而低沉，一字一句，花了不短的时间才说完。
“原来是因为这个……”
牧凌仙算是松了一口气，自己擅自闯进宙光剑帝的道场，还不知道触动了什么导致无数剑意迸发，还以为会被问罪什么的。
他也没有隐瞒，就老老实实说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回过神来，那些剑意都消失了。
陈锋又沉默了。
在他看来，牧凌仙似乎并没有说谎。
毕竟他不过一个王境的小家伙，就算有什么手段，按理说也难以抵挡千剑崖的剑意才是。
以他的修为，牧凌仙从里到外都能一眼看穿，虽然也有些惊异这么小的孩子就有王境九重的修为，而且根底还极为扎实，但是也就如此而已，还没有什么能让他无法看透的东西。
既然找不到原因，陈锋也不打算深究，之所以让这个小家伙进谷里，说白了也是因为这些年少和外人交流，和人打交道变得有些生疏罢了。
原本自己当年，拜入师尊门下，打算学得剑道，之后振兴御剑门。
只可惜这些年来都是多事之秋，先后又是百族大战，又是天魔入侵，连师尊都不在了，他此刻乃是学院的中流砥柱，在这等局面之中，也没有余暇去完成自己振兴御剑门的目标。
他就这样陷入了沉思，片刻之后才回过神来，想起来眼前还有个小家伙。
“我想收你为徒，你意下如何？”
陈锋看着牧凌仙，正想问出口，牧凌仙先开口了。
“剑帝大人，学生有个问题，不知道当不当问。”
陈锋顿了一下，开口道：“你问吧。”
牧凌仙将自己之前在越明举那里听到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开口问道：“剑帝大人乃是唯一传承院长大人剑道的关门弟子，对院长大人的了解应该也比其他人更深，是否知道这其中的原因呢？”
如果换了其他人，大概会很奇怪为什么牧凌仙一个新生会关心这种事情。
不过陈锋并没有去追究，而是摇了摇头。
“师兄将这些事告诉你了么？不过这本来也不是什么秘密。”
“关于那一战，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和师兄一样也是什么都不知道，想来不仅仅是我们，哪怕是几位圣境的师叔师伯，也是如此。”
牧凌仙闻言微微有些失望，正准备告辞的时候，却听陈锋又开口了。
“不过就像你所说的，我是唯一承袭了师尊的时河剑道的人。”
“这些年来，我努力钻研师尊留下的时河剑典，虽然也未能传承到师尊的一二成剑意，但对时河剑道，当今世上应该没有人比我更了解。”
“因此……我自己倒是有一些猜想。”
“师尊的时河剑道，古今无双，其玄奥之处，难以想象，有诸多神妙之能。”
“时河只是一个形容词，时间在每个人的身上流动，犹如河流一般。”
“圣境强者，可以让自己从大世界的时河中跳出来，并且在一定程度影响大世界的时河运转，可以说是真正倒转乾坤，掌控时空的存在。”
“而操纵时河剑道的师尊，其手段更是神乎其神，甚至能够做到影响自身的过去与未来，从漫漫时河中汇聚与发散力量。”
“也就是说，师尊的剑意可以触及过去与未来，也可以从自己的过去与未来之中获得力量。”
“但是这并不是毫无代价的。”
“过去与未来并非一成不变，从过去未来获得力量的同时，也在影响它们。”
“虽然我距离那种境界还差的极远，但是若是修炼到师尊那种境界，说不定，能够做到，将自身的过去未来的一切力量叠加于现在——”
牧凌仙已经完全被陈锋的话吸引和震撼。
他之前就听说过破天大圣的时河剑道，但也仅仅是名字而已，从未想过，竟是玄奥至此。
陈锋一顿，牧凌仙顿时下意识问道：“然后呢？”
陈锋沉默了一下，继续道。
“将自身的过去未来的所有力量汇聚一处，定然会爆发出难以想象的惊天之力！”
“那么代价呢？”牧凌仙意识到了什么，开口问道。
陈锋一字一顿的开口道：“贯彻了自身的所有的一击，代价……当然是自身的一切，过去与未来，都彻底消失。”
牧凌仙说不出话来。
陈锋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了下去，
“当年师尊虽然强大，但是无形天魔主更加强大，那是超越了圣境，超出常识的境界，纵然师尊之强，在无形天魔主降世之时，曾与之短暂碰撞，结果也无法抗衡。”
“而距离那一次交手，之后的决战，不过三年时间。”
“纵然师尊天纵奇才，也无可能在三年之内，提升到足以击退无形天魔主的程度。”
“那贯穿了大陆的一剑，更是彻底超越了圣境的力量。”
“在那之后，关于师尊的事情，开始在所有人的记忆中缓缓消失，而学院魂阁中代表师尊的魂灯，也彻底熄灭。”
“因此……我猜想，师尊可能是用了我所说的方法，方才以弱战强，发出了那一剑。”
“而后果，就是师尊的过去与未来，一并消散。”
“关于他的一切痕迹，都会消失，就仿佛天地间从来不存在这样一个人一样。”
“这——便是时河剑道，真正的最终之剑。”
走出传送阵，牧凌仙抬起头，看了一眼远处的天空。
武道分院旁侧，一座极远的浮空山。
那里正是他刚刚走出的千剑崖。
前不久才从越明举那里听说了自己难以想象的往事，没想到又在陈锋的口中听到了更加令人震惊的事情。
“时河剑道的最终之剑……么。”
牧凌仙喃喃道。
他回想起方才和陈锋的对话。
“可是关于院长的记忆，并没有真正全部消失，反而在逐渐恢复，不是么？”
