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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6章 孤独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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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这时,一辆绿色的邮政专用面包车驶来停下,一名穿着礼仪制服的漂亮姑娘提着一个蛋糕、抱着一束鲜花走下车,微笑着鞠躬道:“你们好,我是门头沟邮政局礼仪服务员,今天早上八点十分,我们接到云南省西双版纳州勐海县的王小伟先生的委托,特意为王正平老先生定制了一个生日蛋糕,现特意将蛋糕送来,祝王老先生六十日生日快乐。”

    父亲急忙上前接过蛋糕说:“谢谢!”

    姑娘又将手中的鲜花献上说:“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这是礼仪单,请您签字。”

    “我来吧。”李燕接过笔,在礼仪单上签字。

    “谢谢,再见!”姑娘微笑着鞠躬后,登上已经调头的面包车而去。

    母亲笑道:“小伟还真是有心了,我们昨天刚收到他汇来的一千元钱,今天又请人送来了生日蛋糕和鲜花……”

    李燕平淡地:“妈,别说了,进屋吧。”

    “好好好,进屋。”母亲拉着小磊的手边走边说:“小磊,蛋糕和鲜花是云南的小伟叔叔送来的,他和你爸爸……”

    “我不听,我不听。”小磊竟然用双手捂着耳朵跑进了屋……

    母亲忧愁地:“这孩子,只要我们说到他爸爸,他就很反感,这样下去怎么得了?”

    李燕也愁闷地:“我也没办法,自从在幼儿园有小朋友说他是没爸爸的孩子后,他就对他爸爸很反感,等他再长大几岁后再说吧。”

    父亲说:“只能这样了,他还不懂事,有些事说了他也不懂。”

    一家人走进修缮一新的家,两位老人赶紧去厨房端出了早就做好的饭菜,摆了满满的一桌,小磊这才高兴地坐在饭桌前,给爷爷奶奶、妈妈和自己倒上牛奶,然后举杯祝爷爷生日快乐,祖孙三代愉快地笑了。

    吃完饭,李燕走进父母的卧室,拉开一个旧矮柜的抽屉,里头整整齐齐地用橡皮肋绑着很多的信,她拿起一封单独放在中间的信封,上面的字写得非常的漂亮,但从字迹来看,应该是孩子写的,她抽出信认真地看着……

    母亲进来小声地:“是上个星期收到的,大磊在信中说,他已经读六年级了,她妈妈还是不能说话……”

    李燕把信收进信封说:“妈,以后不要再问秀梅的病情了,这样会让大磊伤心难过的。”

    母亲说:“你爸也是这个意思,以后我们不再问了。”

    李燕收起信,关上抽屉说:“小磊还要去学校上课,我们得赶紧回去,可能要到国庆节才能回来。你和爸爸不要老顾着地里的那些庄稼,要注意休息,保养好身体。”

    母亲说:“我们知道,可在家里不干活又能做什么,你就别管我们。李燕,大伟已经牺牲快九年了,你也该为自己打算了……”

    李燕阻止道:“妈,我不是早就说过了嘛,不要再提这事。我走啦。”

    母亲只好欲言又止,两人来到院中,让正在和爷爷喂鸡的儿子同老人再见,然后与父母告别,两位老人送到大门外,瞧着儿媳和孙子远去……

    父亲小声问道:“你说了吗?”

    母亲忧伤地:“说了,可她还是那句话,让我们不要再提这事。”

    “唉!”父亲叹息道:“十年了,她还是忘不了大伟。”

    母亲说:“可我们说了也没用啊,她不想再嫁人,我们不能总是逼她吧。”

    “你给亲家母打个电话吧,让她们也劝劝,我去地里看看。”父亲从墙角扛起一把耙子,大步走了出去……

    “过生日也不闲着,真是天生一个劳苦命。”母亲唠叨着进了屋……

    李燕母子坐公交车返城,又急忙换乘地铁,从西直门地铁站出来后,穿过繁华的大街,走进公安局西城分局西直门大街派出所,进出的警察们都尊敬地叫着“李姐好”或“所长好”,并笑着冲小磊挥手道:“小磊。”

