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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喋血花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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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秒记住【69中文网www.69zw.com】,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至午夜疾风起,树叶婆娑,天明丧钟三响,敲亮侯门将府云集的城东清影街,其中最豪华的一间府邸随着丧钟声起响起呜嚎哀声。

    ——一等照威将军,玉亓薨。

    惊人之讯响破市井,朝野皆震,一场突如其来的刺杀重伤玉王诸子已是闻者骇然,竟还首当其冲就褫夺玉家最骁勇无匹的六公子性命,可怜玉亓少年英雄不是马革裹尸战死沙场,却殒命阴鸷刺杀。

    人们还未从玉亓的死中停止叹息,一阵阵噩耗又接连传出。

    隔日清晨,公主府连进太医院士数人,不出半个时辰街头巷尾皆传擎阳长公主大怒,连杖御用名医五位,府中莺燕哀鸣声声不绝。

    皆猜——驸马命不久矣。

    同日,大都统府门悬白色纸灯一盏,守卫悲戚。

    ——玉寒病重恐不治。

    接而,军器监制使府全门缟素——玉涣薨。

    散骑常侍府陈明器——玉集薨。

    宗正卿府既夕礼——玉意薨。

    数日时间成年诸子死伤大半,玉策深受打击,重病不起,各方人心惶惶,惴惴不安,显阳山雨欲来风满楼,无不昭示着玉家危矣。

    而皇城中,皇后太子死生不明,原倚风整日醉酒裕龙阁,避不见人,就连早朝都免了。官宦皇亲多人求见皆遭拒,数日不见天颜,朝堂人心浮躁。

    冬季初晨,滴水成冰,这一夜气温骤降,风寒彻骨,道路两旁的屋檐俱有冰凌晶莹尖锐,过路的行人脚步匆匆,不时以手覆口哈着热气取暖,那热气散在空中倾而便成白雾,可见这个时节的寒,再加这些时日显阳城的压抑紧张气氛,更令帝都长街清冷寡淡。

    在尾巷一角,一个衣着破旧的男孩使劲拉着肥大却轻薄的单衣裹住瘦弱的身子,企图留住这个冬天里身体中的最后一丝温暖,多日水米未尽,又遇到这么个寒杀人的天,他知道自己的时日注定不多了。

    一个妇人踉跄着跑过来,她一脸苦寒,肌肤枯黄,左半边脸几乎被一块褐色胎记完全覆盖,右半边脸则长满了麻子,形容不堪,她手捧着半个不知是馊了还是脏了的黑黄馒头扑到男孩身边,“小文,你快醒醒,娘回来了,娘找到吃的了,你快醒醒。”

    被叫“小文”的小男孩没有睁眼,死死地睡着,妇人见状嚎啕大哭,凄厉之声令人闻之驻足断肠。许是看不下去了,有几个路人纷纷投下几个铜板可怜这对母子,可薄舍之资也就够这俩母子一人吃一个包子,哪够救命?

    似苍天也为动容,车马杂沓声断续从街边传过,在这巷道路口却突然停了下来,一个小厮吆喝着过来喊开人群,冲那妇人道“别哭了,我家王妃见你母子数日在此乞讨,实在可怜,开恩命我带你母子进府讨个生计,还不快起来。”

    母子俩听了激动万分,连连称谢表示感激,小厮又问家中可还有什么人,妇人说因为丈夫嫌弃她丑而抛弃了他们母子,只还有个聋哑的弟弟,也可一并去做个杂役,小厮点点头答应一起带三人进府。

    温宜暖室,香烟如雾撩散出粉彩鎏金镂空雕花熏炉,名贵沉香氤氲一室,令人闻之摄魄,心漾抒怀。

    “准备得怎么样了?”紫竹屏风后传出沉厚一声。

    有人叹息回答“只我一人之力恐怕还不够,王爷须知‘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玉家把持权柄多年,又岂是那么好拔起的,军中你我还须争取力量,不然仅凭现今可到手的兵力,即便事成,恐怕也不足以稳朝纲啊。”

    发问的人有些恼怒,“那如今该怎么办?本王等不了那么久了!”

    青年男子冷笑,“王爷稍安勿躁,且听我慢慢讲来”

    “你要策反兰飒?你简直谁?”阴郁之声被一阵开门声豁然打断,屏风后的二人停止了交谈,警觉下快步而出,端茶进门的小厮被怒势汹汹走出的人吓得赶忙下跪,战战兢兢不敢抬头。

    “狗奴才,谁叫你不敲门就进来的!”青年男子怒视着地上小厮,悄悄将手伸向了广袖中的匕首,而小厮颤抖着低着头,不安的眼中露出一丝宁静的了然。

    “无妨,阿风他是个聋哑人。”年纪较长的另一个男子阻止了他的动作,冲地上叫阿风的小厮挥挥手,拉着青年男子继续回里间交谈,“正因为他又聋又哑我才命他来了书房伺候,放心就是,你我继续说。”

    “是,王爷当知道兰飒至今未婚配,想必您不太清楚其中缘由,据臣听闻,当年玉策可是打算将凤藻宫的那位与兰家为儿女亲家的,错失美人这兰飒倒也是个情种。孤身至今,臣可不信他对玉家悔婚就一点怨恨也无,若咱们”

    书房里的声音渐渐低去,走出书房的人渐渐加快脚步,绕过书房后的甬道,过两个角门,他来到后花园蹲在花架下,佯装帮一个妇人和孩子打理着花土。

    “娘娘,有发现。”

    聋哑小厮正是岳卿风,而那日在大街上被吉南王妃好心领回府的母子二人则是玉子衿和宇文靖域。

    听到岳卿风的话,宇文靖域抱着小铲子就围了上来,想他堂堂英成王世子、西原浩清侯,好端端跟着这个女人跑来这里扮下人当卧底,这些天可把他憋屈死了,早知道就不闹着来凑热闹了,亏他还觉得坑了岳泽洛价值千金又御寒的雪丝衣去扮乞丐很好玩!

