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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李老握住自己的剑，陆锋轻轻叹了口气。
意料之中，意料之外。
李老既然能够布局这一切，显然不会是个简单的人，他的修为很可能都是隐瞒的，甚至是妖族的那位老祖宗亲自帮他隐瞒。
所以，当秦首座和军神发现他的问题时候，第一个便是闭嘴不说。
毕竟他们两人都已经走上了修炼的大道，而李老没有，这让他们无形之中卸下了戒备，更何况秦首座当年的事情。
所以，陆锋对李老有修为并不意外，没有修为才是意外。
最好的保护者永远不是别人，而是自身。
只是，让陆锋没想到的是，李老的修为竟然强大了这一步，丝毫不比那罗森要差。
也就是说，对方已经到达了灵动境。
陆锋觉得自己不是个天才，他所有的一切都来自于外在，比如说圣器，比如说体内的荒神一族和妖族的血统，比如刻在自己身上的雨字符。
他总觉得这些东西不是自己的，有一天很可能会失去，而失去了这些东西之后，他当然不是个天才。
是你的终究是你的，不是你的强留不住。
这是命，但陆锋不喜欢命，所以这些东西在他身上，他从来没有想过这是自己的。
什么东西是自己的？
就好比十九的慧根，没人能够夺走他的慧根，也许有，但也会很难。
他出世入世，走的是所有佛道修士都不曾修炼的法，所以他才敢和一位灵动境的妖人战斗。
陆锋现在敢和灵动境战斗，底气便在于，这些东西还在自己的身上。
当然，他不能保证能够赢。
他的剑在李老的手里，但他并没有看李老，而是看向了窗外黑暗之中，被烟雾缭绕的佛宗。
佛宗还是没动静，十九在这里，也并不会意味着佛宗会来。
佛宗是佛宗，十九只是一个人，而且还是入世的人。
他的目光又看到了漫漫，从前他觉得，小姑娘黑瘦黑瘦的，注定嫁不出去，估计要给夫家很多嫁妆，所以陆锋小时候就一直在攒钱。
如今钱不用攒了，不是因为有钱了，而是小姑娘变成了美丽的大姑娘。
平时看多了没觉得，然而此时，她和莫瑗瑗站在一起，和叶洢水遥遥相对，丝毫没有落于下风。
人最怕对比。
陆锋忽然有些开心，这下子就不愁嫁了，但又有些伤心，总觉得把丫头嫁给谁都是便宜了那小子。
世界上还有哪般男人能够配得上自家的漫漫。
陆锋战斗的时候往往会走神，但也只是一瞬间而已，就像人在临死之前，一秒钟也会被无限放大。
但李老还是注意到了陆锋的目光。
十九和罗森已经打到了下一层，这一层就只剩下他们两人。
“佛宗的人最守规矩，所以你不用期待他们来了。”李老笑道，松开了手掌，向后退了一步，整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衫。
陆锋眉头一挑：“所以你们才敢明目张胆的将一个营地放在这里，那些老和尚果然是迂腐，只要不泄露一丝妖气，就不会对自己所在地方搜索一遍，而且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他们也不会下山，加上卫圣者和无逸大师还不在山上，所以余下的僧人就整天吃斋念佛，也懒得管这红尘中事。”
佛宗和山里有很大的联系，所以也知道，山外的妖和人类乃至兽怪，根本成不了多少气候。
山里才是关键。
万年之前，人类仅存的修士文明，那些留下的精英后代，全都进入到了山里。
他们才是正统。
没有他们，山外的人只是暂时居住在他们的土地上而已。
“君子欺之以方。”
李老咧嘴笑道：“就是这样，那些迂腐的和尚，只要有规矩，只要在他们规矩之内办事，实际上当面有一只妖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们也不会坏了规矩，用规矩欺负他们是最合适不过的。”
屋内有一盆绿色的植物，就在李老的手边，青葱可人，上面开出了一朵红色却不艳俗的花朵。
李老轻轻抚摸着花朵，抬头看向陆锋：“当年我第一次见你，便觉得你有所不同，那种怪异的感觉很奇妙，不是气质，不是惊叹于你的字，而是我们应该同病相怜。”
听到同病相怜四个字，陆锋心里一顿，说起来他们确实是有些关系。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两个人如果气息牵引，那么往往只有两种结果。”
“要么成为朋友，要么成为仇人。”
“所以我选择了后者。”
“我要指点你，便是要将你毁去，偏偏你不听我的，而后我故意显露了身份，你却只是恭敬，并没有攀附的想法。”
“连后来我孙女的露面，都没有让你动摇。”
“然后我在想，怎样才能毁去一个人，我一直以为毁灭被创造简单。”
“所以我故意把你弄到了特调局。”
李老顿了顿：“你的表现有些出乎我意料，然后我就在想，也许能够多加利用，但是……”
“人最怕的就是但是。”他笑了笑。
“你成长的太快，而沈天月又告诉了你一些事情。”
“不过好在，后面比较顺利，哪怕有你这个意外，但也走到了今天这一步，如果今日将你们所有知情的人杀死，我不仅能够将情报交给妖族，还能光明正大的走回去，继续当我的最高议长，没有证据，他们难以拿我怎么样。”
陆锋唏嘘感叹，李老当年只是看了自己一眼，竟然就产生了契机，不得不说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李老摘下一片花瓣，剩余的花朵迅速枯萎。
一叶落而知秋。
虽然现在还是夏天，但房间内突然有了一丝萧索的味道。
陆锋屏气凝神，一口气一直憋着，不曾转换。
十九敢于挑战灵动境，是因为他走的是极其特别的道，他有佛光在身，有数之不尽的护体瑰宝。
陆锋敢于挑战灵动境，是因为他敢。
哪怕没有血脉，哪怕没有雨字诀，但走到了这一步，总要有人做。
就像当年他将一个猥琐男人推到了冬天的河里。
已经没有退路，那就只剩一个“敢”字。
……
楼下，罗森咧嘴，身上的触手比人的指头还要灵活，缓缓道：“佛宗其实没什么人能看的，那狗屁的卫光者不行，太死板，他太爱圣子，太洁身自好，所以他在红尘里走一趟，身上全是灰尘，难成大器。”
“还有你的师尊，按照老祖宗的说法，就是一个当了婊子立牌坊的人。”
“山外的佛宗，唯一能看的，就是你了。”
“老祖宗说，杀了你，夺了你的道行，就能成佛。”
“妖还能成佛？”
“妖为什么不能成佛，你们佛门里就有妖僧。”罗森直接道。
十九震惊。
却见这个时候，罗森的猛的一个回神飞踢，吹得十九的衣袍猎猎作响。
他趁机扰乱对方的心神，不是奸诈，是有一丝无奈，和普通铜皮境的高僧对峙也就算了，哪怕对方是灵动境。
但十九不一样。
连妖族那位眼高于顶的老祖宗都这么赞叹，那一定是了不得的僧人。
更何况，对方身上的佛光，却是让自己的妖气被一压再压。
势去如山倒。
罗森不能让这种情况继续下去。
他前三步重重踩在地板上，却没有在上面留下任何的印记，但地板发出沉闷响声，等到第四步的时候，他从十九的右侧直接出现在了左侧。
方寸之间，有大道。
就这么一挪一横，便是一种高深的本领。
此时的罗森，左脚点地，右拳高高举起，一拳砸向十九的太阳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