    李燕微笑着点头向同事们回礼,但小磊却老是躲藏在妈妈的身后,也不与叔叔阿姨们打招呼,来到二楼的所长办公室,小磊立即背起办公桌上的书包跑走了,也不同妈妈说一声。

    一名三十岁左右的警察拿着几份文件来到门口敲了下门,他就是十年前去机场接王小伟的小段,看到李燕回头注视自己时,他才进来说:“李姐,这是上午局里下发的文件,有上个月的案情通报和治安情况汇总。”

    李燕接过文件在办公桌前坐下说:“小段,这段时间要注意一下,工作上不要出任何差错,去各街道的居委会多走走,尤其是警民关系一定要处理好,局里的任命文件应该在这个月内就会下发。”

    小段感激地:“谢谢李姐的关心,这些年都是你带着我们走街串巷,了解民情、维护治安,才连续五年被评为模范基层派出所,只是我个人能力有限,怕辜负了……”

    李燕笑道:“行了行了,这种赞歌从你嘴里说出来,我听了都想吐。你也不要谦虚,这些年做出的成绩大家有目共睹,不然局里也不会提名你当副所长。对了,你女儿应该三岁了吧,送幼儿园没有?”

    小段说:“9月1号上的幼儿园,可已经去了一个星期了,还老是哭,而且早上必须由我送,不然就不去幼儿园。”

    李燕说:“女孩子,骄气一点,过段时间就好了,去忙吧。”

    “是!”小段离开了办公室。

    李燕开始认真地阅读文件……

    西直门学校内,宽敞的操场和整洁的教学楼,让人有着一种清雅的感觉,一栋教学楼的三楼三年级一班教室里,一名年青的女老师正在教着数学课,王小磊坐在靠墙边的一组最后面,他认真地听着老师的讲解……

    坐在他前排的一名男孩子虽然表情也很认真,但手上却在玩着一只蚂蚱,玩了好长一段时间后,手上的蚂蚱翅膀都被他扯掉了,他觉得很无聊,便悄悄地将手往肩膀后上一挥,把蚂蚱往后一弹……

    蚂蚱正好弹在了王小磊的脸上,他惊得“啊”叫一声,吓得跳了起来,全班的同学顿时都扭头望了过来……

    女老师也吃惊地:“王小磊同学,怎么啦?”

    王小磊慌忙低下头,不敢吭声。

    邻桌的女孩子看到王小磊桌上的蚂蚱,瞪了一眼装着若无其事的前桌男孩子,起身说道:“报告老师,是邓玉聪在捣乱,他把一只虫子丢到了王小磊的身上。”

    邓玉聪嘲笑道:“什么虫子,是蚂蚱,这都不认识,真笨。我捣什么乱了,我是把蚂蚱给王小磊玩。”

    女老师走过来,将王小磊桌上的蚂蚱拿起来,瞧着邓玉聪严肃地:“邓玉聪同学,你已经是读第二个三年级了,在班上是老大哥,应该带头遵守课堂纪律,上课玩蚂蚱本身就不对,你又影响王小磊同学的学习,希望你改正,听到了吗?”

    邓玉聪坐在位置上动也不动地:“我才不是老大哥呢,王小伟还比我大两天,听人说他是哑巴,七岁才上学,我把蚂蚱给他玩,是看得起他。”

    女孩子打抱不平地:“王小磊才不是哑巴。邓玉聪,你不要脸,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六月生的,比王小磊大两个月,你不好好学习,我回去告诉你爸爸,说你又在学校欺负人了,看他打不打你?”

    “你……”邓玉聪瞪了女孩子一眼,气得鼓着嘴不敢再吱声。

    女老师叹息了一下说:“好了,都坐下吧。”

    这时,下课铃声响起,女老师走上讲台只好收起课本说:“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同学们回去后,把这一课后面的作业题预习一下,明天上课时老师会提问,下课。”

    一名男孩子喊道:“起立!”