    玉子衿边锄着梅树下的荒草,边侧耳细听着岳卿风的话,她纤细的手一直白净好看,此刻就算染了泥污也没有让那份白净的美折损几分,手指上因为连日在寒风中劳作起了几点冻疮,更让人觉得那双手在女子的柔弱之外添了韧性之美。

    宇文靖域盯着她认真低垂的眼眸和双手渐渐失神,这几天他也算刷新对这个女人的认识了。明明是从小娇生惯养没吃过苦头的金枝玉叶,这个女人却不听南侯等人的劝解以身涉险执意来了吉南王府当卧底。这大冷天的她日日蹲在这园中锄草护花,毫不骄矜,甚至于一句苦累也不曾抱怨,没有半分闺阁女子的娇气和柔弱。有些下人偷懒把活计丢给她,她故意画丑的脸淡淡一笑,撑着明明累而且清瘦的身子继续把事情做完,顺手还把他的一起做了宇文靖域托腮想他可能遇到了一个假皇后!

    玉策不止把她生得不错,教养得不错,意志培养得也不错——他默默在心里给了玉子衿一个更高的评价。

    玉子衿不知道儿子心里那些小九九,听岳卿风的话淡淡皱了下眉头,她相信表哥不会背叛父亲,可听这二人的谈话内容,显然他们手中已经有不小的力量,东原兵权俱在父亲手中,他们是如何争取而来,而那个青年男子又是谁?

    是谁背叛了父亲?

    那日与南侯商议后,玉子衿据玉策的意思先将怀疑的矛头指向了吉南王。既然那幕后黑手选在安秉谦与玉鸣徵大婚当日,明显有不想这两人成好事的意图,再加那些江湖势力的刺杀,能有这般财力又想铲除玉家的,原氏宗亲中并没有几家。

    江安王脾气暴躁却秉性正直,岭西王心思简单而且势弱,不会有这些阴狠手段,想来想去最大的嫌疑人惟有城府极深手段阴狠的吉南王。

    玉家盘踞朝野多年,想要彻查此事并不难,可多番动作难免会打草惊蛇,难以斩草除根。玉子衿能感觉到这事背后牵连的人并不在少数,明目张胆只怕未必能将这些幕后黑手连根拔起,那些人既然想杀害她母子、屠戮她父兄,就不能留下后患,依父亲之言必一举永绝之!

    “你可看清那男子的长相了?”有几个花农去了园外一角歇息,玉子衿看无外人稍稍提高了声音。

    岳卿风暗怪自己平日不听伯父的话多与人结交,现在关键时刻连个人都认不全,努力想着道“那人约莫三十岁上下年纪,武艺不低,应该是个军营中人,还有”挠挠头,忽道“他下巴左侧有一颗黑痣。”

    玉子衿突然停下了锄草的动作,怔怔看着岳卿风,“黑痣?”

    “是,约莫红豆大小,臣没有看错。”岳卿风肯定道,又问“娘娘认识那人?”

    玉子衿冷笑,“认识。”

    “是谁?”岳卿风大喜。

    “高长均。”

    初六,玉亓出殡。

    肃穆灵堂,黑漆楠木棺横在正中,玉亓聊无人息地躺在之中,白得近乎透明的脸庞渗出不正常的青黑色,任谁都看得出是中毒死去多时了。一旁苏醴一身孝衣如雪,形容悲怆,娇瘦的身躯如风中落花轻扬无力,在几个副将步入灵堂前她一声痛呼扑向了侍卫将要合封的灵棺。

    “夫人节哀啊”见状,玉亓几个副将纷纷上前劝解,“将军与夫人鹣鲽情深,定也不愿早早舍下夫人而去,奈何天意啊!”

    苏醴只抚棺痛哭,一手摸着微挺的小腹哽咽道“将军怎可如此负我,你我二人成婚一载,腹中孩儿尚未出世,将军就这般舍了我母子二人与这府中尚青春的妹妹们。你戎马一生,至今还没有等得一个孩儿降世就早早离去,这以后的日子可教我等孤儿寡母如何过活?”话未落苏醴早已泪流满面,字字动心惹人断肠,姣姣捧着大肚子与几个姬妾跪在一旁也哭得哀不自胜,整个将军府一片凄伤。

    几个副将闻声也不禁泪湿,其中一人宽慰道“夫人珍重,我等效忠玉王,效忠将军,他日等将军遗嗣降世,我等必也尽心辅佐之,公子他日定也会成将军遗志,笑傲疆场名扬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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