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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明羽这时看到有三三两两的士卒，有的在向庄外抬尸体，不分男女老少，通通遭到了毒手；有的在向庄外搬送家具、字画、被褥、布匹绸缎等还值点钱的物件。
更有甚者，赶着一头老牛、一头肥猪“哼哧哼哧”地往庄外走去。
对面墙角处蹲着二三十个下人，小的哇哇抽泣，女的嘤嘤抽泣；男的低头沉默不语，不时抬起头来露出惊恐不安的神情。
李明羽一把将李木拉到一边，焦急问道：“大木，这是怎么回事？”
李木挠了挠后脑勺道：“我也不是很清楚，你们走之后，有人就把后堂烧了，然后又在山庄各处放火。我和钱大人赶紧下来查看，一番询问下来，也不知道是谁下的命令。后来就去找王校尉问个明白，在路上又看见有人在到处杀人，搬东西。”
“是什么人干的？”周仕宏问道。
“好像是剑州营的官军干的。”
周仕宏抓了抓下巴的浅胡须，道：“看样子！我们都被骗了！你接着说。”
李木又道：“后来，钱大人来到前厅找王校尉理论，你们猜王校尉怎么说？”
待说到此处，李明羽照着李木肚皮反手就是一下子，道：“别整这些没用的，快说！”
李木接着道：“那王校尉说，他这次接到的命令是不放跑任何一个银盘山庄的人，包括一条狗和没收所有属于山庄的东西，也就是抄家，不曾下过一道杀人放火的命令。”
“意思是有人在从中做梗。”周仕宏想了想又道：“钱大人才思敏捷，他应该早看出来了，为什么揪着王校尉不放呢？”
李明羽抹了一把嘴唇长呼一口气，道：“这官场明里暗里复杂得很，我真是不想去猜测这些，真相往往都是残酷的。方才那个冷面捕头的出现，就预示着这里面的水还深得很，不是我们这些小虾米能够左右的。”
“你的意思就是，看着他们胡作非为，不管不顾了？”周仕宏反问道，在他的心里正义从来都是高过一切。
李明羽解释道：“我可没有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很多事情不能只看表面，得看到表面下隐藏的线索。”
李木憨笑着问道：“那你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一个人，一个本不该属于这里的人。”李明羽紧皱双眉道。
周仕宏沉思一阵，道：“难道那个捕头他真的是剑州营内鬼派来灭口的？”
银盘山庄的大火一直烧到天黑依然不见有减弱的迹象，冷风卷起通红的火焰不断左摇右摆，发出毛骨悚然的呼啸声。
时不时一声巨响传出，接着一团火星窜上天空，跳着最后一曲舞蹈。
官军早就放弃了灭火的念头，撤出庄外，静静地看着这场“血与火”的焰火表演。
大火照耀下，庄门外明亮异常。
路上火把连成一串火蛇，有来有往。来的是空车，去的是满载山庄内还值些钱财的家当。
山庄外的路旁还有堆积如小山的物件没有来得及运走，它们就静静呆在那里。
在它们对面的草地里，也有火把灯笼照耀，官兵们正在帮山庄的人挖掘另一个家。一个深不到二尺，长不到六尺的家。
庄外一块空地上，挨着停放有两排尸体，看样子也得有二十来具，白布盖得严实，翘起的脚尖和鼻尖依稀可辩。
他们应该差不多都是等待运回剑州营的兵士，否则不会处理得如此妥当。
在第一排的最左一具尸体就是秦明，也用白布掩着的，钱清明正蹲在他旁边若有所思的样子，李木则举着灯笼蹲在旁边，表以木讷的神情不时东张西望。
钱清明沉思一阵，又掀起头部一角细看。
李明羽叉着手站得老远，见了赶紧转过头去，好像此刻掀起白布一角的是他一样。
“李明羽，你过来。”钱清明的声音传了过来。
李明羽心里“啊？”了一声，还是不情愿的走了过去。
“你看他想不想你当晚见到的秦明？”钱清明仔细的盯着那张诡异的面容道。
李明羽蹲下来赶紧一手抹过双眼，装做在认真回忆的样子，道：“回大人，当晚他也带着面具，我，分不清楚。”
钱清明放下白布看了他一眼，道：“你害怕死人？”
“不是很怕。”他放下手道。
“我听周仕宏说，你和那个神秘的捕头都怀疑他不是秦明的真身。”钱清明说着，好像想到了什么，又揭起白布的一角，道：“你看此人的面容，没有个一两百年，不会老成这样，你觉得呢？”
李明羽模糊瞟了一眼，赶紧使右手撑在膝盖上托住下巴，将头昂得老高，道：“我在想，当晚的秦明好像要比这人身材要高大一些。”
“此人与我当晚见到的秦明在身材上，并无不同，难道是我看错了？”钱清明皱了皱眉，又向李木道：“李木，你觉得呢？”
以为他也能给出一些建设性的看法。
李木支支吾吾道：“我啊？我当时，看到他两眼黑洞洞的，怪吓人的，我没敢怎么细看，就盯着他旁边的侍女看了。”
李明羽听了差点没忍住笑喷。
钱清明却不是那般容易有笑容的人，他不知道从那里捡了一根木棍，在那张脸上拨来拨去，道：“如果一个人能活到一百六七十岁，就算他不是秦明，地位也和秦明差不多。但这种可能极小，一个本来能和秦明平起平坐的人，绝不会就这样草草做了替死鬼。”
“那！您的意思是，他就是秦明。”李明羽望着天好像极其认真地在思考一样，回道。
钱清明没有回答，起身背着手望向笼罩在火焰中的银盘山庄，道：“你是不是很疑惑，疑惑那个冷面捕头到底是不我派去的？”
李明羽正有此疑惑，但一直没找到机会解惑，既然这样问了，当然不会说没有。
本来钱清明准备给他讲的，但还没有开口，有人来报，说王校尉有请。
钱清明迟疑片刻在来人的带领下，往王定忠的小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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