    女老师瞧着起立的同学们说:“同学们再见!”

    “老师再见!”一些同学立即抱着足球或拿着乒乓球拍跑出了教室,邓玉聪也叫喊着“打球去罗”冲了出去……

    女孩子瞧着低头坐在那的王小磊,小声地:“王小磊,今后你不要怕邓玉聪,他这个人坏透了,去年也是经常欺负班里的同学,他爸爸知道后经常打他,可他就是不改,成绩又不好,今年他爸爸来学校硬要他留级,这才来我们班读第二个三年级。不过他小时候不是这样的,前年他妈妈死后,去年他爸爸又给他找了个后妈,他才变成这样。”

    王小磊坐在那一声不吭,只是低着头。

    女孩子叹息道:“唉,你怎么这么不爱说话,也太老实了,怪不得同学们都不喜欢你,我都跟你同桌两年了,就没听你说过几句话。”她无奈地收好课本,走出了教室……

    王小磊微微抬头扫了一眼教室,已经没有几个同学在了,他便从课桌里拿出一个数学作业本一页一页地翻着,作业题的上面都是一个个红笔打的勾,证明他没有做错过题目,翻到空白页后,他打开课本,开始抄写今天的作业题,虽然他写的字有点不好看,但也还算端正,至少没有东倒西歪……

    由于王小磊出生就没见到过父亲,一直是在妈妈的呵护中渐渐长大,快四岁时,他刚刚记事,每当看见小朋友的爸爸来幼儿园接他们回家,他就会问自己:“我爸爸在啊里?他为什么不来接我回家?”

    妈妈来接他时,他就哭闹着也要爸爸来接,不然就不回家,妈妈不得不强行抱着他回家,哭着指着挂在墙壁上的遗像告诉他:“他叫王大伟,就是你爸爸。”

    王小磊就会哭哭啼啼地叫喊:“妈妈是骗子,他不是我爸爸,别人的爸爸都能来接他们、抱他们,我的爸爸为什么要挂在墙上?为什么不来幼儿园来接我、抱我回家。”

    妈妈就搂抱着他放声悲哭。

    也就是那一年清明节,妈妈领着他去给爸爸扫墓,当着好多人的面要他跪下叫爸爸,他倔强地不跪也不叫,还不服气地叫吼:“他不是我爸爸。”

    妈妈也就第一次打了他,强行按着他跪下叩了三个头,接着跪在墓碑前放声痛哭:“大伟,我对不起你,没教育好孩子。”然后昏倒在墓碑上。

    这一天,在王小磊幼小的心灵里留下了深深的创伤,他恨这个叫王大伟的人,是他害得自己挨打,是他害得妈妈哭,是他害得妈妈死了一次。

    但从此以后,每次来祭奠父亲时,王小磊都会听话地跪下叩三个头,叫一声爸爸。但他这样做不是心甘情愿的,一边叩头心里一边说:“你不是我爸爸,我恨你。”但他又必须照妈妈吩咐的做,因他怕挨打,更重要的是怕妈妈死过去,他怕,他怕自己没有了妈妈。

    也就是从这一次起,王小磊没再说过要爸爸。

    可后来一次的偶然事情,又让王小磊的幼小的心灵再次遭受创伤,他在幼儿园同小朋友们玩耍时,不小心挤倒了一名小女孩,她的腿还在地上擦出了血,王小磊感到很内疚,上前抱着她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小女孩当时也就原谅了王小磊,没想第二天来幼儿园后却对王小磊说:“你是没有爸爸的孩子,没教养,我再也不同你玩了。”她还让别的小朋友不同王小磊玩,说他是没爸爸的野孩子,没有家教,不知道关心别人。

    王小磊就恨恨地瞪着她,心想:“你们不同我玩,我就也让你们玩不成。”