牧凌仙问道。
陈锋点了点头：“不错，但是在那之初，师尊的痕迹，几乎接近完全消失的边缘，为什么这些年在逐渐恢复，我也不知道。”
“因此我也不敢肯定，师尊是不是用出了那一剑。”
他抬起头，望了望天空。
“虽然师尊是学院的院长，但是他待在学院的时间，其实并不多。”
“这百年里，师尊经常因为各种事情而离开学院，但是只要他还在这世间，那么在不在学院，都是一样的。”
“哪怕当年被几大巨头联手，十几位大圣围杀，师尊最终也安然无恙，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所有人都认为，师尊是无敌的，是不死的，会一直是学院的底气，学院的擎天之柱。”
“但是这一次……”陈锋的嘴角微微扯动：“师尊大概是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今后，我们只能靠自己了。”
尽管心中这些年来一直有着猜想，但是陈锋并没有告诉其他人。
但不知道为何，今天对着这个第一次见面，还不到十岁的孩子，他把这么多年都没说出的心思，都说了出来。
牧凌仙离开了千剑崖，离开之前，陈锋叫住他，沉默片刻后说道，若是牧凌仙想要修习剑道，可以来千剑崖找他，只要跨入谷中前先将真元注入谷口的石碑之中，就不会触动凶剑的剑意。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位宙光剑帝竟然会看重自己，不仅将那些不为外人所知的隐秘告诉了自己，更是愿意指点自己修炼剑道，但是得到一位帝境的剑道强者指点的机会，可是多少人都梦寐以求的。
何况这还不是普通的帝境强者，而是当年大陆最强剑修，破天大圣的弟子，传承了斗法大陆最强剑道的宙光剑帝。
据说破天七帝当中的大部分，都曾偶尔指点过某些学生，或者如越明举直接便曾担任过学院的老师，就只有宙光剑帝陈锋和啸天真帝周沫，从未有学生得到过他们的指点。
后者据说是因为性格问题，而前者，则是因为时河剑道太过深奥，根本无人能领会。
得到了这个万金难求的机会，牧凌仙也没有多少兴奋。
他还记着陈锋所说的事情。
最终之剑……世间竟有如此存在。
看来自己之前的眼界，还是太过狭小。
修仙的道路，远比自己想象的更加辽阔。
不过这反而激起了他的斗志。
原本在之前，他用不过两年的时间，便以七岁的年龄突破了王境九重，甚至皇境也随时可破。
尽管他并不觉得自己有所自满，但是如此轻易的突破境界，也未免让他对修炼之道有了一点小觑之心。
而现在，这点轻视已经完全消失了。
“凌仙凌仙。”他背负双手，走向前方，迎向落日。
“可不要辜负了你给自己起的名字。”
……
数日之后，入学考试终于结束了。
这一届，最终通过考试的学生数是，两万人。
这个数字或许乍一看有些吓人，但是相对于参加的考生足足上百万人的数量，却又不那么惊人了。
尽管学院对所有人敞开大门，但是终究不是什么人都能跨过这道门槛的。
两万人汇聚在中央广场之上，熙熙攘攘，人头攒动，新生们对着白玉高台的方向，翘首以盼。
而高台之上，代理院长越明举，正注视着所有新生，发表致辞，在他身后，两名气质同样脱俗而不凡的男女立于身后，一人是牧凌仙见过的江诚子，而另一人，一身黑青相间的广袖长裙，身材婀娜有致，面容隐在黑纱之后，明明是柔顺的身形，却给人一种凌厉如刀的感觉。
牧凌仙和虞素灵也在其中，虽然这两人无论是外表还是年龄都很引人注目，但是毕竟身形太小，被没在人群中，几乎没几个人能看见，不过周围凡是看到两人的，也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一方面是因为虞素灵让人无法忽视的容貌，一方面，他们也都听说了今年的考试中，有两个怪物一样的小家伙的存在。
以令人绝望的差距，打破了之前的所有考试记录，甚至还好像做了什么导致第二轮考试的洗心池都出了问题，据说还是一位分院长大人出手才解决，让好多考生多等了几个时辰。
同期出现这样的人物，自然是引人注目的。
不过大部分人的注意力，还都集中前面的白玉高台上。
一方面是看着代理院长，一方面，也是在看那白玉高台后方，高高耸立的白玉碑。
那白玉碑高足有数十丈，乍一看犹如一座高楼一般，但是上面被施展了某种术法，只要在广场上，哪怕离得远，视力并不怎么好的人，也能一眼看清上面的字。
那上面刻着的，又是一个个学生的名字。
学分榜。
这是个看起来不怎么出众，也不怎么特别的古怪名字。
但它却是所有学院学生的追求。
比起什么天榜地榜之流都要高的多的追求。
能够名列其上的，都是学院毫无疑问的最优秀的学生。
薛火，纪沉鱼，燕苍初，孟华芝，东门啸，狄飞鹏，一个个学生们或熟悉或陌生的名字列于其上。
位列其上，这是学院学生们毋庸置疑的最大荣耀。
因此无数新生入学的第一刻，就已经盯上了它。
牧凌仙也眯着眼睛，看着学分榜，露出了一丝微笑。
而旁边的虞素灵，看着学分榜的同时，却又看了一眼牧凌仙，隐约可以看到她眼中的一丝火焰。
显然，她还没有放弃超过牧凌仙这件事，而学分榜，似乎就是最好的途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