    从此,不管小朋友们在做什么,他都跑上去捣乱,老师过来批评他,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低着头不吭声,但只要老师一转身,他就要趁机上去抢小朋友们手上的东西,打架就在所难免,但他都能狠狠地打败对手,虽然是两败俱伤,但他是以一敌多,受点伤算什么,只要自己胜利了就行。

    就这样,王小磊成了幼儿园老师和小朋友们眼中的坏蛋,每天来幼儿园接小朋友的父母瞧着被他打伤的孩子,都要骂他一顿,然后等着李燕来接儿子时,当面再告王小磊一状才回去,有的家长还责怪李燕,说孩子的爸爸是烈士、是英雄,不把孩子教育好,怎么对得起他死去的爸爸。

    李燕当时都会气得脸红红的说不出话,回到家,她就会生气地哭着打儿子、骂儿子、让儿子跪在爸爸的遗像前检讨。

    但王小磊低着头望也不望父亲一眼,心里恨他恨得要死,要是没有他,小朋友们就会同自己玩,自己就不会跟别人打架。往往最后非要李燕逼着儿子说出:“爸爸,我错了。”她就又抱着儿子痛哭,王小磊也就抱着妈妈哭。

    这样的事情多次发生后,王小磊为了不让妈妈哭,不让妈妈伤心难过,就一个人坐在幼儿园的角落里玩,开始时老师让小朋友们主动找他玩,他好高兴,好开心,但只要他一犯错,小朋友就会说出一句:“没爸爸的孩子,就是没教养。”

    王小磊的心就冰冷冰冷,手痒痒地好想打人,但他都忍住了,也就不再和大家玩。为了不惹事生非和阻止心头升起与小朋友们在一起玩耍的渴望,王小磊常常独自面对着墙壁孤独地玩着别人不要的玩具,就是小朋友叫他一起玩也不去了,他怕小朋友们又说出那句话,慢慢地他习惯了这种孤独,也就变得不太爱说话了。

    但王小磊还是蛮开心的,因为没有人再告他的状,妈妈接他回家时就会高兴地抱着亲他,夸他是个懂事又听话的好孩子,并且不会打他,妈妈也就不会哭,更重要的是不用再跪在那讨厌的遗像前承认错误了。

    也就是因为王小磊不太爱说话,六岁去学校报名时,老师问的问题他闭口不答,就算在妈妈的催促下回答了,紧张中也都是错的。老师便说王小磊智力发育较晚,最好是晚读一年,李燕只好让儿子七岁才上一年级读书。

    读书上学后,新的环境让王小磊恢复了一点点生机,虽然还是不同大家玩在一起,但学习引起了他的兴趣,每次考试都是第一,当有同学让他教做功课时,他就好开心,因为无形之中增加了与同学们的交往,封闭和孤独的心也渐渐地寻找到了快乐。

    老师经常夸赞王小磊,课堂上让他回答各种难题,高兴时还会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说他是英雄和烈士的儿子,是在父亲牺牲后才出生的,成绩却这样好,让大家向他学习。

    王小磊虽然不喜欢老师说这些,可又不能阻止,只能低着头不吱声,课后同学们就会围着他问一些希奇古怪的问题:“为什么你爸爸牺牲后你才出生?”

    “你见过爸爸没有?爸爸都没了怎么还会有你?”

    这样的问题王小磊哪能回答出来,只能恼火地说:“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惹得同学们生气地瞪着他,说他骄傲,是自认为成绩好,看不起别人,就开始都不理睬他。

    这对王小磊来说并没影响,因为从小孤独惯了,只要成绩比他们好就行,因为妈妈常常看着儿子满分的试卷和各种奖状时,总是笑口常开,王小磊的心灵深处也得到了安慰和满足,专心致志地读书学习成了他最快乐的方式,但再也不举手回答问题,也不再上讲台答题,同学们和老师也就渐渐地习惯了他的沉默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